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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
这家饭店三楼有一个专门用来给顾客拍照的露天阳台，装修成近些年流行的风格，还是有不少人在。
刚好角落处还有一张二人座，林若风坐下后马上就将蛋糕拆开，小小的蛋糕，绿色调，除开生日快乐字样，左上角还画着一个可爱小人。
林若风笑问：“这是你画的？”
沈常逢点头。
“还挺好看。”
沈常逢在在袋子里找了找，“蜡烛在这。”
林若风把蜡烛插上，看向他，“帽子呢？”
沈常逢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太美妙的画面，“哦，在这里，我帮你扣上。”
等他扣好，才发觉林若风正定定地盯着自己。
“帮我戴上。”她说。
他一言不发地，小心翼翼地帮她戴好，幸好林若风没看见他手在抖。
林若风睫毛颤了颤，“有打火机吗？”
“有。”
她拿他的打火机点好蜡烛，“给我唱首生日快乐歌吧。”
“好。”
林若风闭上眼，双手合十，听着他沉静的歌声，许下一个愿望，再睁眼时，他被烛光映地发亮的眼眸，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撞进她的眼里。
林若风有些失神。
“林若风，蜡烛要灭了哦。”
他提醒说。
“哦。”林若风笑了笑，吹灭蜡烛，拿出塑料刀，将蛋糕一分为二，又由二分四，装好一块后递给他，“谢谢你的蛋糕，所以第一块给你。”
“行，沾沾你的福气。”沈常逢接下蛋糕，林若风又把叉子给他，“你也快生日了吧？”
“嗯。”
“二月二十一？”
沈常逢问：“你怎么知道？”
“有一天看到了你的身份证。”林若风给自己切下一块蛋糕，“打算怎么过？”
“没想好。”
“嗯，想好了一定要请我去。”
“好。”
林若风今晚刻意少吃，就为着这口蛋糕，此处寒风阵阵，吹得脸都要僵掉，但她还是乐此不疲地吃着。
“后天晚上有什么打算？”林若风问。
“跨年吗？”
“嗯。”
沈常逢想了想，“暂时，还没有安排。”
“这样啊。我有安排，到时候可以找你吗？”
沈常逢吃下一口蛋糕，说：“当然。”
“好，那你到时候一定要保证手机开机啊。”
“知道。”
“行。到时候等我电话。”
—
跨年这天尤其冷。
明安怕下大雪，上完周一的课，昨天上午就放学生们回家过节去了。
林若风睡到十点才起，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林庚旸穿着棉拖的踢踏声，那声音停在她房间门口。
“小风，起床了没？早餐要凉了。”
林若风说：”起来了，马上出来吃。”
“行，今天下午陪我们出去逛逛街，我好久没买衣服了。”
“好！”
一家三口下午一点准时把车开到市里，像陀螺转了两个半小时后，又由林若风把车开回南亭县。
到家时已经到五点半，林若风化好妆，换好衣服，又过去两个小时。
就在她刚刚要给沈常逢发消息时，唐茹忽然给她发来消息，说孟宸今天晚上要离开南亭，让她去送送人家。
林若风其实不想去，但是孟宸才帮了沈常逢一个大忙，这个时候不去，不太合适。
于是她打车到了唐茹发来的地址，除孟宸外，刘文蓝和赵德亮也在。
林若风把唐茹拉到外面，悄悄问：“不是，什么意思啊？”
唐茹说：“送行啊，人家才帮了你，你不来啊？”
“那蓝蓝和赵德亮跟他也不熟啊？”
“你傻逼啊，这还看不出来，我们在组局，为你组局。”
“……”林若风有些恼火，“你当红娘上瘾了是吧？”
唐茹也挂了脸，“我这是为你好，明眼人都看得出孟宸对你有意思，不然谁会愿意帮一个半生不熟的老同学免费办案子啊？也就你想不到那一块去！”
“我当然知道。”林若风声音越来越小，“那我还能怎么办，我不能因为这个就跟他在一起吧，我喜欢的是……”
“嘘！”唐茹赶忙叫林若风闭嘴，先一步注意到孟宸已经朝她们走来。
“你们，怎么不过去坐啊？”孟宸问。
唐茹说：“我们刚上完厕所呢，现在就过去了，你要去干嘛？”
“若风不是喜欢吃辣的嘛，我再去加两道辣菜。”
“是是是，你费心了啊。”唐茹偷偷撞了下林若风。
林若风说：“谢谢啊。”
“不客气，你们赶紧去坐吧，先吃东西。”
没想到今年最后一顿饭会吃得这么煎熬。
孟宸说要送林若风回家。
林若风看了下手机，晚八点，沈常逢还没给她发消息。
就这么不急吗？
天气预报显示今晚会下雪，所以孟宸将车开得很慢。
林若风问他：“今晚可能会下冻雨，开车能行吗？”
“所以我打算明天再走。”孟宸说，“工作再重要，也没有我的安全重要。”
“我也觉得，晚点就晚点吧，生命诚可贵。”
“是吧。”孟宸笑笑，忽然问：“若风，冒昧问一句，你跟那位沈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目前确实是这样。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嗯，有的。”
“是沈先生吗？”
“是啊。”
“哦，可你们为什么还没有在一起？”
“我不知道。”
孟宸过了个红绿灯，又问：“那他喜欢你吗？”
“或许吧。”
“我也喜欢你。”他说。
林若风看向窗外，说：“孟宸，你才回来多久，怎么就……”
孟宸摇头，不容置疑道：“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你和蒋澍在一起之前，我就喜欢你。”
“可是我……”
“没关系，我只是跟你说一下，你也不用愧疚，毕竟我这么多年也没跟你说，谁又知道我对你的喜欢，是执念还是感情呢。”
“嗯，不愧是大律师，逻辑真清晰。”林若风松了口气，“佩服。”
孟宸说：“是吧。而且我能看出来，今晚她们在撮合我们。”
“嗯。”
“但是是我故意组的局。”
“猜得到。”
“一切都如我所料的进行着，我成功跟你说了这些话。”孟宸说，“所以我的目的达到了。”
“大律师，你真的很了不起。”
他很干脆，很勇敢，比她好太多。
孟宸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他把车开进林若风家小区，下车来为她拉开门，“若风，到了。”
林若风下车，接到一通电话，从外卖员手中收下一束花。
孟宸的视线在花束上久久停留，末了，问她：“给他订的？”
林若风点头，“嗯。”
“你等会还要去找他？”
“对，不过准确来说，是他来找我。”
孟宸从没有见过林若风露出现在这般满怀憧憬的笑，他不自觉跟着她欢乐。
“那他真有福气。”
林若风笑说：“你可别打趣我了，回去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
“嗯。”
林若风便揣着花欢欢喜喜地上了楼。
沈常逢收到消息赶到她家楼下时，看见她手捧一束花，笑容灿烂，与孟宸有说有笑。
所幸他反应迅速地藏在一棵树后，才不至于被她看见。
他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但他心乱如麻。
他看见林若风眉目温和地同孟宸说再见，而孟宸就耐心地看着她进电梯，过了会才离开。
沈常逢不可避免地陷入挣扎之中。理智告诉他，如果继续胆小下去，那他一定会错过林若风。
他喜欢林若风，很喜欢。
“诶，刚刚那是不是若风这几天说的那个大学同学？”
是个女人的声音。
沈常逢转进隔壁楼的阴影，屏息听着。
那是林庚旸和江琴。
“是吧，我刚刚看若风在他车里。”林庚旸说。
“小伙子长得真标致，据说还是律师，有前途。”江琴说。
“是很标致。”林庚旸说，“不过你满意有什么用，这要看若风。”
“我就讲两句，你瞎操什么心，若风喜欢什么样的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不就是个蒋澍那种，那小白脸，白是白，人干的事一点都不干。”
江琴冷哼一声，“我回去得问问小风，看看她对这个人什么想法……走了你，还吸烟，冷死了，快回家了。”
沈常逢只有在黑夜中才能找到一丝安慰。
怀里的花束上不知道被喷上哪个牌子的香水，香气混合着冷冽的空气，一下一下扎进他的肺里。
林若风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他把没燃尽的烟掐灭，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接下电话，嗓子干燥。
“喂。”
“沈常逢，你在哪里？”
“我在……”沈常逢不打算说实话，“我准备睡了。”
“我不信，你分明就在外面。”
“真没有。”
林若风出了电梯，在外面左看右看，继续说：“我知道你在附近。”
“没有。”
“快出来。”
“真没……”
“我生气了。”
林若风清晰地听见视频被挂断。
“林若风，我在这。”
他手里抱着花，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眉目仿佛带着霜，冰凉湿冷。
林若风走近他，问：“为什么要说谎？”
沈常逢说：“太晚了。”
他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睛。
林若风意识到什么，问他：“你刚刚看见什么了？”
沈常逢有些慌乱，说：“什么都没有看见。”
林若风说：“你肯定看见了。”
沈常逢没办法，说：“嗯。”
“看见孟宸送我回来了？”
“是。”
林若风抿唇，“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沈常逢漆黑的眸子看向她，“这没什么好问的吧？”
“沈常逢。”林若风感觉胸腔之中有一股难以发泄的气，她将它安抚好，提高音量，“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
有雪花缓缓下落。
“没有。”他说着，同时厌恶自己的怯懦，“林若风，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他今天要走，我去给他送行，为什么要给他送行，是因为他前段时间帮了我们。”林若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至于他为什么送我回来，那是因为他临时又不走了，刚好我没开车，然后他就送我回来了。”
“至于这束花，是我要送给你的。”
沈常逢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理智与冲动正撕扯着他。
“林若风，我这束花也是要送给你的。”
林若风心尖一颤，她伸出一只手，“那我们现在交换。”
他们彼此交换了花束。
“现在呢？有话对我说吗？”
林若风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没有。”
良久，沈常逢如是说。
“林若风，回去吧，太晚了。”
小雪花变成了大雪花，砸在相对而立的两个人身上。
也砸在各自的闭口不提上。
寒风夹杂着大雪，吹走林若风眼里的酸涩。
“沈常逢，我最讨厌胆小鬼。”
“嗯。”
沈常逢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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