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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杨书首先问出她最为关心的问题：“这森林，你是如何走出去的？”
“我屋子后，有一处密道。”罗荣山脸色灰败，知道大势已去。
密道？
这里距离外面应该还有一段路，那这条密道该有多长啊？
“这密道是我祖父修建的。”罗荣山陷入了回忆。
彼时他还年幼，但是对于祖父整天叨唠的事情还是印象深刻的。
每日，他嘴里都在叨唠不停：“他要回去。”
至于回去何处，却无人知晓。
其实他对于祖父的事情真的一无知晓，唯有许多年后，他意外从父亲身上接过族长一职，才得以窥探少许。
“当年，祖父的本意是寻找出森林的路，才和人一同修建了这条密道。是后来那些做生意的，为了方便联系，他们才派人不断修缮和延长了这条密道，沿用至今。”
“你祖父的事情，你了解多少？他是和何人一同修缮这条密道的？”李淮戈开口道。
若他没有算错，罗泽和王广川的年纪相仿，他们的曾祖父应该也是同一辈的人，而且都似乎不简单。
一位修建了密道、一位家中有无数藏书。
罗荣山摇摇头，“知道的不多，他总是神神秘秘的。”
“密道的话，应当是同他的兄弟们一同修建的，也就是川子、阿年他们的曾祖父。他们几个以前颇好的。”
“至于祖父他们应该也无寻到什么线索，不然我们世世代代也不会仍在森林中生活。”
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杨书也颇为苦恼，还是问问当下的比较实际。
“密道，你们平日是做何用的？”
“每年八月到十月，我都会借祭拜主神的名义，从密道走出去，和掌柜的他们汇合，给他们引路。”
“从这里走出去，要多久？出去后是什么地方？”杨书着急地问。
“这里出去其实并不太远，快的话走半个时辰都可以到。出去后，是一处荒郊野岭，再往前穿过一处峡谷后，就到了胡林国的边境。”
胡林国！
杨书看向李淮戈。没想到这个森林这么大，他们明明是从新厦那边进来的，出去竟然就是胡林了。
看来李淮戈说过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树都卖去什么地方了？”
罗荣山摇头，“不清楚，都是掌柜的安排的。”
他只是负责给掌柜他们带路，找到他们想要的树木后，他的作用就用完了。
掌柜的带来的人分工明确，一队砍伐、一队搬运，这个过程，通常都是持续三个月。
“你们一般都是砍哪里的树木？”
“到处都砍一些，他们对森林的方位不清楚，唯有我来带路。若是今年砍了这边，明年就砍另一边。”
杨书怒视着他，森林资源丰富，他们就是这样来赚钱的。
李淮戈斟酌地开口，“你口中的掌柜，究竟是何人？”
这个罗荣山倒是可以说得出来。
“掌柜的只是张老板手下的得力助手，平日都是他在打理张老板的生意。”
“张老板有许多产业，不过他们也是靠森林的木材发家的，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仍在找我们的树木。”
“不过张老板的产业，我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只知道有商船运输许多货物，砍的树木也卖去许多地方。他也结识不少达官贵人，江湖上也颇为有名号。”
总之，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何况这人还特别狠辣。
罗荣山话里话外，都说这位“张老板”是如何厉害，杨书不禁想，真的这么厉害吗？
“那你们，是如何辨别森林的方位的？”他们进入森林以后，多次迷路，连他对方位如此了解的人，都难以辨别。
“其实路上是有标记的。”
标记？
杨书回忆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好像没有发现标记的痕迹。
他们是用何物作为标记的？
“是花？”李淮戈试探地问。
罗荣山一下子抬起头，眼里藏不住惊讶：“你怎么知道？”
果真如此。
连杨书都诧异地看向李淮戈。
见他没有作声，罗荣山点点头，自顾自地解释道：“不错，正是花。”
“路上我们栽种了许多花。花在这片森林里面是很常见的，我们种了也少有人留意。以花为标识，就不容易在这森林里面迷路。”
杨书连连点头，这个方法倒是不错。比起在树上雕刻、留下一些物品之类的方向，更为隐蔽和安全。
李淮戈话锋一转，沉声问：“那主神，就是你们编造的了？”
罗荣山脸色一变，似是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声音颤抖，“不是的，当年，祖父供奉主神，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只是后来变了。
杨书察觉到机会，马上追问：“那罗泽父亲的死，不是因为主神惩罚吗？”
罗荣山腿一软，跪坐在地。李淮戈的匕首早已收了起来，他却没有力气站起来。
这是他的心魔。
耳边有异响，但是李淮戈却没有动，他上前一步，蹲了下来，双眼直视罗荣山，“说吧，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这件事在他心中已折磨五年之久。
他思绪回到很久之前。
当年，他的曾祖父，和外面的商人合伙干起来贩卖木材的生意，他们负责给商人提供木材，商人就派人砍伐和运输出去。
后来这盘生意传到他父亲这一辈，生意越做越大，许多事情也无法解释，他父亲看到外面世界供奉的神明，受到启发，创造了“主神”这一借口。
于是他给“主神”打造了供奉地，编制了传说，给村民们传颂，让他们信服。
有了这个借口，他们行事更为便捷了，每年的八月到十月，都是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这个时间，他就会假借供奉“主神”的名义，外出和他们一同砍伐。
要对神明产生信仰，自然要有神明的回馈。
对于森林来说，最重要就是食物。
于是他们借神明赏赐食物为由，从外面买回了许多粮食分给村民，使他们对神明更为信奉。
这就是他们这么多年打的主意。
本来也是平安无事，直到父亲打算将这个“生意”传给兄长。
但兄长是个很正直的人。
他从小就善良、淳朴，村子里的人有什么事，他都会第一时间去帮忙。
他还待他非常好，作为哥哥是无可挑剔的。
说到这里，罗荣山掩面，指缝间留下热泪。
“难道罗泽父母真的是你杀的？”杨书道。
没想到罗荣山却激动起来，双手胡乱挥舞，“不是我！不是我！”
说着，又颓下来，“都是他们，都怪他们。”
“他们？他们是谁？”杨书乘胜追击，不让他有思考的时间。
“是掌柜他们，是张老板！”罗荣山吼了出来，脸上狰狞，眼中皆是对他们的狠意。
杨书松了口气，和李淮戈对视一眼，他终于说出来了。
罗荣山陷入了回忆了，自顾自地说着：“父亲这个生意，从未被其他人所知，连我们兄弟都不知道。”
“他得的急病，来得很快，什么事情都来不及交代。都是囫囵交代一番，兄长根本接受不了！”
彼时他正好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当时哥哥十分崩溃，他接受不了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也接受不了森林竟然藏着这个秘密。
他不接纳父亲的“传承”，他拒绝做这个“生意”。
可惜父亲已无多少时间，匆匆交代一番后就离去。
等一切事宜都办好后，掌柜见迟迟无人和他们联系，主动找了上门。
兄长和他发生激烈的争吵。
这样一盘大生意，张老板又怎么会放弃，他要挟、利诱，种种办法都用上了，兄长还是毫不动摇。
于是他们下了狠手。
那日，他和兄长夫妇在森林里找寻食物。他们分头行动，不久后却突然听到一声异响。等寻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时，才发现是兄长夫妇倒在了地上。
他慌张的喊着兄长，却发现他已无了声息。
他震惊、无措，杀人凶手仍在现场，滴血的刀刃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张老板的脸上晦暗不明。
至今他仍记得他对他说的一句话：
他对他说，这就是不听令的下场。
“于是你就妥协了？”杨书问。
罗荣山无奈点头。
“那日父亲的交代，我全部都听到了，各种密道的位置都清清楚楚记下来了。”
“他们为了钱，要挟我，要我配合他们，跟他们合作。”
杨书嗤笑，“你说得可真是伟大。难道你一点异心都没有吗？”
罗荣山疯狂摇头：“没有！我没有！”
他低声道：“我真的没有。”
钱在这个森林又能带来什么？他要这么多钱又有何用？
李淮戈暗暗叹气，这事他无法置评，只是可怜了罗泽兄妹。
提到罗泽兄妹，罗荣山再一次情绪崩溃：“兄长留下来的血脉，我要保护他们！”
富商要他的命，他可以给，但是他要残害兄长留下的一双儿女，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啪嗒一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罗泽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他们。
罗荣山顿时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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