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哄声里的暗恋

　　竞赛

　　地铁到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宁知夏走出地铁站，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家走，晚风比傍晚更凉了些，吹得她紧了紧衣领。一想到下周六的刻纸比赛，她心里的紧迫感就越来越强烈，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推开家门，宁知夏连鞋都没顾上换，就拎着帆布包直奔书房。她的书房不大，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上面平时就放着各种刻纸工具和材料，此刻被她之前练习的废稿堆得有些凌乱。

　　“得赶紧把参赛作品的材料再确认一遍，顺便细化一下图案。”她喃喃自语，将帆布包扔在椅子上，开始动手整理桌面。她先把散落的废稿一一叠好，放进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又将刻刀、直尺、铅笔等工具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桌面左侧，确保使用时能随手拿到。

　　做完这些，她拉开书桌中间的抽屉，取出一沓厚厚的设计草图。参赛的作品她已经构思了半个月，主题是“缠枝莲韵”，取缠枝莲“生生不息、坚韧不拔”的寓意。之前的草图已经基本定型，但下午在美术馆看到《百鸟朝凤》那细腻到极致的线条，让她觉得自己的作品还有精进的空间。

　　宁知夏将草图铺在桌面上，拿起铅笔和橡皮，开始一点点修改。她把缠枝莲的花瓣调整得更舒展，原本略显生硬的弧度变得柔和自然，又在叶脉的位置添加了几道细密的纹路，让图案看起来更有层次感。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沙沙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她完全沉浸在创作中，外界的一切都仿佛与她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宁知夏才抬起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她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竟然不知不觉忙了一个多小时。她起身走到客厅，从冰箱里拿出一片面包和一盒牛奶，简单垫了垫肚子，又立刻回到了书房。

　　接下来，她要准备参赛用的纸张。刻纸对纸张的要求很高，太软的纸容易破损，太硬的纸又不利于刻刀游走。她从书柜里取出一个专门存放纸张的纸箱，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各种材质、颜色的纸——有韧性极佳的特级宣纸，有颜色鲜艳的彩卡纸，还有质感细腻的白卡纸。

　　宁知夏先是拿出一张红色的特级宣纸，这是她最初选定的参赛用纸，红色象征着热烈与吉祥，也符合缠枝莲的寓意。她将纸平铺在桌面上，用镇纸压住四角，仔细检查纸张是否有破损、褶皱。确认无误后，她又拿出一张备用的白色宣纸和两张红色彩卡纸，分别叠好放在一旁。“多准备几张，万一刻坏了还有替补。”她心里想着，将这些纸整齐地放进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贴上标签注明“参赛主用纸”和“备用纸”。

　　纸张准备好后，她开始检查刻刀。刻纸需要用到不同型号的刻刀，细刀用于刻画线条和细节，宽刀用于处理大面积的镂空。她从工具盒里取出一套刻刀，共有五把，每一把都对应不同的用途。她拿起每一把刻刀，在废纸上轻轻划了几下，检查刀锋是否锋利。发现其中一把细刀的刀刃有些迟钝，她立刻从抽屉里拿出磨刀石，小心翼翼地打磨起来。磨刀的动作需要耐心，她屏住呼吸，手腕轻轻用力，让刀锋均匀地贴合在磨刀石上，直到刀刃重新变得锋利。

　　打磨好刻刀后，她又准备了其他辅助工具：几支不同硬度的铅笔，用于绘制草图；一把精度极高的直尺，确保线条的笔直；一块软橡胶橡皮，避免擦拭时损坏纸张；还有一个小巧的镊子，方便处理刻下来的碎纸屑。她将这些工具一一放进一个黑色的工具包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确保比赛时能快速找到需要的东西。

　　做完这些，已经快十一点了。宁知夏看着桌面上整理妥当的材料和细化后的草图，长舒了一口气。但她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拿出一张备用的白卡纸，想再练习一下修改后的图案细节。她将卡纸对折，用铅笔快速勾勒出缠枝莲的局部纹样，然后拿起细刀，开始专注地刻画起来。

　　刻纸是个精细活，每一刀都要精准到位。宁知夏的眼神格外专注，眉头微蹙，嘴唇轻轻抿着，手腕灵活地转动，刻刀在纸上游走，留下一道道流畅的线条。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耳边只有刻刀划过纸张的轻微声响，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刻纸的技巧——下刀要稳，用力要匀，转弯要缓，镂空要慢。

　　不知不觉，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二点。宁知夏放下刻刀，看着手里的练习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修改后的线条确实比之前更细腻、更自然了，这让她对比赛多了几分信心。她伸了个懒腰，浑身的肌肉都有些酸痛，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她的颈椎和肩膀都感到不适。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夜色很深，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留下短暂的光影。宁知夏打了个哈欠，困意终于袭来，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将练习作品收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参赛材料：草图、主用纸、备用纸、刻刀、辅助工具，一样都没少，并且都整理得井井有条。

　　她将所有材料放进一个专门的画夹里，小心翼翼地放进书柜最安全的位置，避免被阳光直射或受潮。做完这一切，她才彻底松了口气，转身走进卧室准备休息。

　　躺在床上，宁知夏的脑海里还在回想刻纸的细节，琢磨着哪里还能再完善一下。她拿出手机，给王砚辞发了一条微信：“我到家了，谢谢今天陪我看展。”很快，对方回复了一句“早点休息，别熬夜准备”。

　　宁知夏笑了笑，回复了一个“好”的表情，然后放下手机。她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宁知夏，加油！这是你最喜欢的刻纸，一定要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知夏！这里！”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宁知夏转头一看，只见苏晓棠正挥着手臂朝她喊，身边还站着双手插兜的林越。

　　“你们怎么来了？”宁知夏走过去，有些意外。

　　“当然是来给你加油啊！”苏晓棠递过来一瓶温热的牛奶，“我特意早起买的，补充能量，等会儿刻纸才有劲儿。”

　　林越靠在墙上，挑眉道：“某人念叨了一早上，非拉着我来。不过说真的，你可得好好比，别辜负了我们的早起。”

　　宁知夏接过牛奶，心里暖暖的：“谢谢你们，我会尽力的。”

　　正说着，赛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位评委。宁知夏认出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是省内著名的刻纸艺术家陈曼青先生，她曾在刻纸展的画册上见过他的照片，没想到能亲眼见到本尊。

　　“请各位选手尽快到自己的座位就座，比赛还有十分钟开始。”广播里传来工作人员清晰的声音，宁知夏连忙和苏晓棠、林越道别，快步走向37号桌。

　　上午九点整，比赛正式开始。工作人员依次给每位选手发放了比赛题目卡和一张A3大小的白色宣纸，题目是“冬日印象”，要求选手在三个小时内完成一幅刻纸作品，题材不限，风格自定。

　　看到题目，宁知夏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美术馆里那幅黑白雪景刻纸。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雪景虽然贴合主题，但容易显得单调。她低头沉思片刻，想起了冬日里的暖阳、落满霜的树枝，还有小时候在雪地里追逐嬉戏的场景，一个念头渐渐清晰：她要刻一幅“暖阳映雪”，将冬日的清冷与阳光的温暖结合起来。

　　草图确定后，宁知夏拿起铅笔，开始在正式的宣纸上轻轻勾勒。她的动作格外轻柔，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淡淡的痕迹，生怕用力过猛会在纸上留下折痕。勾勒梅花枝桠时，她特意让线条粗细不一，显得更有层次感；刻画梅花花瓣时，线条圆润饱满，透着灵动；描绘阳光的光线时，线条则纤细柔和，仿佛真的有光线在纸上流淌

　　宁知夏深吸一口气，拿起最细的一把刻刀，刻画梅花的花瓣。刻纸最考验的就是耐心和专注力，尤其是细小的部分，稍微用力不当就会导致纸张破损。她屏住呼吸，手腕稳如磐石，刻刀沿着铅笔线条慢慢游走，刀锋与纸张接触的地方，落下细小的纸屑。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纸屑夹起，放在桌角的废纸盒里，避免纸屑粘在宣纸上影响后续创作。

　　就在她专注刻画梅枝上的积雪时，旁边突然传来“嘶”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是选手的低低啜泣声。宁知夏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只见隔壁桌的女生不小心将刻刀用力过猛，在画面的关键位置刻破了一个大洞，好好的一幅作品就这样毁了。女生眼眶通红，手里握着刻刀，不知所措地看着破损的纸张，肩膀微微颤抖。

　　宁知夏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刻刀。她能感受到那个女生的绝望和难过，毕竟准备了这么久，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功亏一篑。她收回目光，心里更加谨慎，每一个动作都比之前慢了半拍，生怕自己也出现类似的失误。

　　此时，评委们开始在赛场内巡视，逐一查看选手们的作品。当陈曼青先生走到宁知夏的桌前时，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陈先生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的作品，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专注。宁知夏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刻刀和纸张上，后背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线条很细腻，构图也很有想法。”陈先生突然开口，声音温和，“阳光的光影处理得不错，有层次感。”

　　宁知夏愣了一下，没想到陈先生会主动点评，她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他，恭敬地说了一声：“谢谢陈老师。”

　　陈先生点点头，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向下一位选手。但这简单的一句点评，却给了宁知夏极大的鼓励，她心里的紧张少了几分，信心也更足了。

　　她发现暖阳的边缘有些不够圆润，于是用细刻刀轻轻修改了一下；梅枝上的积雪有一处线条不够流畅，她又耐心地补刻了几刀。每一个细节，她都力求完美，不希望因为任何一点小瑕疵影响整个作品的效果。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转头看向窗外，此时的阳光已经变得格外明亮，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作品上，黑白分明的刻纸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通透灵动。梅花的娇艳、积雪的洁白、阳光的温暖，都被刻画得淋漓尽致，仿佛一幅立体的冬日画卷。

　　比赛结束的铃声响起，工作人员开始依次收取选手们的作品。宁知夏看着自己的作品被小心翼翼地装进专用的文件夹里，心里既有期待，又有一丝忐忑。她收拾好自己的工具，走出赛场，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候的苏晓棠和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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