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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剑桥的午后阳光,透过雷恩图书馆古老的窗棂,在深色的木质长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
布莱克低声向图书管理员出示了证件,为路宁做了登记。他们踩着木楼梯上楼,进入主阅览室。
高耸的穹顶,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书架,无数珍贵的古籍沉睡在书架深处。
路宁放轻脚步,目光掠过那些烫金的书脊和古朴的皮质封面。
布莱克走在她身侧,偶尔会停下,指向某本书低声解释一两句它的来历。
“那是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初版……”
“那边柜子里是拜伦勋爵的手稿……”
布莱克注意到她专注的神情,牵着她走向一个的角落,那里陈列着一些艺术和音乐相关的古籍。
他抽出一本厚重的乐谱手稿复制品,指给她看上面繁复的记谱:“这是十六世纪的弥撒曲,看这里的装饰音记号,和现代很不同。”
路宁凑近细看,完全被吸引了。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几个世纪前作曲家的呼吸。
他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是修剪整齐的学院庭院,偶尔有行色匆匆的学生走过。
路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感受着这份跨越时空的宁静,一种久违的平和感浸润着她的心田。
“这种感觉真好,”她轻声感叹“好像时间都慢了下来,心里也变得很安静。”
布莱克看着她恬静的侧脸,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Lynn,你有没有想过……暂时放下压力,系统地学习一段时间?”
路宁微微一怔,转过头看他:“学习?”
“嗯。”布莱克的目光扫过周围浩瀚的书海,然后重新聚焦在她脸上,“比如,申请皇家音乐学院,进行一些短期的进修?”
他顿了顿,“不需要立刻想着回归舞台。只是沉浸到音乐学习的环境里,这或许对你嗓音的恢复,还有未来艺术道路的拓宽,都会是一个很好的缓冲。”
路宁的心念微微一动。这个提议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系统地学习……远离聚光灯,只是纯粹地为了音乐本身?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在她因失声而陷入最低谷的时候,支撑她的不就是对音乐最本初的热爱吗?
皇家音乐学院是世界顶级的音乐圣殿。如果能有机会在那里潜心学习一段时间,似乎……真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选择。
她看着布莱克,他的眼睛里没有玩笑的成分,只有认真的提议。
“我……”路宁迟疑了一下,“我以前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这听起来……很诱人,但也需要很多准备。”
“只是提供一个可能性。”布莱克微微一笑“不必现在做决定。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选择哪条路,我都会支持你。”
路宁眼底闪烁着思考的光芒:“谢谢你,布莱克。我会好好考虑看看的。”
一时无言。
直到阳光的角度开始倾斜,布莱克才轻声说:“该走了,再晚些这里会清场。”
离开雷恩图书馆,外面的气温降低了不少。
“还想坐船吗?或者,带你去尝尝剑桥最有名的冰淇淋?虽然天气冷,但那家店值得一试。”
路宁眼睛弯了起来,暂时将那个重大的提议埋入心底,享受当下的甜蜜:“冰淇淋?好啊。”
他们沿着来时路往回走,穿过一个个庭院,走出三一学院那扇厚重的大门,重新汇入小镇的烟火气中。
像是校园里最普通的情侣一样,沿着康河边慢慢走着。
夕阳建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冬日的寒意似乎也被驱散了不少。
回伦敦的路上,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路宁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脑海里却不时闪过布莱克关于深造的提议。
等到车子驶入梅菲尔别墅的车道时,路宁才醒过来。
艾斯特为他们开了门,接过布莱克的外套。
伦敦的夜色温柔地包裹着梅菲尔的别墅,窗内灯火通明。
晚餐后,路宁蜷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手里捧着刚煮好的热可可,袅袅白气带着甜香升起。
布莱克坐在她身边,笔记本电脑搁在膝头,屏幕上是复杂的建筑结构图和密密麻麻的批注。他
指尖偶尔敲击键盘,发出清脆的声响,眉头微蹙。
路宁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喝着可可,目光偶尔掠过他专注的侧脸,又落回自己手机屏幕上。
经纪人杨姐下午发来的几个项目简介还停留在聊天窗口,都是很好的机会,但她指尖悬停,迟迟未能落下。
布莱克在剑桥的提议,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纯粹的学习,远离喧嚣,只为音乐本身……这个念头带着巨大的诱惑力,不断撩拨着她。
布莱克合上电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揉了揉眉心,侧过头:“在想什么?从剑桥回来就一直很安静。”
路宁放下杯子,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上面是杨姐发来的项目概要。“我经纪人发来的工作邀约,都很不错。”
布莱克接过手机,快速浏览了一遍,点点头:“确实都是顶尖的资源。”
他将手机递还给她,目光却停留在她脸上,“但你看上去并不兴奋。”
路宁轻轻叹了口气,往后靠进沙发里,毯子下的身体微微蜷缩:“不是不兴奋,是……有点害怕。”
她将这份迟疑说出口,“我怕我还没准备好。怕辜负这些好机会,更怕辜负……等待我的人。”
布莱克沉默地倾听着,他伸出手,将她微凉的手握入掌心,用体温慢慢熨帖着。
“还记得我在图书馆说的话吗?”他低声问,“那不是一时兴起的提议,Lynn。”
他顿了顿,“我看到你在雷恩图书馆时的眼神,那种纯粹的沉浸。”
“或许,一段专注于汲取而非产出的时光,比立刻跳回原来的轨道,对你而言是更明智的选择。
“可是……学业中断这么久,申请流程、语言……”现实的顾虑接踵而至。
“这些从来都不是问题。”布莱克的语气笃定从容。
路宁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她想起手术后的脆弱,想起面对朱利安·科尔质疑时的倔强,更想起在康河边感受到的久违平静。
“我需要……好好想想。”她最终说道,声音带着颤抖,“也需要和经纪人认真谈一谈。”
夜色渐深,别墅里只剩下壁炉模拟火焰跃动的细微声响。
布莱克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手腕。
路宁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许久,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她翻过手掌,与布莱克十指相扣,汲取着他掌心的力量和温度。
“我想试试。”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我想和经纪人谈谈进修的可能性。”
布莱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映入了星辰。
他收紧手指,用力回握她,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好。无论你最终如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但现在太晚了,”他看了眼墙上的古董挂钟,时针已指向十一,“明天,等你精神好了,再好好和她沟通。这是一个需要认真讨论的决定。”
路宁点点头,心头的重压也减轻了不少,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倦意。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累了?”布莱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一旁,然后俯身,将她连人带毯子一起打横抱起。
路宁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布莱克抱着她走向卧室,厚重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
路宁窝在他怀里,鼻尖蹭过他衬衫上淡淡的香气,让她忍不住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
卧室里只开了盏床头壁灯,暖黄的光线下,床品泛着柔软的光泽。
布莱克将她放在床上,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先躺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路宁拉住他的手腕:“不用……陪我会儿。”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小腹,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轻笑,连呼吸都变得安稳。
布莱克顺着她的力道坐下,掌心轻轻抚过她的后背,从肩胛骨到腰际,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困倦的猫。
路宁仰起脸,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到他下颌线的柔和弧度。
她抬起下巴,吻上他的唇角,带着可可残留的甜意。
布莱克的呼吸瞬间变深,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卧室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偶尔溢出的低哑呢喃,在静谧的夜里,织成最温柔的乐章。
翌日清晨,路宁醒来时,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预示着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英国时间早上八点,中国是下午四点。
斟酌了片刻,给经纪人杨姐发去了一条信息,询问她何时方便进行通话,有些事情想和她商量。
杨姐的回复很快:“一小时后我可以有半小时空档。”
还剩一个小时,她得起床准备收拾一下。
早餐时,她和布莱克提到了通话安排。布莱克表示他会在书房处理工作,把客厅的安静空间完全留给她。
九点还差十分,路宁提前坐在了客厅靠窗的沙发上,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过快的心跳平复下来。
九点整,手机准时响起。路宁接通了视频请求。
屏幕那端,杨姐似乎正在办公室,背景是整排的书架和简洁的艺术品。
“宁宁,看起来状态又好了不少。”杨姐先是惯例的关心,然后切入正题。
“你说有事情商量,是关于那几个项目有什么具体想法了吗?还是恢复方面有什么新情况?”
路宁握了握放在膝上的手,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清晰地说道:“杨姐,我的恢复很顺利,谢谢您关心。关于项目……我看了,都是非常好的机会,我很感激公司为我争取到这些。”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认真:“但是,我经过慎重考虑,有一个不太一样的想法,想听听您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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