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荒丘

作者:河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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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找蚂蚁王国


      一、半路上

      徐小小叫上了自己的几个小伙伴,分别是表妹徐轻轻、邻居高杰、同村女孩朱灿。

      她们平时就聚在一起玩,今天,徐小小宣布要去找蚂蚁王国,所有人都照例跟上了。去哪里找,谁也不知道。她们下意识往田地里去,甚至算不上是觉得蚂蚁在土地里,只是下意识往那跑,因为她们往日就在那附近玩。

      去田地有两条路。从徐小小家后门出发,往左往右都可以。今天徐小小想往右,于是她带着孩子们蹦蹦跳跳地冲向田地,村中的路一段是水泥一段是土,跑过一段水泥地,又跑过一段土地,拐个弯,经过驼背极严重的老婆婆家。

      徐小小记得那个老婆婆,她很慈祥,也很老,脸上的皱纹很深,像用小刀在面团上深深划出的刀痕,牙齿似乎也掉了许多。她的背很驼,像背了一个圆圆的大锅。别人或许觉得害怕,但徐小小不觉得,她见惯了驼背婆婆,知道她除了驼背没有别的地方和其他人不一样。

      每个人都会老,早晚有一天,他们的脸上也会出现刀划面团一样深邃的皱纹,掉很多牙齿。

      而驼背,那也不是一个很独特的点。村里还有一个人也驼背严重,那是一个痴傻的流浪汉,浑身黝黑,皮肤一年四季汗光油亮,仿佛从不洗澡。村人很熟悉他,给他用方言起了一个诨号,徐小小没记住,只叫他驼背男。驼背男似乎傻,似乎又不傻,每每谁家红事白事摆宴席,他都会去吃一顿,村人也让他吃,从不驱赶。

      他会从宴席上带走很多饮料瓶子,雪碧、可乐、王老吉、油切麦茶……那都是小孩们喝空的。平时的驼背男也会捡瓶子,统一放在一个旧尿素袋里。他驼背比婆婆更严重,几乎整个人对折了,两只脚朝内,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尿素袋就在身后一抖一抖。他黑亮的脸也近乎贴着地面,下巴努力前伸,一双大眼睛要瞪出来似的前看,用力到让人于心不忍。

      老人总拿婆婆和驼背男吓唬小孩,要他们走路抬头挺胸,写作业时不要趴低,否则以后就要变成那样驼背的一个人!

      徐小小往前冲,把婆婆、驼背男和那段路都抛在脑后,路过朱灿家,她们就到了田地的第一站。

      水泥地与土地接壤,左侧是一条小水沟。它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似乎是在某一天,水沟下被铺上了水泥,水沟就出现在了徐小小的记忆里。水沟上有一道铁栅栏,用来拦水中的垃圾。可能是塑料瓶、长落叶,积蓄到一定程度,就会有人把它们用叉子捞起来,被垃圾堵得水流流出高低差的水沟就会汹涌澎湃地冲刺,随后慢慢变平稳。

      阿嬷们在那洗菜、洗腿脚上的泥、洗衣服被子,似乎什么东西都能伸进那条流动欢快的小水沟,再捞起来时就干干净净的。

      徐小小也和小伙伴们在里面玩过。挽起裤腿,先踩一块方形大石头,等脚丫适应了冰凉的流水,让踩到大石头旁的阶梯,让水流没过半个小腿。此时再在水中晃一晃腿,感受流水潺潺向前的波纹形的阻力,扬出一片水花,这会儿,脚与小腿就都习惯了水流。可以更高地挽起裤腿,踩进“深水区”了。

      那的水流足到徐小小的大腿,整条腿都在水中,被水舒舒服服地按摩着,是夏天一大享受。水沟很窄,只够两个小孩并排站,因此徐小小这个年纪的孩子被允许在水沟中玩耍。水沟很长,一直蜿蜒到田地深处。

      徐小小曾试过溯源。她眼睛盯着水沟,腿在水沟旁的陆地上走,一路走一路看,逆流而上,到了田地的尽头,却还没到水沟的尽头。那似乎是从溪边引来的,源头在溪中。那么溪水呢?它的源头是什么?

      老师曾说,江河湖海,河最小,江次之。溪流从河流来,河流从江水来,江呢?从海来吗?可海水是咸的,江河湖都是淡水,如果是海,那些盐分去哪里?它流成江时,也有一个更大更神奇的铁栅栏,能够拦下盐分,只让水流流进来吗?

      老师又说,百川东到海。河流要流进海里的。这么一想,徐小小就意识到,海不能流成江河,那么江与河从哪来?

      地面找不到答案,徐小小抬起头,云堆了一片,似乎要下雨。

      江河从云来?是许多许多雨的汇聚?那么云和雨从哪来?

      上学期刚学的课文叫《雨》,它说水汽会蒸发,飞到天上成了云,云中水越来越多,与杂质结合就成了雨。地面的水会变成天上的水,天上的水变成地上的水,一条河从未知的地方流来,也要流到未知的地方。她只能沿着河边的土地走,直到被田地和未开发的土地拦住,再回到她来的地方,回到家里。她也是一条河,但她有来处也有去处。

      那天的徐小小在田地尽头停下脚步,远远地望了一眼青绿色的高山,耳边是潺潺流水声。

      这天,徐小小又路过了那条小水沟。有阿嬷在洗菜,她看了一眼,继续又往前跑。

      她们到了寻找蚂蚁王国的第一站。

      二、旧木材厂

      那里是不是一个旧木材厂,徐小小也不确定。

      但会有人在里面停放切割好的木材,垒成三角形,一座粗略成型的金字塔。每隔一段时间,里面的场景都会变,有时是孤零零的一垒金字塔木材,有时是许多垒,有时会突然堆得满满当当,大人们走来走去地交谈,工人扛起木头放上一辆蓝色大卡车,把木头运走。

      那个时候,旧木材厂外会是汽车废气、二手烟、木屑、尘埃的聚会,除了强大的成年人和实在好奇的小孩,谁也不愿靠近。在那呼吸一口,肺都要折寿三年,这是对鼻子的酷刑。而对眼睛来说,这一幕同样震撼。

      徐小小的个头在同龄人中算高,可她依旧小。她需要仰头去看那辆大卡车,去看那些散发着微香的木头。太大太多了,仿佛整个森林的树都在这里。徐小小就想起电视上说,地球已经十分辛苦,我们要爱护环境,不要滥砍滥伐。

      这样多的树!一定是滥砍滥伐!徐小小天真的愤怒就对准了卖出这些木头的人,是朱灿的爸爸,又很快递减一级,对准了朱灿。她的理论很快得到其他人的认可,于是她们几次三番和朱灿绝交,又在某一天和好。和好的原因说不准,基本只要朱灿来和她们说句话,或者她们突发奇想去找朱灿玩,这样的绝交就会不了了之。

      与朱灿的友谊、对旧木材厂真实身份的思考都这样模糊。

      徐小小带人跑了进去,这会空地上没有木头,迎接她们的是一地枯萎的落叶。踩过沙沙作响的枯叶,再往前是铁皮棚子,棚下有一座枯井。大人总耳提面命,让她们不要趴在井边往里看,否则要掉下去淹死。徐小小会远远地往井中看一眼,或者坐在地上,上身紧贴着井壁,双手死死扒住井口边缘,再尽情往里看。

      她对所有水井都是这样。这会来了旧木材厂,徐小小也要例行观看一下井水。这口井荒芜许久,井下倒是还有水,但它静得发暗,井壁内壁结了许多蜘蛛网,吊着丝的小蜘蛛在井水中“蜻蜓点水”,泛起一圈涟漪,这就是全部。

      徐轻轻、高杰、朱灿,大家都学着她往井里看了看。看完,她们就开始找蚂蚁王国,一群人四散开来,在旧木材的角落四处翻找,瞪大眼睛搜寻蚂蚁王国的踪迹。拨开枯叶,挖起石头,探着脑袋看来看去,零星的蚂蚁有许多,可王国哪里都没有。

      汇合时,徐轻轻提议道:“蚂蚁在地底下,我们挖洞找吧!”

      徐小小拍板说:“挖!”

      她们开始去找石头。尖头的石头最好,下尖上宽又能一手握住的石头更好。这是徐小小多年来四处挖地挖出的心得。她很快找到了一块下尖上宽又能一手握住的趁手石头,开始凿向旧木材厂角落的地面。

      为什么往这挖,这就有蚂蚁王国吗,谁也不知道。几颗不出十四岁的脑子也想不到这个问题。她们都开始往徐小小凿向的地面用功,不一样的手握着不一样的石头,或急躁或平稳地挖着。挖出一个五厘米深的小坑时,徐小小忽然担心:“要是挖穿地球了怎么办?”

      动画片总有这样的情节,一个角色遁地逃跑,另一个角色遁地追赶,一条隧道挖得极深极深,然后镜头拉远,那条隧道直挖到了地球另一端。徐小小不免产生了这样的担忧,徐轻轻也跟着说:“是啊,地下还有岩浆。”

      手臂垂下,四张脸忧心忡忡。徐小小盯着地面,那是一个小坑,土壤一开始是硬的,她们挖开被踩实的地面,下头是松软的土壤。蚂蚁能在地下筑出一个王国,地下是广袤的。刹那间,她的灵魂似乎被提起来了,地面仿佛离她很近又很远,在她感知里前后晃动了一下。随着这一下晃动,她忽然意识到,地球很大,她们无法靠石头挖穿它。就算是动画片也是夸张手法,她们无需为此担心。

      徐小小说:“继续挖吧,凭我们是不能挖穿地球的。”

      只这一句话,那些对挖穿地球、涌出岩浆的担忧瞬间消失了,孩子们信什么都快。几只手又开始握着石头发力,挖了一会,坑洞越来越大,依旧是零星钻出的蚂蚁却不见王国。她们都有些累了,徐小小说:“我们休息一会吧。”

      全票通过。于是她们在旧木材厂里玩耍起来,而在旧木材厂,玩耍项目是永恒唯一的。木材门边的墙壁上生着一大片植物,藤蔓攀着墙面相互缠绕,夏秋季圆润青翠,冬天枯黄干瘦,远远看去永远蓬松,像谁赶时髦烫的卷边。

      藤蔓会结出果子,圆溜溜一个,有大有小,厚青皮。把它从藤蔓上摘下来断截面会流出乳白色的汁液,沾到手上一干就发痒。

      她们的娱乐项目就是摘这些青厚皮的果子。摘下来也不知道拿它们干什么,多时珍惜地往地上一堆,享受采集的快乐与堆砌成果的满足成就感,然后在四散回家时谁也不会带走一颗。下次再来,青厚皮的果子就变成了棕皱皮,干巴巴地躺在地上,还维持着她们走前堆出的模样。

      藤蔓墙下总堆着木头,这些也是将来会被运走的一部分。一旦它们被运走,这个游戏就进行不了了,孩子们只能对着满满当当的果子望洋兴叹。今天很幸运,厂里没有木头,墙下却还堆着。一脚踩上木头,跨步上另一阶,调整重心,试探木头堆得是否结实,小心别从木头上摔下来。到达最顶上,她们就能伸手摘青皮果了。

      摘下一颗,盯着断截面看一会,直到它流出乳白色的汁液。她们就下了木头,拿截面当笔,汁液当墨,木头当纸,在上面涂涂画画写字。一次溢出的汁液往往是不够写一个字的,一个比画它就要告罄,只能放着等一会,可放着放着就会被忘记。孩子转头去摘新果子了,旧的那颗留在原地,等了一会又一会,汁水溢出来,盈成饱满的一滴,然后滴在地上,黏腻地流出丝线。

      木头纸张上也留下了许多笔画图样,一开始是白的,隔一段时间就变黑。那些扛木头的工人不会在意,因为它们不影响木头的长短直径,也不影响它的质量,于是一圈圈的年轮中就有了许多小黑渍,它跟着木头,木头躺在车上,被载到不知名的地方,每个地方的人都不会发现这些痕迹,除了留下它的孩子们,所有人对此一无所知。

      她们很快结束了今天的娱乐,青皮果摘光了,挖寻蚁穴带来的疲劳也一扫而空。徐小小跳下木头,再经过那个小坑时理所当然地说:“这里没有,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谁也没质疑,说不清是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找到蚂蚁王国还是相信徐小小的每一句话。她们拿上石头,又结伴出发了。

      三、田间小径

      那条通往田野的小径是徐小小经常玩耍的地方。儿童的玩耍往往算不得玩耍,只是消耗精力,而除了学习以外什么事都算消耗精力。她往往是走到那,沿着小径一直走,左手边是稻田,右手边是菜地,路面踩得结实,仿佛光可鉴人。路的形状被一旁蹿起的野草限制着,并不是一条方方正正的路,长得自由极了,一段宽一段窄,一会凸起一会凹陷,一脚踩下去全是起伏的轮廓。

      她往前走,路过别人家的地、自己家的地,一直走到尽头,再前方是山。

      再往前走其实还有路,但徐小小总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总停在这,似乎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到这就可以了。

      这样走到尽头,再走进田埂。田垄耸起,鲜嫩的菜青翠欲滴,竹架上攀着豌豆苗,开着白紫相间的豌豆花,清风吹拂,远山的树与竹在响,横一条竖一条的田垄像脉络又像皱纹,静静躺在大地上。徐小小张开双臂,伸直了,一步一步走在田垄上。

      两只纤细的手臂像飞机的机翼,左偏一点、右偏一点,有时机长记得根据机翼的偏向调整,有时候她就完全忘记了,只当伸着好玩。如此在田野间飞翔,徐小小沿着一条田垄走到头,转弯,继续走,她计划把所有田垄都走一遍,把自己的足迹全部留下。

      如果她也有蚂蚁那样的信息素,那她身后的同胞一定会很困惑,怎么哪条路都走呢?哪条路的尽头才有食物呢?

      徐小小,徐小小,总做着怪事的徐小小。如果徐小小长大了,那个大人徐小小一定会困惑,这样走来走去,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她为什么能日复一日地把它当作游戏,走个没完没了?小孩徐小小,是难以理解的徐小小。

      这样玩完一轮,徐小小就要回家了。她又跑回那条毗邻小水沟的路上,远方是暖洋洋的橙色夕阳,照着高矮不一的自建房,天台上摆着大竹框,里头可能晒着笋干、腌菜、熟地黄。

      跑过田间小径,路过许多人家,花生油热了,在铁锅里等着菜肉,铲子一翻一炒,香气就从窗口流出来,溢满整条路。路过徐轻轻家,夕阳在枇杷叶片与龙眼叶上跳舞,金白与黑绿两种颜色在争夺展示权。它也照在徐小小身上,被暴晒一中午的皮肤这会被温和的夕阳照着,反而觉得微妙的凉。

      裹着一身田野气息的徐小小就到家了,奶奶已经做好了饭菜,爷爷笑呵呵地问她去哪玩了,徐小小总会回答,爷爷伤心地问怎么不带他,徐小小就说明天带你去。爷孙俩还在叽叽喳喳,奶奶就催她洗手吃饭,嫌她跑了一身汗,看见她被田间蚊子叮出来的包又要“嗨呀”一声,去给她拿药膏。

      今天,徐小小又跑到田间小径,她来找蚂蚁王国。手里握着石头,可菜地是不能乱挖的,小径被踩得无比结实,挖不动。想一出是一出的徐小小就说:“先别找了吧,下次再说,我们去里面玩。”

      里面,自然是像往常那样先在田间小径上跑,跑到尽头,然后从尽头处不知道谁家的菜地开始走田垄。一行人跑到半路,高杰与朱灿要回家吃饭了,两个小姑娘继续走。走出一个拐弯,徐轻轻遇见了她的奶奶,她正拿着长嘴浇水壶浇地。一浇完,那个浇水壶就落入孩子们手里。徐小小走了几步,也遇见她的奶奶,也拿到自家的浇水壶。

      徐轻轻的浇水壶小,颜色深绿,是塑料的。徐小小的浇水壶大,颜色银白,是薄铁的。浇水壶在手,两个人立刻从小水沟里打了水,一开始全打满了,可徐小小力气小,瘦弱的手臂拿不动整壶水,只好倒掉一半。打了水立刻要浇地,可自家的菜地已经浇过,别人家的不知道浇过没,都不能浇。

      姐妹俩随手开始给路旁野草浇水。她们倾斜水壶,前后晃动,一条条纤细的水柱从壶孔流出,像一束透明的柳条在飘摇。水的味道、搅动田间空气的味道、野草身上被阳光晒出的味道,全在鼻尖萦绕。头顶的太阳还照着,她们一路跑,一路浇,迎面走来位瘦高阿嬷,指着俩小姑娘笑骂:“这正经都是要拔的,你们还给它浇水!”

      那会,已经跑到旧木材厂附近了。徐家姐妹遗憾地放下水壶,不再试图从水沟里打水灌溉野草。可眼睛刚从水沟的水面移开,又被水泥壁上的粉红色小块吸引了。那是一个个粉里透白的小圆球,缀在一起,贴在水沟壁上。

      徐小小淌进水沟,用手把它扣下来,不知是力道不稳还是它太脆弱,几个小圆圈破了,流出更艳的粉红色。徐小小打量着它,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徐轻轻问:“这是什么?谁乱沾的口香糖吗?”

      徐小小迟疑道:“草莓酱?”她刚这么一说,自己也马上信了,信誓旦旦道:“就是草莓酱!来尝尝吧!”她凑近那粉色圆粒组成的小块,下意识嗅了嗅,没什么味道,遑论草莓酱的香甜。下一秒,徐小小就把它丢开,说:“不,应该不是。”

      她在水沟中洗了洗手,又跨上岸。回头望向那些小块,徐小小又觉得,把它扣下来的感觉很好玩。她招呼徐轻轻,两个人找了长棍子,开始沿途找粉色小块,把它们从水泥壁上戳下来。抵住,再一用力,就捅掉了,确实意外地好玩。可惜小块不多,两个人还为争夺远方的下一个跑了起来。

      看见了就欣喜万分,没看见就十足遗憾。不知道是谁最先找到了新玩法,她们开始用棍子碾碎那些小圆粒,声音清脆,手感奇好,看艳粉色的黏液流出来,被搅和成一团,在一竿子刮进水沟里,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她们拿着木棍子,像两个小骑士。一个阿嬷戴着斗笠,挑着扁担路过,见了她们的游戏就夸道:“对,这些就是要挵掉!吃庄稼的害虫呢!”徐小小大吃一惊,那原来是害虫的卵!她并没有差点吃下虫卵的害怕,反而十分高兴,游戏的乐趣与“行侠仗义”的成就感叠加,心情好得无以复加。

      夕阳西斜了。两位奶奶也从田野深处出来,各自招呼她们回家吃饭。

      夜里,徐小小打开电视,今天是星期日,频道61有个节目,介绍科普各种事。徐小小曾在上面看见一个小男孩,他时常头疼,抽搐、走路不稳。被节目组带去医院检查后才知道,是脑袋里长虫了。她至今记得那只虫子叫“裂头蚴”,是寄生在青蛙肉里的虫子。那个男孩因为吃了烤青蛙肉,虫子就在他脑袋里生长蠕动。

      今天,节目开播。主持人说沿海有一位女士急病去世,原因是吃了一盘凉拌螺肉。许多螺肉是可以吃的,可女士吃的那种叫福寿螺,是外来入侵物种,身上有非常多的病菌寄生虫,由于没有田地,还会吃庄稼。

      徐小小看着电视上展示出的红色小卵,恍惚间意识到,她今天为民除害杀死的害虫叫福寿螺。

      八点到了,第二天要上学,徐小小该去睡觉。她躺在竹席上,看着关灯后朦朦胧胧的蚊帐,又看看窗外。

      玻璃窗拉开,纱窗关着时不时有夏风吹进来。她嗅到自己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也嗅到夏夜的味道。徐小小没有告诉任何大人她的行动,包括寻找蚂蚁王国、给野草浇水、捣毁福寿螺卵。她又有些担心,下定决心以后要去水沟巡逻,捣毁那些害虫卵,反正这也很好玩。

      徐小小闭上眼睛,夏虫的鸣叫微弱上升,夜空中纯净的亮光星星点点,村庄陷入宁静。第二天,或许她还会去找蚂蚁,或许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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