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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血海殿内有乾坤,外面看只是一座小小的宫殿,除开精致外仿佛并没有多大特别,但贺惊春知道,血海殿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申彧似乎也知道一些有关血海殿的秘辛。
他扫视过血海殿那些木色的立柱,目光如同跨过了重重表象,直指血海殿中心:“血海殿中还有一方小世界,那股血道灵器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其主人十有八九业已遁入血海殿中,时间耽误不起。”
“贺惊春,”申彧把手伸出来,目光仍注视着血海殿,不去看站在他身旁的贺惊春,“我们走吧。”
呀,还要专门来拉他的手。
贺惊春笑眯眯地打量着申彧的后脑勺。
申彧铁了心不看他,但手却一直伸出来,停滞在半空,半点没有着急的意思。
真犟啊,贺惊春的目光顺着申彧手背上绷露的青筋攀爬,沿着他收拢的袖口,纤长的脖颈,最后慢慢地缠到乌黑的长发上。
也不知道申彧是从哪里养成的这个性子,贺惊春心中默叹一口气,想,虽然总喜欢把想法藏在心里,一颗真心却又笨拙明显得如同黑夜里点燃的炬火……叫人如何不动容。
贺惊春搭上申彧的手,两人温暖干燥的掌心相扣。
这一次,申彧没有像之前那般不好意思,反倒是在感受到贺惊春体温的那刻就刻意收拢了五指,将贺惊春的手牢牢攥进掌心。
贺惊春有几分诧异,跟着申彧亦步亦趋地往前,直到申彧带着他钻进血海殿里。两个人仿佛变成了海上的泡沫,啪啦一下,被血海殿吸纳进其中。
眼前出现一阵短暂的昏暗,很快,重新睁开眼,视野便被一片昏红笼罩。
申彧抬起头,打量着这片新天地的天空。
这里的天似乎压得很低,周遭弥漫着昏暗的红光,天上并没有云朵,只是空荡荡一片,红色的暗光给人一种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目光更远处,则是一座破败腐朽的城镇。
申彧站在原地,遥遥观察着那些屋舍,和上次进入血海殿比起来,这里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
窗棂上的窗户纸还是朽化斑驳的模样,露出后面黑黝黝的洞口,窗沿上则仍旧积着厚厚的灰絮,让人远远看着便几乎要被想象中那股扑鼻的灰尘呛到咳嗽出声。
“别看了,申彧,”贺惊春阻拦了申彧的动作,“这里早就是一座死城了,不会有人的。”
贺惊春看着这座城镇,口吻异常平静,眸光深处却闪过转瞬即逝的悲哀——仿佛他曾站在这里亲眼见过当年的喧嚣人世,又眼睁睁看着它一步一步沦落至此田地,无法阻拦。
“我知道,我们快走。”
申彧听从了贺惊春的提醒,不再把目光停留在城镇上,一边用灵力飞遁,一边对贺惊春说:“这座死城最为关键的地方是一方院子,要炼化血海宫,就不得不去那里。不过院子和我们的距离并不远,是这个方向。”
血海殿内虽然看起来阴森,但是似乎对灵力的运转并没有多大影响,二人修为很高,速度极快。
没过多久,申彧便停下脚步,说:“到了。”
青砖高墙围出了一方森然天地,朱漆大门上的铜兽衔环早已锈蚀成青绿色。申彧就在这庭院数米外停住了脚。
这方庭院很是特别,周遭并没有其他房屋,像是被刻意清理过,只是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
申彧停顿在肉眼就能看到朱漆大门的地方,认真探查着外来的气息,感慨道:“那群提前进入血海殿的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他们在周边放置的傀儡不在少数。我能感觉到现在有人已经开始炼化血海宫了。”
贺惊春也发觉这里的血道气息越发重了,想来外面必有异象。
“我来清理掉那些院外的傀儡,申彧,你直接进入血海殿炼化血海宫吧。”既然同意了申彧递出的同游血海宫的邀请,贺惊春自然早就做好了打下手的准备。
哪知申彧却按住他的肩膀,摇摇头说:“诶,你急什么,留在这里就是。我马上就处理完那些傀儡,带你进庭院。”
神识放出,从那些隐匿在暗处的傀儡身上扫过。最强的一个傀儡达到了渡劫前期,剩下的三个傀儡在合体后期,八个在合体中期,放在外界足够匹敌一个大型宗门了。
不过申彧应该对付得了。
贺惊春便不再执着出手,只是提醒:“尽量速战速决,以免打草惊蛇。”
“嗯。”
伴随着话音落下,极淡的铁锈味从申彧身上涌出。仿佛有一层透明的衣裳披到了申彧的身上,让他的身影在贺惊春面前瞬间消失。
贺惊春安心地守在原地,等待申彧处理完那些小杂碎。
申彧显然也发觉了那渡劫期的傀儡。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他不再收敛灵力,整个人如一条游鱼穿进了水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渡劫期傀儡的身旁。
灵力全开,长剑刺出!
灵力凝缩到极限的一剑猛然穿刺进了傀儡的心口,朝着它的核心处发出重重一击。
这一剑刺破虚空,直接打破了傀儡的核心,让它甚至失去了自爆的力量,无声无息地朝地上倒去。
申彧眼疾手快,抓牢了人形傀儡的胳膊,紧接着手上继续发力,持着长剑将傀儡核心整个狠狠搅碎。
与此同时,他催发灵力,呼啸的剑气涌出把整个渡劫期的傀儡粉碎成了尘埃。
血气快速在这一方庭院前弥散着,申彧的身形转瞬又出现在其他傀儡身前。
手起,剑落!
不过眨眼间,又有八个傀儡被申彧粉碎。
庭院内,那青衣男子身躯一颤,察觉到了傀儡的消失。
他睁大眼睛,朝妆容浮夸的女子慌张道:“不好!有其他人来了,而且修为必然已到大乘,就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我的十二个傀儡已失其九!”
“闭嘴!”妆容浮夸的女子脸色一变,灵力涌现,一把堵住了男人的嘴,骂,“就没见过你这般胆小怕事的男人,翠青,你吓慌个什么劲?给我安静点。”
女人扭头,见闭上眼睛浑身冒汗的矛老鬼没有异常,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声,才又压低声音怒骂道:“你我都是大乘期,放在外面,足够和十大门派的老东西称量称量了,区区一个大乘,有什么好怕的?收着点声,别打扰矛老鬼才是关键!”
“血海宫可是用大妖血煞炼制而成的,等他炼化完血海宫,哪怕没有登天梯,咱们说不定也能窥见登仙之秘。你可别忘了轻重,之前我们失败过多少次,你还不清楚么。”
“……你说得对。”听她说完,翠青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也冷静下来,不再去心疼他那苦苦练出的数十个傀儡。
和登仙之秘比起来,十几个傀儡算得上什么?只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那你我速速出去迎战吧,”翠青小声道,“我们必要把那人拦在外面,让矛老鬼安心炼化血海宫。”
女子这时却有些踯躅:“你可别忘了我们之前在外面看见了谁,只要不是贺惊春,外面是谁都好说,就怕真的是他——”
“放心吧红杏,如果来的人是贺惊春,我那十二个傀儡肯定一照面便被全灭。虽然现在傀儡都没了,但仔细算来,这其中还有着细微的时差。外面的人必然不是贺惊春。”翠青分析道,“更何况他一个正道,对血海宫起心思,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那倒也是。”
翠青的分析有道理,红杏听完战意陡增,手提着双刀,和翠青飞快冲至大门。
“蹬!”
红杏抬起腿,一脚踹开了朱漆大门,激起阵阵尘烟。
她冲外朗声大骂道:“是何方宵小在外,胆敢与我狂魔谷红杏作对?”
狂魔谷谷主红杏,她也来了?
申彧不再遮掩身形,提着干净的长剑从昏暗处走出来,对那妆容浮夸的女子拱拱手:“在下野木峡申彧,看来,今日我是有幸要和红杏前辈做过一场了。”
申彧,血魂魔君?他不是渡劫期吗,何时晋升成了大乘?
……翠青对他的修为恐怕不会估错。可据申彧被削断根骨逐出天演门,好像也不过百年吧?
这小子天赋这么恐怖的吗?
听到这个名字,红杏心中疑窦丛生。
她手握着双刀,眉头皱起,眼中浮现出些许忌惮。
申彧这家伙正是被贺惊春逐出门去的亲徒。先不论修为,他的出现和贺惊春这次来到血海宫恐怕多少有点联系,只是不知道贺惊春是来清理门户还是保驾护航的。
——话说,申彧出来了,贺惊春会不会就在这儿?
一时间,红杏竟琢磨不透这些疑惑。
想到贺惊春可能就在这里,她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骤起,心中咯噔一声,惊惧万分。
罕见地,红杏放缓了声音。
她硬憋出柔和的音调,娇娇弱弱说:“既然是我魔道中人,你我何必用这么生疏的语气说话?我狂魔谷自然是欢迎你的,申彧小友,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嘛,咱们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吗?可我要争抢血海宫,接下来,恐怕要拂了红杏前辈的好意。”申彧看向红杏身后的青衣男人,看出两人有意要拖时间,不再多言,直接问,“二位是一起上,还是挨着挨着来?”
翠青站在红杏身后,表情不太好看:“区区一个后辈而已,我和红杏进大乘期的年岁恐怕比你命还长,你这小子想要以一敌二,好生狂妄。”
“诶,话不能如此说——”红杏赶忙开口打断翠青这蠢货,不让他接着大放厥词,申彧可是贺惊春的徒弟,你就不怕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吗!
“申彧可是贺仙人的高徒,翠青,我们大意不得,还是一起上吧。”红杏见这战是避不掉了,果断抛弃什么前辈的矜持,铁了心要以多欺少。
“请两位前辈赐教。”
申彧嘴上说着客套话,实际拔剑便起,身形宛若劈开水流的轻巧扁舟。
不过呼吸,申彧手中出鞘的长剑已然袭到红杏和翠青两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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