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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难拒
晨露未晞时,秦建邦已换上了一身石青色的朝服。九蟒四爪的补子在晨光里泛着沉稳的光泽,腰间悬挂的双鱼袋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却压不住他步履间的凝重。自那日一家人确认身份后,他便以“养伤”为由歇了五日早朝,今日是他第一次踏入这庆朝的权力中枢——太极殿。
宫道两侧的汉白玉栏杆沾着湿冷的雾气,太监们低眉顺眼地跪在丹墀下,鸦雀无声。秦建邦走在文官队列的末尾,听着前头传来的窃窃私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朝珠上的圆润珠子。这具身体的原主虽是武将,却因常年驻守京城,在朝堂上并无实权,与那些手握重兵的边将比起来,更像个空有爵位的摆设。
“秦将军,几日不见,气色好多了。”一个穿着绯红官袍的中年男人回头朝他拱手,是兵部侍郎周显,原主为数不多的旧识。
秦建邦颔首回礼:“劳周大人挂心,些许小伤罢了。”
周显却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道:“今日怕是有硬仗要打。北域的蛮族昨夜破了云门关,八百里加急刚送到陛下案头,听说……折了三个营的兵力。”
秦建邦的心猛地一沉。北域蛮族?他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着这个名字——一群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部落,常年与庆朝在边境摩擦,却从未有过如此凌厉的攻势。
正思忖间,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划破晨雾:“陛下驾到——”
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倒在地,头顶传来明黄色的龙靴踏过金砖的声响。庆朝的天子元昭帝年近四十,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他扫过阶下众人,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北域蛮族犯境,云门关失守,诸位有何良策?”
殿内一片死寂。户部尚书颤巍巍地出列,哭诉国库空虚,粮草不足;几位武将则互相推诿,不是说麾下兵力不足,便是称蛮族凶悍,难以抵挡。秦建邦跪在地上,听着这些敷衍的言辞,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这就是庆朝的朝堂?大敌当前,竟无一人愿担重任?
“秦爱卿。”
突然被点名,秦建邦心头一凛,叩首道:“臣在。”
元昭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你是镇国将军之后,世代将门。如今国难当头,你愿领兵出征,收复云门关吗?”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惊讶,有质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秦建邦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赢了,是应尽之责;输了,便是万劫不复。可他看着龙椅上那位帝王眼中的期盼与压力,想着柴房里那些初具雏形的火药,想着女儿昨夜在地图上圈出的北疆铁矿,突然笑了。
“臣,领旨。”他抬起头,声音洪亮,“臣愿率秦家军北上,不破蛮族,誓不还朝!”
元昭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沉声道:“好!朕给你五千精兵,粮草军械由兵部即刻拨付。三日后启程,不得有误!”
“臣,遵旨!”
走出太极殿时,春日的阳光已有些刺眼。周显追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秦将军,此去……多加保重。”
秦建邦看着他眼中的担忧,点了点头。他知道,这趟北疆之行,绝不止是一场战争那么简单。
将军府的议事厅里,烛火摇曳,映着满室凝重。
秦建邦将圣旨放在桌上,看着对面的三人:“三日后出发,去北疆。”
苏婉手里的茶盏晃了一下,温热的茶水溅在手上,她却浑然不觉:“这么急?北疆苦寒,还要打仗……你一个人去?”
“我跟爹去。”秦昭没等秦建邦开口,率先说道,“娘和念念留在府里,守住家。”
秦风立刻举手:“我也去!姐能去,我为什么不能?”
“胡闹!”秦建邦沉下脸,“那是战场,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爹,”秦昭按住秦风的肩膀,看向秦建邦,“我们必须去。您带着五千人去打蛮族,无异于以卵击石。没有我们,那些火药派不上用场,您的战术也无法实施。”
她走到桌边,铺开一张北疆地图,用炭笔圈出云门关的位置:“蛮族擅长骑兵奔袭,庆朝的步兵根本不是对手。但他们有个致命弱点——营地分散,缺乏防御。我们可以用火药制造炸药包,夜袭他们的粮草营;用改良过的弓箭加装滑轮,提高射程和杀伤力;甚至可以……”
“制造火炮。”秦建邦接口道,他看着女儿画出的简易炮筒草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是说,用那些黑色粉末,推动铁弹?”
“是。”秦昭点头,“时间紧迫,我们做不出太精良的,但哪怕是最简陋的土炮,也能给蛮族一个惊喜。”
苏婉看着父女俩一唱一和,讨论着她听不懂的“炸药包”“滑轮弓”,眼眶渐渐红了:“可你们是女子……军中都是男人,昭儿你去了,如何自处?”
“我扮成男装。”秦昭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就当是您的远房侄子,跟着爹历练。秦风也一样,装作我的随从。”
秦风立刻挺直腰板:“对!我能保护姐!”
秦建邦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儿子跃跃欲试的模样,最终叹了口气。他知道秦昭的性子,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他心里清楚,没有女儿的这些“奇思妙想”,这趟北疆之行,胜算渺茫。
“好。”他缓缓点头,目光扫过三人,“但得约法三章:到了军中,一切听我号令;不许暴露身份;不许逞强好胜。”
“没问题!”秦昭与秦风异口同声。
苏婉见事已至此,擦掉眼泪,站起身:“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北疆冷,得多带些棉衣。还有你们的药箱,消炎的、止血的,都得备足了。”
“娘,”秦昭叫住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亮晶晶的玻璃,“把这个拿去给城里最好的银匠,让他按照这个样子,做两面镜子,越大越好,要能反光的。”
苏婉愣了一下:“镜子?带那东西做什么?”
“烧他们的帐篷。”秦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用镜子把阳光聚在一点,能点燃布料。蛮族的帐篷都是羊毛做的,易燃得很。”
秦建邦看着女儿眼中的光芒,突然觉得,这趟北疆之行,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
接下来的三天,将军府几乎翻了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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