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覆雨
他笑得阳光热烈,宛若初生的朝阳,生气勃勃。
可从前,他总是怯生生的低着头,躬着身子说道:“小人不敢。”
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萧凌云心生不忍,抿唇弯曲,忍不住有清泪落下,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一直欺负着这样的男人。
“娘子不哭。”沈隐不知她为什么哭,将她拉入怀中,低声安慰道:“看把娘子饿得都馋哭了。”
“我哪有。”萧凌云抹完眼泪,将软拳砸在他身上,开口咬着他递过来的鲜鱼,鲜嫩爽滑,又连吃了几口,才满意地竖起大拇指。
“好吃。”
厨子就是厨子,普通的江鱼都能做出新鲜的风味来。
见她脸上笑颜复展,沈隐才起身将剩下的鱼通通烤熟。
“夫君,你在厨艺上的造诣实在另我佩服。”
几日下来,萧凌云的“夫君”是叫得愈发顺口,就连自称“本宫”都忘了,想来在长安城内,穿起身上的锦袍就该有长公主的威严,时常端着,却不如这几日来得自在潇洒。
“娘子,可莫要夸臣了。若不是娘子,臣现下就要烤江风了。”
“那是,你不看看我是谁。”
“你是大魏金尊玉贵的长公主。”
“那你是谁。”
“臣自然是当朝第一驸马!”
“驸马就是因为天下厨艺第一,才能配得上本公主。”
“娘子。”沈隐突然正了神色,直勾勾盯着萧凌云:“你这些恭维的话术,可曾对其他男子说过?”
“臣记得昨夜,娘子还说臣因为容貌天下第一,所以才配得上公主。”
“昨夜一套,今夜又一套,想来娘子很是熟络这些恭维之术。”
“我没有。”萧凌云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不自觉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也曾向其他男子说过这样的话。
好像……是有对几个府上的乐师说过此类话术,也就……几个罢了,不过都是在沈隐来府上之前的事了……
一时心虚,握紧了手中的木叉,一举一动都落在沈隐的眼眸中。
果然,下一刻,木叉被沈隐夺走,到嘴的河鱼落了空,沈隐背过身去,看起来比秋景还要落寞。
“好驸马,好沈隐。”
萧凌云在他面前蹲下,沈隐还想夺,被她牢牢抓住双手:
“你要这么想,好听的话千千万,可大魏朝的驸马只有你一个。”
“可臣还记得有个……叫纪……的家伙……什么执……”
沈隐还未完全想起,萧凌云便抬头叼住了他的唇,阻止他进一步胡思乱想。
一吻闭,萧凌云四指并拢说道:“没有,真的没有。”
“我心中只有隐郎一人。”
“臣心中也只有长公主一人。”沈隐突然以臣自称,在萧凌云惊异之余,再次封住了她的唇,温热的掌心抬起她的下鄂将她拉得更近。
河水依旧潺潺,却可听见二人心中跳动的春心荡漾。
……
“娘子,天公不作美,不如我们就在此处歇下便是。”沈隐拉住车驾说道。
萧凌云从车驾内探出头来,从河边离开才行了几个时辰的车程,原本干净如洗的天空却被压得低沉,偶有几颗雨滴落下。
不远处,有一茅草屋,看起来像是许久未曾有人居住。
“罢了,大雨中赶路倒是麻烦。”
……
“吱呀——”推开木门,躁动的粉尘携蛛网迎面而来。
沈隐反应更快,挡在萧凌云面前,阻拦了大部分脏东西。
他先一步进入屋内,用袖口擦拭一处桌椅,直至面上全部灰尘都清干,才拉着萧凌云在此处坐下。
“娘子先在此处坐着。”
说罢,他便往门外去,将车上的行囊卸到屋内,又去院中取井水,收拾出一处干净之地,晚上可坐休息之用。
萧凌云见他一直忙前忙后,便想着上前搭把手,毕竟以前在行军途中,比这样恶劣的环境都待过,有时茅草屋甚是四面漏风,还要自己取马钉进行修补。
沈隐将她推开,拉到那处干净之地让她坐下:
“虽离了长安,臣称长公主为娘子,可长公主还是公主,是金尊玉贵的,这种小事,臣来便是。”
“何况,臣是你的夫君,自当将你捧在手心,不染一丝尘埃。”
说罢,他便自顾忙去。
沈隐这人,总在说正事时自称“臣”,恨不得将头埋在她的怀里,被她细细抚摸。
这样的男子,萧凌云是第一次见到。
……
夜深,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屋内火苗在柴火之中突然爆开,烧得热烈,将墙上的两道人影照得透亮,熊熊火苗跳动着,又将两道人影揪在一起,缠绵不清。
雨下了一整夜,直至清晨,一切才归于平静,屋内的柴火已经烧成灰烬,一侧的两个人睡得很沉。
直到阳光再次普照大地,沈隐先起身,取衣物将身侧之人盖好,以防冬日的冷风吹伤她。
他打开房门欲去院中取井水做洗漱之用,打开一侧房门的手却顿在了半空。
“怎么了。”身后的人也醒了,批着衣物要上前查看,却被沈隐用手遮住。
“别看。”
萧凌云掰开一他食指缝隙,却看见院中被暴雨敲打了一番,枝叶四落,这并不足以令人感到害怕。
直到萧凌云的目光落在那倒落的树干旁,那里有一块马头——是昨夜停在马圈中的那匹马。
他的身子被野兽啃食过,骨头夹杂着树干散落院中各处。
“看来,我们没有马车了,接下来只能轻装简行。”萧凌云道。
“速速离开此地才是。”沈隐道,拉着她回去将衣衫穿好,又将行囊中的贵重物品背在身上。
还有那把青霄剑,此次出行,萧凌云也将它带上了,以做防身用,只是自己一直偷懒,便由沈隐背在身上。
收拾好行囊,沈隐握着她的手走出屋外,警惕的扫视着院中,恐野兽还未离去突然出现。
万幸,他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行至大路,他也一直紧紧握着萧凌云的手,不曾分开。
下过一场大雨,路上积水一深一浅,总得小心,以防泥泞染了公主衣衫。
萧凌云原本没有被那血腥场景吓到,可是看到他如此紧张,莫名觉得安心。
可是周围一切如常,如果有大虫出没,杀了便是,有什么好紧张的,可是见他紧张,不由得被他所影响,将心提到嗓子眼处,不由得与他贴得更近。
“那里有人。”沈隐说道。
不远处,远远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萧凌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再看清那人朝着他们转头。
萧凌云立刻捂住沈隐的嘴,藏在巨石后面。
那不是人,是黑熊。
耳边响起熊掌压垮枝叶的声音,渐渐向他们逼近,还有猛兽的深呼吸,是狩猎之前的隐忍。
在那道黑色的威压快要在他们头上落下之时,萧凌云从腰中抽出软鞭,将沈隐推开。
软鞭在熊头上绕了几圈,将黑熊从后面摔下。
“夫君!把剑给我!”
沈隐将身上的青霄剑丢给她,便看到她接住长剑后被飞熊甩出,熊掌正欲脱手之时,她的手掌抓住一侧巨石,以此平面为发力点,抽出青霄剑直刺他的脑门。
熊血飞溅,熊掌乱舞快要将萧凌云甩晕,她又接着补了好几剑,巨熊终于倒下,萧凌云从黑熊身上爬起来。
“快跑!”
手拉过一旁错愕的沈隐,跑得飞快,脚下的淤泥阻挡不了她奔跑的步伐,就连沈隐也被他带着飞起,两人直呼呼向前跑,一下子跑出了二里地才停下。
此处已经出了山林,偶尔有卖菜的摊贩从他们二人身边经过,见他们身上的红色,不由得敬而远之。
他们二人不顾仪表,摔坐在泥地上大口呼吸,萧凌云一时气上不来,沈隐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抬手拍打她的后背,助她吐出口中的浊气。
过了半晌,沈隐说道:
“臣竟不知娘子有这般魄力。”
他突然想到昨日中午补了河鱼,她捂住了眼睛,躲到车驾里去,不敢多看一眼。
昨日晚上,他去山中猎了野兔,她也让他抓到门外去杀,直到熟了才能进门。
他以为她胆子小,原来只是他以为。
只见刚刚她身姿矫健,手起刀落之间,一头黑熊在她剑下横死,又带着他跑出了二里地,实在勇猛极了。
又想到自己怕她看见院中的血腥,一直捂着她的眼睛,自己紧张得不行,反倒是有些影响到他,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
自己口中口口声声说着“臣会护公主周全。”反倒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实在惭愧。
“娘子以后必为了顾及臣的面子故作柔弱。”
“刚刚的娘子才真是潇洒极了。”
“做你自己便好,无论你什么模样臣都喜欢。”
萧凌云被沈隐扶着从地上坐起来,搀扶着向大道走去,沈隐的话,萧凌云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答复。
昨日中午沈隐忙前忙后,她在一旁看着,也想帮着搭把手。沈隐在杀鱼,她帮着杀总会沾染鱼腥气。
便试着捡拾些柴火助火势更盛,可是捡没几个,她便想躲懒了,便借口害怕杀鱼,躲去车驾内改换衣衫。
还有昨日晚间,沈隐在杀兔子,这次她愿意帮手,兔子身上没有鱼腥味。可是她突然来了矢气,当着他面释放总有些不雅,只能借口害怕血腥之气将他敢出门。
矢气释放之后又来了便意,怕他突然闯入,便借口害怕等做熟了再进来,从后门走出,寻一僻静之地,释放压抑已久的便意。
可是这些,说出来会有损她英明神武的长公主身份。
……
又走了好久,身边的人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终于看到一处城镇,揪着的心终于落下,沈隐脸上再次流露出爽朗之色。
从长安到现在,路上遇到许多波折,沈隐好像总能解决这些波折,没见过他有什么烦闷之色,只要看到他,总觉得很安心,总觉得事情能被解决,反正有他在。
虽然如果萧凌云自己一个人遇到这些事,她也能解决,但是有他陪着一起解决,问题却不是难移的大山,而是一种体验,酸甜苦辣,都是一种口味罢了。
心因为他而一直跳得飞快,却又因为他的存在,跳得节律有致。
……
进到城内,寻到客栈,向店小二打听,才知此处山中常有有熊,听闻他们二人的遭遇,连连赞叹道:
“熊大爷下山觅食,你们二人躲过一劫,当真是有福气。”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