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与金葵

　　天气太冷，江爸爸决定停洗一天的葱，这让江溪月感到欣喜，手指冻得麻木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她发脾气不洗的次日，江爸爸还觉得是小事，轻飘飘地说他跟江朝都洗完了，以前跟你妈妈还要洗更多之类的话。那是江女士更能干、隐忍，她越发觉得发脾气是对的，跟他这种总是偷懒、顽固不化的人说不通。

　　今天，她本想窝在被子玩手机里度过一天的，不过看兰亭午发过来的照片，渐渐觉得有些熟悉。

　　X-月：紫花风铃木，你在哪里看到的呀？繁花似锦的样子，好美呀。

　　Lan：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紫色的，之前都是只见过黄色的，可惜有些高拍不出最美的样子。

　　兰亭午出了地铁站，看了看不远处的客运站，走了过去。

　　江溪月接到江爸爸的电话，叫她去镇上拿回在网上买的雷公根和猪蹄快递，江朝愿望实现已经和朋友去卯州旅游了，她只好穿厚实点去把它们带回来了，家里的盐只剩一包了，正好买些盐储备起来。

　　她来到镇上领快递后，又见兰亭午发了照片过来，橙红色的凌霄花于墙上肆意绽放，是蜿蜒的街道边的一抹亮色，轻易唤起人心中的热情。

　　江溪月看着那张照片，给她发了消息后，迅速将快递放进后备箱里，心情激动，驱车赶过去。

　　兰亭午看消息找到了江溪月以前提到过的那家生榨米粉店，点了两碗米粉等待她的到来。

　　她来的时候看到这家小店有很多人在排队，包括背着大包的，拉着行李箱的外地游客。

　　两碗米粉拿到桌上之后，她拍照片之后就看到江溪月也来了，招呼她坐下。

　　江溪月惊喜地看着她，戏说道：“你这尊观音怎么来到这里了？”

　　“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兰亭午看着她眉眼间满溢的欢喜，嘴角也带了笑。

　　“求之不得。”江溪月眼神诚挚，指着眼前的米粉，道，“你快尝尝，很好吃的。”

　　生榨米粉能加的酱料有柠檬酱、梅子酱、黄皮果酱等，也有没见过的。兰亭午加了柠檬酱，用纸巾擦过桌面之后，拿了竹筷拆封，夹了米粉尝了起来，面条很有韧劲且弹牙，因为加了柠檬酱，吃起来也酸爽，她又加了辣椒酱，顿时又添风味，酸辣爽口，很是开胃。

　　吃完之后，门口发票的阿姨问好不好吃，兰亭午回答说比她之前吃过的要好吃，米粉不是软塌塌的一夹就断，调料很丰富且够味，肉和粉的份量也给得足，二两米粉的量抵得上外面的三两。阿姨听了，很是骄傲，说他们家是手工做、揉的粉团，很有韧劲……

　　江溪月和她出来之后，说了往年在这里的趣事：“这家店经营了两代人了，他们蛮会说话的，刚才那位阿姨你能看出她态度很热情吧。有次夏天来这里吃粉，隔壁的小姐姐穿的防晒衣比较长，快拖到地上了。那个阿姨的儿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她说：不用你拖地啦，我收店的时候会自己搞卫生。那个小姐姐反应过来，把衣服收好了。我觉得他们情商挺高的。”

　　兰亭午微笑道：“那又是加分项了。我来的时候听到前面的人说，他吃了很多年经常来这边吃。”

　　“可能是口味的原因，有些人不怎么喜欢，毕竟有股酸馊味，不过我觉得很好吃，发酵过的粉很好咬且开胃。”

　　“你小瞧我了，豆汁我都喝得下，我还是榴莲忠实的爱好者，这些不算什么啦。”

　　江溪月笑了起来，之后看了看周围，叹气道：“你能来看我，我心里挺开心的，但是这边没什么好玩的，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兰亭午见她快要踩上井盖，拉了一把，叫她小心之后，道：“跟你在一起就很好玩了。主要是看心情。”

　　江溪月见周边人来车往，说话很不方便，将她带到停放电动车处，笑道：“你有没有心情跟我去个地方？”

　　“乐意之至。”兰亭午坐上她的电动车，并把手中提着的礼物袋子放进后备箱。

　　江溪月问她坐好了没，听到肯定的回复后才开，她注视前方，道：“我爸爸就不会这样问，很多次我刚跨上去他就开了，说了很多次他就是记不住。”

　　“那你做得比他好。”兰亭午有些心疼她，知道他不是记不住，是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江溪月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风，想起她穿着白色羊毛羔外套、黑色高领毛衣和同色直筒裤，搭黑色小皮鞋，问道：“风有点大，你不冷吧？”

　　“不冷。”兰亭午见她穿的卫衣帽子藏在羽绒服里面了，边拿出来边关心道，“这十几天辛苦了，天气是真的冷，手脚没有长冻疮吧。”

　　“没有。听老妈说拿白萝卜的叶子煮水用来泡手脚可以缓解，不知道有没有用。”江溪月看到前方一辆样式老旧的摩托车笑道，“你看到前面的摩托车了吗？我记得有一回奶奶出院，老爸要开车接我和奶奶两个人再带一些日用品，坐车回来的时候好挤呀，感觉我都快挤成肉饼了。”

　　“她怎么了？”兰亭午捕捉到“出院”两字问道。

　　“记不太清了，老了之后就各种各样的疾病。我们以后也会这样吧。”江溪月轻叹，又看到路边的金桔，道，“我头一回吃桔子还是她买的，口感酸甜还有点果皮的涩味，很特别。”

　　兰亭午没有深问，一般涉及老人总离不开死亡这个话题，她不想让话题变得沉重，道，“那爷爷通常买什么？”

　　“红糖麻团、肉包。”江溪月回忆着小时候吃过的食物，道，“京果、酱香饼、马拉糕、油煎三角粽、纸杯蛋糕，这些他没买，但是吃过的属它们最深刻。你吃过什么食物印象最深刻？”

　　兰亭午想了想，如数家珍道：“麻花、酸梅汤、桃酥、沙琪玛、杏仁酪，桂花糕、绿豆糕、豌豆黄、红糖冰粉……记不清了，反正很多好吃的。”

　　江溪月想到她在学校吃过她带来的中西各类糕点，道：“真的好多呀，所以你对做糕点产生了兴趣，才做得那么好吃的吗？”

　　“对呀，你喜欢就好。”兰亭午顺溜接话，喜笑颜开。

　　江溪月把车开到了篮球场，它的左侧靠近荷花池，右边是各种健身器材，中间前方是戏台。她进去之前在门口买了两个烤红薯，一来暖手，二来食用。

　　兰亭午许久不吃了，下车之后拿着勺子挖着吃了好几口，香气扑鼻，口感绵甜。

　　江溪月把车停好后，也跟着吃起来，看着黄心的红薯，道：“小时候吃黄心的太多，总想吃紫心的，虽然知道它们的味道差不多，可还是想要，这可能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吧。”

　　“哈哈哈，我也是。吃火龙果吃白心的，想要红心的。”兰亭午想了想道，“火龙果还可以炒饭，味道还不错。”

　　江溪月看视频的时候也试着做，结果油放多了，吃起来油腻腻的，那种味道很难忘却。

　　她没有说出来，继续聊着红薯的话题：“我在换牙的时候，吃烤红薯，吃着吃着它就掉落了。”

　　兰亭午惊讶道：“这么容易。我差不多都是去医院拔牙。”

　　“没有，我摇了它好久，早就松动了。”

　　江溪月看到戏台两边随风摇曳的红色灯笼，道：“亭午，我好羡慕你可以去各地旅游，好多我想见识的要以后才能实现了。不过，谢谢你的分享，感觉很有趣，也涨了不少知识。”

　　“你想看些什么？说不定也是我喜欢的，就当是我为你探路了。”

　　“烟花秀、花灯会、风筝节、冰雕、云海……”

　　她看到兰亭午发照片，什么雪玫瑰、雪地写字、雪人，把对雪的浪漫想象都补足了。她头一回仔细地看到雪的形状，深蓝色的衣服上一瓣六边形的雪花躺在上面，小巧可爱，还知道它们融化得很快。

　　兰亭午看着她看向远方期望的眼神，肯定道：“都会实现的。”

　　“借你吉言。”江溪月拿出手机看了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道，“很高兴你来看我，这儿的车不好等，你也早些回去吧。”

　　兰亭午点头，上了她的电动车，一路开去，依旧平稳，道：“前段时间我也坐上了摩托车，他开得好快呀，有种随时横死街头的感觉，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她说完之后，有些后怕地往前抱了抱。

　　江溪月感受到背后的拥抱，手握紧车柄，心道：幸好穿的是新衣服，不然一股葱味熏着她怎么办。

　　她把兰亭午送回车站后，又去了商店买盐，发消息问她上车了没有，把盐放进后备箱的时候才发现她的东西没拿，急忙打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后，她着急道：“亭午，你上车了吗？你的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我在车上了。你忘啦，我叫你给过地址，那是我送你的礼物，前段时间照顾病号，忘寄出去了。”回来之后，温席来家里探病，她就把礼物送给他了。

　　兰亭午担心她又要拒绝，正要挂电话，听见她如实道：“谢谢。今天其实是我新历的生日，真的很开心见到你，原本以为今天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你来了，还有礼物。”

　　“那旧历的生日是哪一天？我正式给你准备。”

　　“不用啦，今天已经很开心了。”

　　“不说，开学我就送你十件。”

　　江溪月听到那熟悉的坏笑，既无奈又欢喜说出了日期。

　　她回到家里之后，拆来了礼物：是包装严密，日期在内的枣花酥、牛舌饼、龙须酥。还有各种故宫文创：书签，小猫玩具、冰箱贴。

　　那一刻，她心中满溢幸福，被人挂念的感觉真的很好，同样希望她被世界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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