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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
初二7班的英语老师由于长得小巧可爱所以被同学们私下里叫“洋妞”。
但她的性格似乎与外貌大相径庭，尤其是当她面无表情提着棍子走进教室时，祁珛注意到许多人都开始紧张。
“老规矩，作业本拿上在过道排队。”
洋妞扫视了一圈，又补充了一句：“严珝你先来。”
严珝起身叹口气，后面的人陆陆续续跟着他在过道里排队。
祁珛看到严珝双手撑在地面以俯卧撑的姿势趴下，洋妞那棍子就招呼着往他大腿上揍。
“我说过多少遍你的书写？改不掉书写的臭毛病就去把这次作业写五遍，听到没有！”
刚打了三下，棍子前面就断了一截飞出来吓得祁珛一激灵，他默默抿唇借来旁边排队的小叶子的作业本看。
严珝挨了三下爬起身，整个脖子带着耳根子都红了一片，他边揉裤子边吸气，走回座位的时候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剩下的人比他还惨，洋妞根据每个人的错误计算挨打次数，小叶子错了两道题就挨了四下，冷少错了四道就挨了八下，总之挨完打的每个人都面色不虞神情沮丧。
还有个女孩挨了好几下，一回到了座位就开始抹眼泪，哭得肩膀都一耸一耸的直吸气，右手的笔倒是一刻都没放下。
怪不得刚开始一堆人都如临大敌的借卫生巾，祁珛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学校为什么被称为“军事化管理学校”。
一节自习课就这样在心惊胆战的“洋务运动”中度过。
小叶子告诉祁珛，每门课都有日清作业，题都是老师针对今天的课出的题，如果被批回来当天必须拿着错题本改完去找老师签字。
“忘记签字也是今天这种后果。”
小叶子把裤子还给祁珛，祁珛点点头，关切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还好。”
小叶子对他笑笑，从厕所回来的徐海贤哭丧着脸揉裤子，他挨了十下，算起来确实有点多。
“丫的幸好还垫了个姨妈巾，不然屎给我打出来。”
“这周刚好该你去买姨妈巾了。”
“知道了。”
看着祁珛诧异的眼神，小叶子又给他解释自从大家开始用姨妈巾垫臀部面对挨打后，女生们本来就用得很快的姨妈巾现在更快了，动不动就一分一两包。
但是这玩意又贵，就算人再好也遭不住这种事，所以大家就商量但凡用过姨妈巾的男生，每隔两周就凑钱去给女孩一人买一包就算还了。
祁珛脸颊抽动，班里四十多个人一半是女生，一想到男的提一大袋姨妈巾他就觉得画面太美不敢看。
“谁想出来的这损招？”
“严珝啊，他有一次在楼梯扶手上玩滑翔被主任逮了个正着，听说那次垫了三个姨妈巾，后来就给我们说这招，大家都去用姨妈巾。”
“那老用姨妈巾也不好吧，男厕所都是姨妈巾咋搞？”
“其实用的也不算很多，抡棍子太累了要不是集体错误一般都不上场的，大多数用鞭子或者罚蹲起。”
“鞭子？”
祁珛瞳孔震惊。
这都啥年代？还用这玩意打人？
“没有牛鞭马鞭没那么可怕，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话说这题咋写，洋妞疯了吧卷子不给答案？”
徐海贤边纠错边和他唠嗑，突然瞥见小叶子作业本上错题已经都写了解析，他眉毛一飞：“什么情况？”
小叶子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祁珛：“刚刚他帮我写的。”
“我操？”
徐海贤的眼神又飞过来，祁珛觉得带了点谄媚，于是主动好心道：“刚刚看了一下刚好会一点就顺手写上去了，也可以帮你看看。”
“哎呀呀太感谢了，哥们。”
徐海贤非常好意思的把作业本给他，祁珛一边对着小叶子的卷子一边给徐海贤纠错，还顺便给他讲了几嘴，把徐海贤高兴得呲牙咧嘴一下忘了挨打的痛苦，屁颠屁颠就去找老师签字。
“祁珛，你学习是不是挺好的？”
小叶子回来后就来偷偷问祁珛，应该是老师签字了所以乐得眼睛都在发亮。
“还行。”
祁珛对着她神秘地眨眨眼。
7班学习好的人不算多，能在年级排上名的也只有严珝一个人，所以大家每次错题了遇到不会的都去借着看严珝的作业。
祁珛看到现在严珝身边围了一堆人叽叽喳喳传本子，而当事人在座位上和同桌下五子棋。
别人都是本来就学习不好或者不好好学，只有他是因为老受处分才被调来这个班里，因为谷万山是全年级最严格的班主任。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徐海贤一进教室就哈哈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对着自己的兄弟就疯狂炫耀。
冷少本来还在忙着纠错，一看他这样子就吐口水：“你狂啥，数学写了没就喊？等下大熊进来把你捶一顿嫑叫唤。”
还有几个人也白了他两眼：“徐海贤，你不是挨了十几下吗？这么快就纠完错了？”
“那可不。”
徐海贤嘿嘿嘿地跑回座位上转过来就对着祁珛傻笑：“多谢你了，帮我看看数学怎么样？”
祁珛点点头，不过他看完题后转了转笔，又斜着眼睛去看徐海贤：“我给你讲完你给我再讲一遍，怎么样？”
“莫马达。”（陕西方言“没问题”的意思）
徐海贤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徐海贤没一会儿又光荣地去找谷万山签字，今天对他来说简直是幸运之神降临，祁珛讲的题不仅是对的还给他讲会了，哪来这么大的喜事。
“你知道不，我们班基本都不互相讲题的。”
徐海贤特意给祁珛给了个棒棒糖表示感谢。
祁珛诧异：“为啥？”
“因为都没实力，讲也讲不会，小雀斑之前给我们讲题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学习最好的不是严珝吗？”
祁珛没忍住朝那边看了两眼，结果正好和那边伸懒腰的严珝对视上。
这次严珝咧嘴一笑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祁珛在心里默默骂傻逼又收回目光。
“严珝讲的我们听不懂啊，他有时候和老师讲的方法也不一样，还有时候他压根不会讲只会自己写，那也没办法，学霸都是这样的。”
徐海贤好些遗憾地努努嘴，这时候大课间有许多人都在忙着纠错，毕竟一天作业也挺多的忙完这个忙那个，大家都生怕没按时给老师交作业。
祁珛想了一会儿才决定去找老师要一下卷子和资料，他之前那个学校学习比较快，所以学习上进度他差的不大，再加上期中考试快来了，他还是得好好适应一段时间。
还好老师对于这种俊旭的孩子态度都很温和，连洋妞都给他特地嘱咐了一些要看的书要写的题，祁珛暂时还没觉得很糟糕。
直到晚饭时间，祁珛才真正觉得天塌了。
这学校吃饭要每个班都排队，每个班站在食堂前面等待进去的时候还要集体背书，吵的祁珛苦不堪言。
天知道他要经过多大的思想斗争才把那一碗稀饭和不知道有没有发霉的馒头就着不知道什么菜咽下肚子，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居然没有人抱怨，大家都在说说笑笑仿佛习以为常。
吃完饭也要排队走，先吃完的在外面等没吃完的，等得久了的班级就有很大可能被值周老师罚做蹲起，祁珛看到有些人馒头都没吃完就急急忙忙跑出来站队。
终于熬到晚上放学回宿舍，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要排着队一个班一个班走。
祁珛站在队尾观察一番后觉得这个班未免有点可怜，也不知道是不是学习不太好的原因，所以不管吃饭还是回宿舍都是默认最后一个，连过来训话的声音都会大几分。
这滋味真有点憋屈。
祁珛是最后一个回到宿舍的，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下铺就是严珝，此时这个男生正坐在自己床边脱衣服。
什么鬼运气啊，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要坐在严珝的床边洗脚。
但他又不能不洗脚。
打完水后他踌躇了半天才开口：“能坐你床吗？”
严珝懒懒地抬起眼皮，盯得祁珛心里直发毛。
好一会儿，他才好像看穿了祁珛的不安，还恶趣味地笑了笑：“当然可以。”
祁珛长舒口气坐在爬梯旁，特意和严珝保持了点距离。
宿舍里除了严珝和韩文，剩下几人祁珛还没认全：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正泡脚，另外两个挤在床边翻漫画。
“听说你给徐海贤讲题了？”韩文从上铺探头，“牛逼啊，下次救我！”
祁珛敷衍地点头，目光却落在严珝身上。这家伙正翘着脚剪指甲，对他的打量浑然不觉。
祁珛又瞥见水面还飘着两片疑似中药的渣滓，内心大为震撼冷不丁开口：“你有脚气吗？”
“放什么屁？”严珝瞪大眼睛：“这喝完的绿茶，去湿气还助眠。”
祁珛脸颊抽动着：“不懂。”
谁家初中生就开始养生？
“嘿你个土鳖。”
宿舍里有独立厕所和洗手台，偏偏祁珛刷牙的时候严珝刚好过来站在他旁边刷牙，嘴里还含含糊糊哼着歌。
“你去年参加过一中物理竞赛吧？”
严珝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牙膏沫子喷在镜子上，像个挑衅的笑脸。
一中是祁珛之前的学校，那个竞赛也是学校举办全市的学生来参加，去年祁珛得了初一年级的第一名。
他不明所以地点头：“嗯。”
“哦，那就是你。”
严珝漱完口又在龙头边洗了把脸，他一抬头就和镜子里的祁珛碰上眼，后者立刻扭过头。
“你认识我？”
“那次我第二，和你差了两分。”
祁珛听了这话差点被自己的漱口水呛死，他抬眼看到严珝咧了咧嘴，但似乎没什么笑意。
“好吧。”
毕竟祁珛也没在意过自己以外的别人，不记得严珝很正常，但他有点不理解难道因为这个原因严珝刚开始就给他下马威吗？
“别误会。”
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严珝拍拍他的肩膀：“刚刚看到你书包上的校徽我才想起来的。”
“哦。”
祁珛懒得和他废话，收拾完就立马爬上床，结果还没睡安稳就感觉有人在床板底下摩擦。
往下一探头，他看到严珝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床上伸腿把脚放在上面床板上，踹一下还不够，两只脚一起用力直接把床板蹬起来了。
“我操！你有病啊！”
祁珛被吓一激灵直接骂他，回应他的是严珝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
“明天六点半之前到操场跑早操。”
“六点半？”
祁珛又大吃一惊。
宿舍别的人看到他这个反应也都是一脸“我就知道他会这样”的了然，韩文还忙着把薯片藏在被子里面应和着：“对啊，嘿嘿。”
天神仙，这都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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