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相亲记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凌小芊从试衣间出来时从容了许多，吕珐也是理智压住感性，牢牢记着方才陈鹏飞告诉他的小计谋，暗暗准备着。

　　虽然是为了搭配她的伴娘服才选了藏蓝色西装，但当吕珐绕到正在照镜子的凌小芊身后，两人一同进入镜框，挨得又近，这样一看，倒不像没什么关联的伴郎伴娘，反倒真成了情侣装。

　　“我看咱俩这身挺好的，要不去那边问问他们的意思？”凌小芊试图打破沉默而暧昧的气氛。
　　他忽然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听滋啦一声，凌小芊感到后背上的拉链滑动，慢慢收紧闭合，她脸上开始泛起红晕。

　　“刚拉链没拉全，这下拉严实啦！”吕珐笑着抬起头，看向镜子里微微低头的凌小芊。
　　凌小芊摸摸后背，一片平整，小声说了句“谢谢”。

　　正当凌小芊懊恼没拉好拉链导致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再起波澜时，更让她脸红的举动出现了。
　　吕珐眼睛看着镜子，左手缓缓抬起，将凌小芊盘得光滑整齐的丸子头解开，一头柔顺的黑发如瀑布般散下。

　　凌小芊像受惊的小鹿，转过身仰头看着他，满是错愕与不解。随她转身的还有那头长发，发丝飞舞，轻轻扫过他胸口，隔着西装，他也能感受到心口一闪而过的麻酥。

　　他定了定神，稳稳心态，才开口说：“这样更好看。”说罢又情不自禁地把她凌乱地搭在肩头的发丝挽到耳后，他手法僵硬，但动作十分轻柔，目光只看向手中的头发，认真而温和。

　　当他逐渐熟练，想帮她整理另一边的头发时，凌小芊及时后退，又轻轻别过头，委婉地表示拒绝，“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吕珐并未显出多么尴尬，仍旧温柔地笑着，但随着凌小芊的后退，两人之间逐渐拉开距离。

　　好在程瑶瑶夫妇及时出现，层层网纱堆叠的重工婚纱恰到好处地吸纳了僵在原地的凌小芊和吕珐的目光。
　　凌小芊快走两步，拉起程瑶瑶拖地的裙摆，提前进入伴娘的身份。

　　“好看是真好看，浑身亮晶晶的，”凌小芊腾出一只手，摸摸欧根纱泡泡袖，“又可爱又性感！”她跟着程瑶瑶往前走，见她步伐沉重，关心道：“就是太沉了，你还怀着孕，会不会太累了？要不，再挑挑，选个轻便点的？”

　　“才不要！”程瑶瑶果断拒绝，但还是喘息着坐在沙发上，“一生就这一次，我当然要当最美的新娘！我能坚持！”她又摸摸肚子，打气道，“想当我程瑶瑶的儿子，你也得坚持！”

　　陈鹏飞也笑着坐了过去，凌小芊识趣地让开，他握着程瑶瑶的手，“老婆大人辛苦啦！”说着又毫不避讳地亲了亲她脸颊，“一会儿老公带你去吃大餐犒劳你！”

　　“老公最好啦！”程瑶瑶也不害羞，亲昵地依偎在他怀里。

　　凌小芊笑着别过头，吕珐仍旧瞪着眼珠吃着狗粮，然而嘴里却说：“没眼看呀没眼看，”他站在沙发后面，笑嘻嘻戳戳陈鹏飞肩膀，“大哥大嫂给我们这俩单身狗条活路行不行！”

　　“两条单身狗刚好凑一对儿，”陈鹏飞没回头，看着正前方的镜子说道，“到时候——”

　　“到时候一起上街撒狗粮，”程瑶瑶抢白，看向镜中的凌小芊，“岂不是美事一桩？”

　　凌小芊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刚一转身，程瑶瑶便回头拽住她手腕，“我们零零今天也很漂亮呀，”她起身，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和我这婚纱的风格很搭呢！”又斜眼瞅瞅旁边的吕珐，故意问道，“咦，怎么比起婚纱，好像和某人更相配耶？”

　　凌小芊红了脸，挣扎着想把手腕抽出来，怎奈她攥的太紧，她又怕她受伤，不敢使蛮力，“你再瞎说我就不理你了，你松手，我把衣服换下来。”

　　程瑶瑶靠着沙发后背，手劲儿丝毫未减，笑道：“哎呦，我们小芊害羞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原地，凌小芊求救似的看向陈鹏飞，他却趴在沙发靠背上，笑嘻嘻看着两个女生的玩闹，一副看戏的样子。凌小芊本来是想寻求吕珐的帮助的，但刚才又是拉链又是撩头发，一系列让人脸红心跳的举动，她实在是吃不消，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可以说，在那晚他坦言对自己的好感之后，她都尽量避开他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知道如何拒绝那样炽热的目光，还是怕自己轻易沦陷成为见人就爱的海后。

　　然而最终还是吕珐“出手相救”。

　　他整个手掌裹住凌小芊的小臂，就像饺子皮裹住肉馅那样自然合理，只轻轻一拽，程瑶瑶掐在她腕上的手指立刻松了下来。吕珐将凌小芊拉到自己身边，她的肩膀蹭上他的西服，粗糙却踏实。

　　“哎呦，英雄救美哦！”程瑶瑶坐回沙发上，仿佛刚才那一出只是为了给他俩创造肢体接触的机会。

　　“行了，刚才老陈不说要请咱们吃大餐嘛，还去不去呀，我这肚子都要叫唤了！”吕珐解围道。

　　陈鹏飞这才摆出正经样子，翘起二郎腿，“当然去！先拍个照片嘛！”他招呼店员拍照，又问程瑶瑶，“宝宝，今天选的这几身礼服可以不？”

　　程瑶瑶也不拖泥带水，把婚纱裙摆整理好，抬头道：“就这些吧，我都挺喜欢的！”

　　咔嚓——

　　身着盛装的四人一同进入镜头，程瑶瑶和陈鹏飞仍旧大大方方做出接吻的姿势，一副甜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沙发后面站着的吕珐看似规规矩矩，却在凌小芊背后缓缓抬起手臂，想要拥抱，但终究悬在了半空。而在店员喊出“三二一”时，他还是忍不住看向咧着嘴挤出拍照标志性笑容的她，就这样定格在陈鹏飞的手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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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灯亮起，霓虹灯闪烁，两辆轿车一前一后抵达海鲜馆。

　　许是知道自己方才在婚纱店撩得过猛，一路上吕珐行为举止还算妥当，只是闲话家常般聊了聊一会儿要吃的海鲜，凌小芊的脸色也恢复正常的粉嫩。

　　凌小芊是过敏体质，少量吃点海鲜虽也没什么，但皮肤接触之后总会变得又痒又红，所以很少吃正经的海鲜大餐，顶多是腰果虾仁、清蒸螃蟹、韭菜鱿鱼之类的。但毕竟是陈鹏飞请客，吕珐也不好说什么，只暗暗记在心中。

　　“海鲜毛血旺、蛤蜊丸子烩三鲜、蛤蜊罗氏虾、香茅风干鸭舌——”程瑶瑶果然是孕妇，胃口大开，抱着菜单一个接一个地点着。
　　“再来个海胆黑蒜烧鲟鱼、爆辣小龙虾！”陈鹏飞补充道。

　　全是重口味！凌小芊和程瑶瑶向来吃不到一起，她被闵秀慧教养得只爱健康清淡的菜系。此时听到她点这些，倒也没有多奇怪，只是想念起和刘天致一起吃饭的时光——那些清淡的粤菜。

　　不禁有点开心，正如陈鹏飞和程瑶瑶都口重爱吃辣，她和刘天致则一样口轻爱清淡，而他们已经相恋多年即将步入婚姻殿堂，那是不是意味着，能吃到一起的人走到一起的概率就会大些呢？

　　“零零？”程瑶瑶的声音把她拽回餐桌，“你看看有没有啥要加的？”
　　凌小芊合上菜单，“不用了，这都够多了。”虽然都不是她爱吃的，但好在她不挑食，太辣的不吃就是了，再不济用白水涮一涮也行，左右人家是主角，她客随主便体谅一下孕妇也是应该的。

　　“再要份蟹黄饭、芝士红薯、樱桃荔枝肉，还有鲍鱼豆腐汤！”吕珐突然出声。

　　“你啥时候爱吃甜品啦？还点这么清汤寡水的豆腐汤，不像你呀！”陈鹏飞笑着问道。
　　“怎么，我换换口味不行呀，”吕珐也嬉皮笑脸起来，“陈老板不会请不起了吧！”
　　陈鹏飞拍拍腰包，“开玩笑，点，尽管点！今天让你吃到顶！”他还想说什么，却在桌布挡着的地方被程瑶瑶戳了戳胳膊，她用眼神引着他看了看面露微笑却低头不语的凌小芊。夫妻俩相视一笑，陈鹏飞也识趣地止住了话头。

　　菜已上齐，程瑶瑶靠着椅子美美地嗦着鸭舌，面前还有一碟堆满了小龙虾肉的盘子，旁边的陈鹏飞又颇有耐心地给她盛了满满一碗蛤蜊丸子，还淋上了鲍鱼汤，让原本稍显寡淡的豆腐汤染上油辣香气。
　　对比之下，细嚼慢咽的凌小芊就像养在深闺学遍规矩礼仪的名门淑女，只是小口小口吃着离她最近的芝士红薯，芝士铺得很满，单用筷子挑会拉起长长的丝，她拿着勺子，一边压着一边夹，吃得慢吞吞的，反而显得从容优雅。偶尔夹一筷子海胆鲟鱼，白白的鱼肉浸上汤汁，鲜香可口。

　　程瑶瑶吃罢鸭舌，将泛着辣椒香气的调料汁淋在小龙虾肉上，然后端起盘子呼哧呼哧全吸到肚子里，咀嚼咽下后喝了一大口蛤蜊丸子汤，还顺便吞了个丸子，一口爆汁，这才十分满足地冲着刚把一颗樱桃夹到盘子里的凌小芊说：“某人怎么那么没眼力见儿呀！”

　　像是提前说好的一样，她话音刚落，嘴巴还没合上，一只剥得干干净净、还特意蘸了辣椒油的罗氏虾便经陈鹏飞的手进了程瑶瑶的肚子。

　　陈鹏飞喂完虾，另一只手还拎着虾皮在吕珐眼前晃了晃，又用肩膀拱了拱他，害的他正盛汤的手抖了抖，汤勺里好容易捞起的鲍鱼差点掉出去，他转头便瞪了陈鹏飞一眼，佯怒道：“少管我！”
　　陈鹏飞则笑嘻嘻耸耸肩，跟他低语：“没看哥们在帮你嘛，学着点儿！”

　　吕珐将汤盛好，稳稳放在凌小芊跟前，“有点烫，慢点喝。”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这还是除了爸妈以外，第一次有人给自己盛汤，凌小芊还不太适应被人伺候的感觉，本能地拒绝。

　　吕珐没理会这拒绝，见她抿了两口汤，而盘子里却是空空如也，他又将冒着热气的蟹黄饭拌了拌，给她盛了半碗，“先喝汤，后吃饭，这才是养生之法！”

　　凌小芊赶紧接过饭碗，“你快吃自己的吧，”见他又用公筷给她加了两块荔枝肉，又把蛤蜊丸子放在清水里涮了涮放到她盘里，她再次说道，“别净顾着我了，你也赶紧吃吧！”

　　她一直享受他的服务，有些不好意思，便随手捡了条鸭舌搁到他碗里，算作礼尚往来。然而她这里的“两不相欠”，在他们眼里却成了郎有情妾有意——两双发着光的眼睛笑眯眯盯着他俩互相夹菜，一副吃狗粮的架势。

　　吕珐听了她的话，暂时不再夹菜，慢慢品味起那片鸭舌，风干的鸭舌本是硬的，他却觉得软嫩至极，就像身旁的她刚刚吃下的豆腐一样。鸭舌一咽下，就把心也给柔化了。

　　为了吃到更多她夹过来的菜，他开始剥虾。

　　所以此刻，四人桌上，两个男生同时剥虾，陈鹏飞已有经验，剥得又快又干净，吕珐刚开始剥，笨拙而认真，不仔细看，两人好像在参加剥虾比赛。

　　拿不准凌小芊爱不爱吃，他没剥太多，就像刚刚的蟹黄饭也只盛了小半碗一样。剥完后仍旧在清水里涮了涮，又去前台要了碟孜然粉，和虾肉一齐递到凌小芊跟前。

　　凌小芊受宠若惊，除了不断说“谢谢”，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吕珐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可爱，心里又着急她怎么还不给自己夹菜，便拿筷子戳戳芝士红薯，故意将拉丝的芝士挑起来，伸直胳膊，甚至站了起来，芝士的丝还没有扯断。凌小芊果然上了钩，立刻拿起公筷帮他把丝夹断。

　　“哎呀，太少了，”吕珐看着筷子上薄薄一层红薯泥，一副遗憾的样子，“我真笨，都夹不起来！”
　　凌小芊从中找到“报恩”的路径，轻车熟路地拿着公筷公勺，一压一扯，满满一大勺芝士红薯便进了吕珐的碗里，她还提醒道：“这个确实很好吃，不过要小口吃，不然会有点腻。”说罢又夹了颗樱桃放到红薯上，“这样配着吃也不错！”

　　吕珐按她说的，克制住大口享受甜蜜的欲望，一点点放进嘴里，等待红薯融化，“甜味淡了点，但持久了些！以后就跟着凌老师吃！”

　　凌小芊将蘸了孜然粉的虾肉放到嘴里，摆摆手：“论吃东西，还得是你呀，桃酥和小蛋糕都比我以前买的好吃呢！”

　　“行了行了，”程瑶瑶腆着肚子制止道，“你俩跟这儿商业互捧呐！”
　　陈鹏飞好像在和她唱双簧，“这是人家的小情趣，不懂了吧，程老师！”说到“老师”两个字的时候故意拐了个弯，弄得凌小芊低头扒饭，有些害羞。

　　布谷——
　　熊猫头像适时弹出，将她从脸红心跳中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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