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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意
进到丛林深处,树越来越多,草也越来越茂盛。
慕寒影眼睛极好,在这种猎物隐藏极好的地方,丝毫不受影响,能精确地射中猎物。
时枫这时已经落了下风了,看向慕寒影的眼神多了些探究,纵使普通人没日没夜的练习功夫,也是很少能练到慕寒影这种程度的。
再说现在,这么复杂的地形中,还能百发百中,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不是一个喜欢可以去揣摩他人,想着什么有在心里胡思乱想的人,他直白地问道:“你的功夫是从哪里来的?”
慕寒影勒停马,笑答:“大少爷这是赢不了,想开始找借口了。放心,出去就说我打到的猎物都是你射的就行了。”
“你嘲讽谁呢,你这不就差明摆着说我没实力,输不起么?”时枫气急,思绪也被带歪了。
“我还以为大少爷听不出来呢。”慕寒影轻笑着,可一阵凉意袭来,他收起笑,警惕起来。
“小心!”
慕寒影侧头,时枫立刻射出箭,箭与慕寒影身后的箭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
“护驾!护驾!有刺客!有刺客!”跟在皇上身旁的内侍喊叫道。
时枫与慕寒影对视了一眼,策马向前护在皇帝身前,慕寒影虽然很想让这个老东西死,可死在这里,将军府定然会被安上护主不力的罪名,甚至还会安上蓄意谋反的罪名,不值当。
这树林植物繁多,杀手躲在暗处向这边射箭,众人化剑为盾,抵挡着四处而来的箭矢。
不知是不是慕寒影的错觉,他觉得这帮杀手不像是冲着那狗皇帝来到,而是冲着他来的。这感觉随着越来越多的箭矢而变得更加强烈。
在这样不是办法,转头对时枫迅速说了句:“护我一下。”
时枫驾马向前两步,护在慕寒影身前。慕寒影闭上眼睛,拉弓引箭,朝着一棵树射去,一个黑衣人从树上狠狠摔落,下一刻又是几支箭同时射出,树上的人躲闪不急,狠摔在地上。
慕寒影踩在马背上,借力上树,搭箭往其他地方射去,刺客从暗处变成了明处。
刺客们视线交接,提刀就往众人砍来。
有些没见过血的官家少爷,早就连剑都拿不稳了,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横流。
皇上身边的内侍却丝毫不紧张,一味地指挥着众人护驾,那些刺客下手又快又很,纵使慕寒影再厉害,肩背上还是受了几剑,血浸染在玄色的衣衫上,不甚清晰。
“护驾!”时荣带着一对兵马向前,将刺客全部围住,“来人,拿下,带回去给老子严审。”
刺客眼见落了下风,下一刻就全部咬舌自杀,齐齐倒在地上,没有一个活口。
慕寒影急忙上去查看,这帮刺客明明就是针对他的,那射的箭都没对着皇帝的方向,几人一同向前围着他下死手。
好手段,一个活口都没留。
时荣俯身请罪:“陛下,微臣救驾来迟。”
“平身吧,这刺客都死了,看来是有人下了血本意欲不轨了,时将军朕将此事交予你去查,可不要叫朕失望了。”
“是。”
时荣路过慕寒影身旁的时候,侧头轻声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
……
在营地里,又有一个不长眼的人往时沉月这边凑,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都被他吹了一遍。总而言之,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博学,更有才德的人了。
时沉月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李若雪与其他聊天时,看见自己的女儿烦躁至极,生不如死的神情就知道这个公子又是一个缠人的。
她刚想上去帮时沉月解围,就听见有人来报——陛下遇到刺客了。原先还比较悠闲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担忧自家郎君或者是自家儿子有无受伤。
李若雪沉了沉心,向前问道:“可有什么人受伤?”
那人说道:“夫人们放心,陛下和公子们都还好,没有受伤,只是跟在是小将军身旁的那位侍卫受了一点伤,不过大概是不严重的。应当马上就能出来了。”
时沉月与李若雪对视了一眼,眉头紧皱。她心中忧虑,站起身想提前去看看慕寒影怎么样了,却被刚才的那位不知名姓的公子拦住了。
“时姑娘,莫急,刚才这人也说了,没什么人受伤,你何必着急,倒不妨听我把话说完。”
时沉月心中耐心快要燃尽,不过还是语气平淡地说:“让开。”
那位公子疑惑后突然震惊道:“时姑娘,莫不是在为那位侍卫担心?那只是个身份低贱的侍卫,贱命一条,先不说只是受了些上,即使是真死了,那也不必在意……”
“啪”的一声,周围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有几位夫人还在轻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那公子根本没想到表面温和的时沉月会措不及防来这一下,想着在那么多人的眼前丢了面子,气急败坏道:“时姑娘那么在意一个下贱之人,不怕降低自己的身价么?”
“啪”,又是一巴掌,时沉月都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打的,手都开始有些发麻。
时沉月双眼看着他,没有丝毫胆怯:“我怎么做事,我做什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和你讲话我有什么益处,一个教训么?”
她神情冷漠,忽视眼前人眼里的愤怒,讽刺地说道:“一心只想靠攀附女人上位的没种玩意,滚!”
说罢,又将双手放在腹部,越过他向前走去,只留下众人在原地蒙圈,其中也包括李若雪。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么一个温柔的外表,内心竟然如此火爆,众人深以为然。
她知道时沉月是一个极有主意的孩子,但是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有这一面,简直是更有魅力了。她这个女儿总是会带给他各种惊喜。
那公子的母亲见自己捧在手掌心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下被打了,心中定是咽不下这口气,想找时沉月讨个说法。
李若雪则是走过去,温声说道:“柳夫人,有什么事和我说,若是有什么不满,想要一个说法,大可去我将军府,我定会给夫人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
“但是什么?”
李若雪想来是端庄柔和的,这时却显出一丝凌厉:“但是让我知道你私下去找我女儿的麻烦,就不会那么好解决了。”
“你这是威胁我?”柳夫人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那要看夫人怎么想了。”
柳夫人还想说什么,但看见李若雪的眼神,话语便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一个字。
李若雪越过她,向猎场的方向走去。
时沉月刚到猎场周围,就看见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出来。
时沉月找寻着时枫和慕寒影,心中焦急不已。李若雪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安抚着她的心。
慕寒影早就在远处看见时沉月了,他忍着痛,没让时枫扶着他,心中庆幸今日穿了深色衣衫,不至于让血色过于明显。
众人左顾右看的,都在寻找自己关心之人,时沉月也跟着左顾右盼寻找慕寒影的踪迹,终于在队伍的最后看见了自己想见的人。
时沉月急忙向前几步走到慕寒影的身旁,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慕寒影看见她担心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做对了,身上流血的伤口,都得到了一丝抚慰,少了些疼痛。
“没事,就只是小伤罢了,没什么大碍。”
“可是你衣服……”时沉月看着慕寒影的划破的衣衫。
“真没事。”
时沉月不说话了,她知道慕寒影不太想在他受伤这个话题上停留过久。
这时李若雪也过来了,问了慕寒影和时枫的状况,轻声叹了一口气。
这场秋猎由于突如其来的刺杀今日定是不能继续举行下去了,皇上站在最前方,转过身对着慕寒影说道:“今日没有夺魁之人,但你救了朕,朕让你进宫当朕的亲卫可好。”
众人都惊叹,连皇后和宋真都有些惊讶,亲卫一般都是由圣上亲自培养的,要求极为严格,不会突然让他人加入,毕竟那是离圣上很近的位置,如果用了不干净的人,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慕寒影走得比平时慢,走出队伍弯腰行礼:“陛下,我不堪大用,请陛下三思。”
索性,皇上也只是说说,没有人会用一个背景不干净的人,况且慕寒影还是将军府的人。
“那你救驾有功,你想要什么奖赏?”
“我是将军府的人,救驾之功应属于将军府,我不敢越矩。”他肩背单薄,却挺直如松,不卑不亢。
“哈哈哈!”皇帝大笑了几声,“时将军,你将军府的人还真是忠心,说罢,你想要什么?”
时荣被提名,他身体雄壮站在皇帝身后,回道:“回陛下,小女才及笄不久,微臣只想多让她多留在身旁一段时间,别的微臣无何所求。”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可不能作为父亲耽误了女儿家的好姻缘。”皇帝略微不满地批评时荣,“时将军没想好,那就给时将军一些身外之物吧。”
这意思是委婉地拒绝了时荣的请求了,不过面上说不过去,还赏赐一堆无用的东西打法他。
由于陛下受到惊吓,于是众人就都回到自己府中,这场秋猎也就草草收场。
等众人散去,只剩下皇帝还坐在营地的主位上,而他身旁的内侍这才凑近他说:“恭喜陛下!”
“此言何意啊?”皇上玩弄着手中的杯子,递在嘴边喝了一口。
“今日那刺客是陛下也有意为之,而陛下又让时大将军去调查这件事,这定是不可能的。”内侍谄媚地说着。
皇帝倒是来了兴趣,抬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内侍像抓住了天大的富贵一般 ,手激动地开始颤抖。
“这件事是陛下有意而为,目的是试探那位叫慕寒影的侍卫,不过奴才愚笨,不知那个侍卫有何特别之处,能让陛下如此上心。”
“不过刺客都死了,时大将军找不出线索,查不出真凶,那定会流言四起,说是时大将军有意为之,骗取圣心,陛下也可以借此来反时大将军一军。”
皇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身前的桌面,点着头。那内侍忍住内心欣喜,小心翼翼试探道:“陛下,奴才没说错吧。”
“那你是如何知道刺客是朕安排的?”
营地内只有他和皇帝两人,他低头给皇帝说:“那定然是因为奴才忠诚于陛下,陛下的一举一动奴才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不敢放松半刻。”
皇帝轻笑了两声,说道:“朕竟然不知道朕身边还有如此聪慧之人。”
“陛下谬赞!”
内侍已经开始在心里幻想自己大富大贵的日子,今日赏赐给将军府的东西他看得双眼放光,想着他自己很快也能挥金如土了。
皇帝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一些。内侍弯着腰凑进皇帝,皇帝对他说:“那朕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那个秘密就是你不懂朕为何要重视那个叫慕寒影的侍卫是朕的儿子,一个自作聪明的孽障。”
内侍双眼突然睁大,看向皇帝,心中已经开始打退堂鼓,颤颤巍巍地说了句:“陛下……”
转眼间他的头发就被皇帝抓住,带着他的头狠狠地砸在桌角,来回几次,鲜血飞溅。
“朕还有个秘密,那就是朕最厌恶身旁有聪明人,你知道朕的秘密,也算死得值当。”鲜血溅在书桌上,顺着桌角向下流动。
皇帝平静地擦着沾染在手上的血液,抬腿将尸体踹翻在地,慵懒地说道:“来人,拖出去喂狗。”内侍的眼睛还在固执地睁着。
上一刻还在富贵温柔乡,下一刻就成为了荒野孤魂鬼。
……
东宫,宋真对着身后的长恒说道:“你去查一下将军府那位侍卫的背景,他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侍卫。”
“殿下是在怀疑这个侍卫有其他身份?”
“还不确定,不过老三的事中有将军府嫡小姐时沉月的身影,而这个慕寒影又是她的贴身侍卫,说不定金玉楼的什神秘男女就是这两位呢?”
长恒跪在地上,问道:“那他们这样做是为什么呢?难不成想谋反。”
宋真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夜空,笑道:“查了不就知道了,我倒是真挺好奇的。”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一个侍卫来报。
宋真示意长恒下去,对侍卫说:“你让她在大厅等着吧。”
想来他这位娘也是为了将军府的事来的。他踏进大殿时打量了他娘一眼,还好,今天还算正常,没发疯。
“母后所来何事?”他明知故问道。
皇后看他过来,就起身拉住他:“真儿,上次的事是娘的错,是娘脑子糊涂,你莫怪娘。”
宋真将手抽出来,有些阎厌恶,无非就是宋明朝那蠢货回不来了,自己在宫中的依靠少了,才来求他这个被忽视多年的儿子罢了。
“别假惺惺了!有什么是就直接说罢。”他坐在主位,慵懒地撑着头,闭着眼休息,显然是一点都不想陪她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
皇后将手默默收回来,还是姿态有些低,她说:“将军府如今有兵权,有格外宠爱时沉月这个嫡长女,你若是娶了她,定是如虎添翼。”
宋真没忍住笑了,看着他这个母亲:“你以为将军府是吃素的,嫡长女是想去就能娶的?”
“可全天下就只有你是最正统的,娶她对你没有一丝坏处,你难道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么?”皇后衣衫华贵,头上的黄金珠钗反射着烛火的光芒。
宋真被刺得睁开了眼,他轻摇头,真心觉得她是因为蠢笨才被他父皇立为皇后的,毕竟他知道他的父皇最厌恶聪明人,尤其是自作聪明的人。
“你还是少花心思,否则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有就是时沉月背靠将军府,可谓是群狼环伺,若她不想,谁能真的强迫了她。”
“那就用点阴暗手段。”
宋真想着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弯腰和皇后齐平,似笑非笑地说着:“好啊,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就给她添点乱子。”皇后觉得那个笑像地狱索魂的阎王。
用他这蠢笨至极的母后去试探一下时沉月是不是真的聪慧无比,智勇无双。可惜扰乱了父皇的计划,少不了受些苦头了。
他倒了杯酒,举杯敬暗黑的天,又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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