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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心骨
大多数从外地涌进凤城的普通人可能需要奋斗大半辈子才能在这里安家落户,她连普通人都算不上,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没有任何优势。
酒吧的工作轻松稳定,相对应的收入也有限,要想用两年的时间让曼姨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哪怕是小小的一室一厅,一个维持生计的铺子——或许只是一间小小的店面,除了去偷去抢外,她暂时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虽然曼姨什么都听她的,说她是家里的主心骨,这段时间看似是她照顾曼姨,其实是曼姨处处照顾着她,曼姨才是她走出来坚持下去的勇气。
陆曼毕竟是个成年人,这么多年独自生活早就有了自己的生存之道,在哪都生活得下去。
可现在回想当初她义无反顾地陪着自己离开了生活很多年的地方,即使其中有不得已的原因,但还是给了清许莫大的安慰。
清许圾着人字拖拎着早餐踢踢踏踏往回走,路过前院通往家属院的巷子时,看到剧团侧门处顺着墙根儿蹲着站着不少人,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吃早餐边聊天。
估计是又有新的剧目要排了,来参加排练的人不少,一眼望去几乎全是比清许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
看到这场面的时候清许就知道早餐买多了,许子期八成是提前出发去上课了。
前两天许子期就跟她说过,早上路过这条巷子时一长排的目光同时瞥过来,导致她连路都不会走了。
清许倒是走得从容,拖着的步子没有因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加快分毫,目不斜视地只管往前走。
快走到尽头准备拐弯时有人叫住了她,是盛夏的朋友思思,当初租房时还是她帮忙打听到的房东,后来又经过她买了二手缝纫机。
清许打起精神笑着喊她思思姐。
思思穿着一身全黑的练功服,头发在脑袋上盘成丸子,两脚成倒八字蹲在墙角的阴影处。
她仰着头对清许说:“清许,我们首场在索菲特,给你和曼姨留了票,到时候记得来啊。”
身边的人听思思这么说,纷纷将视线转回到清许身上,不是那种注意到有人经过漫不经心地扫一眼,而是认认真真打量,不过都没有什么恶意。
还有人跟思思说:“你也不问问曼姨有没有时间,直接就让人家来。”
思思回道:“上次问过了,曼姨说问清许就好了。”
清许在她再次看过来时说:“一定去,你们排练的时候曼姨就经常去听,能去看现场她肯定很高兴,谢谢思思姐!”
闲聊了几句后她摆摆手走了,听到身后有人问思思:“这是不是曼姨说得那个干女儿?”
思思说:“是啊,很有主意的妹妹,曼姨总提她。”
清许心想这次可是沾了曼姨的光。
这些演员都是刚进剧团没多久,一个星期排练五天,休息时间就喜欢扎堆在巷子里闲聊天。
偶然的一次,陆曼在院里碰见了思思拎着袋子出去,思思照顾陆曼不会说话,便主动打招呼说裤子被板凳刮破了,买得新的还没到,正准备拿出去缝。
陆曼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字给她看,说是不嫌弃的话自己可以试试,思思也不客气,直接拿给了陆曼。
陆曼拿走了裤子很快就又给送了回去,思思一个劲儿夸缝得比裁缝店的要好,陆曼被夸得有些难为情,在她看来这都是没什么难度的活儿,谁都能做。
不过她还是告诉思思以后衣服破了随时拿给她,剧团里的年轻人听说之后,裤子破了也不扔了,就近都拿给了陆曼,想要付钱陆曼却坚决不肯收。
大家都说曼姨心灵手巧,会给女生们平时的练功服袖口或者裤脚绣各种小花。
没出多久陆曼接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订单,手机里也经常会收到金额不等的转账,钱虽然不多,但平时买个菜补贴家用是绰绰有余了。
在清许不在的日子里,曼姨终于走出了家门,缝个扣子合个边儿这种简单的针线活,她就直接坐在剧团的侧门台阶上做了。
听着里边儿年轻人们抑扬顿挫的声音,不时传出的嬉笑打闹,好像时光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清许丧了一早上的心情得到了些许安慰,又在爬了六层楼梯后重新恢复了斗志满满。
她站在门口喘匀了气,等脸上的笑意比眼下的乌青还显眼时,打开门扬起声音喊了声:“曼姨,我回来啦,给你带了早餐哦。”
*****
酒吧里琴声悠扬,白天大厅里不开灯有些昏暗,清许选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日光刚好铺洒在桌面。
她往桌上铺了块黑布,又放了盏小台灯,搭好了一个简易的直播场地,开播后先介绍了陈列在桌上的饰品,之后就拿钢琴声当背景音,沉默着佩戴展示。
直播间人不是很多,大部分人都是进来瞅一眼就又出去了,她做的是手播类,每一个上手的饰品都会做细致讲解,很少聊跟饰品无关的话题,偶尔回答几个互动一下。
因为直播时间不固定,导致两个月过去了,粉丝数据平平,卖出去的品也多亏了乐队的宣传。
今天进来的人停留的时间比以往久一些,清许按照屏幕上的要求将戒指戴在手上,在屏幕之外不疾不徐地介绍:“亲爱的,这款的材质是999银,中间镶嵌的是红玛瑙,上手很有质感,松紧度可自行调节,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都可以佩戴。”
她边说边扫向左下角,缓慢的刷屏里,有人说:主播的声音配着琴声听起来好好听。
清许没有重复那个问题,只礼貌回:“谢谢。”
紧接着下边又有人问:这是有人在钢琴吧?听起来不像是放的音乐。
清许又回:“是,家里有艺考生在练琴。”
一听说有艺考生,直播间里仅有的几十个人突然活跃了起来,焦点迅速偏移,刷屏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有人鼓励说:弹得不错啊,这个水平艺考完去没问题。
有人让主播手机拿起来看看弹琴的人。
还有人反驳上边说:这个水平想考音乐学院差得远呢。
马上又有弹幕跳出来说:说人家差得远,请问楼上是考上了么?
清许眼睛看着不断刷屏的弹幕,手上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取出一个戒指套在手指上,聚焦后伸直手背展示,旋转手腕后再摘下换下一个。
她没有再回复褒贬不一的评价,顺着琴声看向舞台,舞台的边沿的地方放了几台返送音响,正中央放着麦架和高脚椅,侧边还摆了些吉他、贝斯和其他清许不认识的乐器。
乐器后的帷幕拉开了一半,顺着那些高高低低的乐器支架的缝隙,清许看见了那台号称钢琴界的劳斯莱斯,以及并排放着的小钢琴前手指跳动的许子期。
她不懂音乐,看别人弹琴,只觉得弹得流畅能听出旋律就是弹得好。
台上只开了小钢琴之上的一排小射灯,子期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短袖黑色工装裤,偶尔垂眸扫一眼琴键,离得太远清许只能看见她的指关节不断抬起又落下,不过游刃有余的神态看起来赏心悦目。
许子期正好侧对着她,坐姿端正后背挺直,清许的视线从她瘦削的侧脸下移到胸部,偏宽松的黑色短袖罩着许子期的上半身,离远看过去更像是前后同成了一块木板。
她皱起眉头,手上机械地取戒指戴戒指,思绪却跑到了舞台上,心里盘算着怎么跟许子期开启这个话题。
那天早上她刚回家,门刚合上,曼姨从房间里出来,脸上是受惊后还未平息的慌乱。
看见是她后快步走过来将她手里的早餐随手放在茶几上,随后拉着她神神秘秘的去了阳台。
清许被拽着往前不忘环顾了一圈家里,除了她和曼姨没有别人…..
曼姨神神秘秘的拉着她到了卫生间的阳台上,从脏衣篓的底部拉出来一块很长的布,还有一个带排扣的束胸带。
起初清许没看懂,以为是曼姨用来束腰的,结果曼姨比划着告诉她这些东西是用来束胸的,又怕她听不明白,打字告诉她这些都是子期的东西。
曼姨听说子期将来考试需要穿礼服,睡前看见子期和清许在看礼服的照片,就想着先帮她量一下尺寸,顺便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做。
量得时候她就觉得子期的胸围不太对,但看子期本就长得瘦骨架又小以为她是发育比较慢。
可早上洗衣服突然在脏衣篓里看见了子期没来得及洗的衣服,这才明白过来,子期一直在束胸。
清许接过曼姨手里的东西仔细端详,第一次知道束胸带长这样有些好奇,但她没觉得哪里不对,顶多心里感概一句怪不得子期看起来那么瘦。
曼姨却有些忧心忡忡地打字说:子期正在长身体,发育的时候本来就会疼,总这么裹着就更难受了,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曼姨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毕竟快四十了,难免像个老母亲般为孩子的以后着想,紧接着就联想到了以后子期生孩子会不会受影响。
清许赶紧将曼姨未来十年的想象拉了回来,将东西扔回脏衣篓说:“没事儿曼姨,平胸就平胸呗,你看人家模特都这样,子期要是自己乐意就由她吧。”
陆曼皱起的眉头并没有被她一句话熨平,想了想打字给清许看,解释她今天也是无意中看见的,不是有意翻子期的东西,又嘱咐说这孩子腼腆话少,你找时间跟她解释一下,顺便劝劝她顺其自然,别跟身体较劲。
清许惦记着桌上的早餐,答应曼姨会跟子期解释后就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后来跟盛夏打电话,问起租礼服的店铺,没说是给谁租,只顺带问了问这个问题,盛夏也觉得没什么。
她说她周围有朋友完全男孩子性格,穿衣打扮都比较中性,很早就开始束胸,到现在也没感觉身体哪里不好。
聊完盛夏还不忘告诉她,不想穿裙子就不穿了,考试的时候穿得体一些的裤装也可以,没必要那么循规蹈矩。
可清许看着手机里子期发给她的几张图片,款式虽然简单,但都是裙子,并且每一个上身的模特都是长发散落在胸前。
她又想起每次她洗澡出来,子期总喜欢帮她吹头发,丝丝缕缕的细节让清许有些看不懂了。
正想得入神,铁门哐当一声,清许被惊得双手不自觉一抖,抖得桌边的首饰盒差点掉地上,她扭头去看,推门进来的居然是裴泽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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