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补他好像别有心思

作者:陆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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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事


      田野眼看就要开过去,猛地一脚刹车把车停在公交站前。后头的车因为雨太大,险些追尾,也跟着急刹,喇叭声夹着骂骂咧咧此起彼伏。田野懒得理,他按下车窗,呼啸的风裹着冷雨劈头盖脸灌进来,冻得他当场一个激灵。
      别说在外面站着了,他就这半分钟都快顶不住。

      他看见严一青抬头望过来,顺手开了下远光灯闪了他一下,大声喊:“你脑子被驴踢了?大雨天的你傻站这儿等什么公交,不会打车啊!”
      严一青把羽绒服的帽子拉紧,眯着眼望过来,雨声太大,显然没听清。
      田野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整个人探出半个身子,雨水立刻糊住了他的镜片,眼前一片模糊,他扯开嗓门喊:“去哪儿?我送你!”
      这回严一青听明白了,却摇摇头:“车一会儿就来了。”

      呵,听听这鬼话。
      田野差点气笑了:“你有病吧?你脑子是摆设啊?这么冷的天你站这等车,明天非烧到三十九度不可。真想给你扔回火锅里涮涮脑子算了!少啰嗦,赶紧给我上车!”
      周围的行人听到都张望过来,毕竟在大街上看到两个大帅哥是很少见的事,更别提帅哥吵架这种新鲜事。

      严一青还是摇头说:“真没事,我这羽绒服防水,再等一会车就来了。”

      田野瞥他一眼,雨点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一股股往下淌,衣领早就湿透了,所谓防水全是放屁。
      他彻底无语,推开车门大步下去,冷风和雨点瞬间扑面而来,冻得他牙关都打颤。
      他二话不说,直接走到严一青面前,从他手里一把抢过行李箱,拎着就往车尾走,直接丢进后备箱。又折回来,拉开副驾驶的门,不由分说地将人塞进了车里。
      自己坐回驾驶座时,田野抬手拧了一把头发,冰凉的水顺着手背往下淌。他“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转头就开骂:“我看你是有大病。”

      严一青没接话,只是低头把湿透的羽绒服脱下来,反手一翻,把还算干的内侧铺在座位上,垫在自己全是雨水的裤子下面。

      田野抬手拍在他的膝盖上,示意他往旁边挪开点空间,随即拉开副驾的手套箱,抽出一包餐巾纸,甩手扔过去:“擦擦。”
      严一青拿起纸就开始擦被他弄湿的座椅靠背。
      田野摇摇头:“让你擦擦你那脸,你擦座椅干嘛?”
      然后他把手机导航打开,递给严一青说:“地址。”

      严一青:“真不用……”
      “地址!”田野瞪了他一眼,直接打断,“我不想说第三遍。”

      车厢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顶的声音,挡风玻璃上水流成片,被风刮得一股股斜下来。严一青转头望向窗外,闷闷地呼了口气,最终还是报了个地址。
      田野低头在导航里输进去,下雨天加上晚高峰,路线显示居然要一个多小时。他哼了一声:“你看看地址对吗?住这么远?”
      “我还是坐公交吧,也就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严一青又坐起身,打算要去开车门。
      田野脚下一踩油门,车子立刻往前冲了出去,余光冷冷扫他一眼:“少废话,安全带系上。”

      严一青因为突如其来的加速愣了一下,立刻把安全带扣上。
      田野不光人狠,车开得也狠,油门一脚比一脚重。雨夜里车子疾驰,雨刷来回刮得飞快,车窗外的灯光被拉成一条条模糊的光影。严一青默默地抓住了车顶上的小把手,一言不发。

      “你怎么还有个大箱子,今天刚到沪市吗?”田野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推了一下眼镜,后视镜显示有个车子跟车很近,田野最讨厌这种开车方式,心情不爽,一个加速变了道。
      “嗯——嗯!”严一青的回答被这一加速拽成了长长的尾音。
      田野若无其事,又接着说:“那你到住的地方还得收拾一阵子吧。”
      “嗯。”

      这人白天拽兮兮的,怎么这会开始装死了?
      田野侧眼瞥他一眼,见严一青死死拉着头顶的把手,整个人往一边靠去,把脸埋在小臂里,露出的小半张脸面色惨白。
      “你晕车了?”田野抬脚松开了油门,车速渐渐降下去,开始乖乖跟在前车后头,“晕车你怎么不说?”
      田野打开扶手箱,摸出一颗薄荷糖,随手朝严一青丢过去:“吃个糖。”

      严一青脸上还是那副不爽的样子,却老老实实拆了糖纸,把那颗糖塞进嘴里,从左腮推到右腮,又来回倒腾。
      他生平最怕两种车:一种车里有味道的,一种司机开得乱七八糟的。眼下倒好,两种全占了。田野在车上放了个青草香的香薰,平时闻着清爽高雅,此刻却叫他头昏脑涨。再加上这人刚才油门踩得一顿一顿,还真不如坐公交。

      田野余光扫过去,见他拉长了张脸,眉眼间写满了嫌弃。
      他心想:真是吃力不讨好,下次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漫长沉默的一个多小时过去,终于在导航提示“前方还有七百米”时,两个人都松了口气,终于从这段煎熬里解脱出来。
      这片地方路不好走,七拐八绕,坑坑洼洼的积水里反射着刺眼的车灯,一路颠簸。等车停下时,雨刷还在执拗地左右摇摆,外头黑漆漆的,只能透过雨幕隐约辨出几幢陈旧的居民楼,墙皮斑驳,昏黄的灯光从一两扇窗户里漏出来,显得格外冷清。

      “谢谢。”严一青低声说了一句,拉开车门。冰凉的风裹挟着雨瞬间灌进来,他拖起那个大箱子,头也没回地走了。雨点密密麻麻砸在身上,转眼就把人打得透湿。
      田野张了张嘴,想说要不要拿把伞给他,话到嘴边转了一圈,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关我屁事。
      他随即打转方向盘调头,可这片老小区弯弯绕绕,没开出几百米就撞见死胡同,他被迫掉头,绕了一大圈,再次经过刚才的路,一抬眼,就看见严一青还站在楼门洞里,低头看着手机。
      田野把车停在路边,就这么看着。十多分钟过去,那人还没动。

      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田野在心里狠狠默念了三遍,最终还是无法避免成为狗的命运。他猛打方向盘开回去,摇下车窗,语气极不耐烦:“你还在这儿干嘛?”
      严一青听到声音明显一愣,一抬头,头发上的雨水就淌进了眼睛里。他眯着一只眼,看着田野的脸从下降的车窗里露出来,说:“我在等房东回消息。”

      “哈?”田野抬手扶了扶额头,闭上眼,心里已经隐隐有数,“多久没回了?钥匙呢?”
      “没给钥匙。我早上就发消息,到现在都没回。”
      他仰头长叹,整个人往座椅背一靠,像是把最后一点耐心都耗尽了。可过了几秒,他还是骂了一句:“靠!”随即推门下车。

      冷雨一股脑儿砸在身上,他哆嗦着快步跑到门洞里,边跑边咕哝:“你这都什么破事……手机我看看。”
      手机递过来,微信对话一眼能看完。田野上下翻了两遍,差点没把手机砸回他脸上。
      “不是,你找的这什么房子?四十块钱一晚?你在火车站大通铺跟人头挨头睡都不止四十吧?想什么呢?”

      一阵风吹过来,雨一下子又大了,密密麻麻地砸在地上,溅得到处都是。
      严一青笑了一下,耸耸肩,说:“因为我没钱啊。”

      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田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他虽然穿着朴素,但整体看上去很干净,是个实打实的清爽帅哥。因此,从见面到现在,田野都从未想过这个人过得可能很窘迫。
      直到目光落在手里那台老人机上,和那个四个轮子坏了两个的行李箱上,一种突如其来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占据了他的感官。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盯着严一青,下意识抬手去摸了摸颈侧的痣。

      “这不挺好理解的吗?”严一青手指在行李箱上敲了两下,忽然开口,“坐公交是因为没钱,住四十块的房子也是因为没钱,这有什么难懂的?还是说,你们有钱人身边从来没有穷朋友,不知道没钱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是淋了雨的缘故,还是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尽管严一青嘴里还在说着欠揍的话,但田野总觉得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拽了。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夜色被雨声填满,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气息。
      田野忽然为自己先前的傲慢感到难堪,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算了。”他长叹一声,抬手把额前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抹,“上车。”
      “去哪?”
      “还能去哪?”田野别开视线,语气里带点不耐烦,掩饰着那份突如其来的不自在,“这里是有公交站台?还是有四十块钱一晚的房子?上车,去我家。”

      “不去,我欠不来田大首席的人情。”严一青说。
      田野被气笑了,竖起四根手指:“我也收你四十一晚,钱货两清,不欠人情,行了吧?别磨叽了,都几点了,你还真打算睡这门洞啊?”
      严一青终于没再说话,沉默着拎起行李箱。田野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一句,绕到副驾驶去拉开车门。
      车子调头驶回市区,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田野心里烦躁,手指敲着方向盘,暗自腹诽:这都什么破事啊?

      回程路上晚高峰早就过去了,一路开得很快,半个小时没到,车子就从高架上下来,弯弯绕绕,拐进了一处小区。田野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电梯刷卡直达三十二楼。门一开,就是田野的家。

      人还没踏进去,感应灯就自动亮起。
      南方冬天的湿冷,空气里都带着水汽。但门一开,一股温暖而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大门正对着整面落地窗,整片夜色扑面而来,江面和外滩的灯火交织成一幅巨大的流光画卷。高处的视野开阔而安静,仿佛整个城市都在脚下延展。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木质香气,带着一种不言自明的讲究。

      严一青顿时后悔了,他怎么就听信了田野的鬼话。想想也是,其实看他开的车就知道,在他家住一晚,别说四十,四百再翻倍都住不到这样的地方。
      他拖着满是雨水泥污的行李箱,在电梯门口止住了脚步。

      “你卡在电梯口干嘛?进去啊。”
      严一青低着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在纠结。但是现在后悔,显然已经有点太晚了。
      田野看在眼里,干脆自己先走了进去,鞋底在瓷白色的地砖上留下两个显眼的泥印,“磨磨蹭蹭想什么呢?有这时间,我澡都洗完了。快点进来,门口脏了无所谓,明天有阿姨来打扫。”
      严一青撇了撇嘴,这才进来。

      进来了细看才发现,房子是好房子,装修也是好装修,但是这也太乱了。
      沙发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衣服,茶几餐桌上全是拆开或是没拆开的快递盒,几乎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被占满了。
      严一青整个人僵了一下,下意识别开视线,低头换鞋。他鞋跟对鞋跟,摆得整整齐齐,靠在鞋柜边上。

      田野抬脚一踢,鞋子哐当落地,一只停在门口,另一只滚到鞋柜侧边反扣着。他换了拖鞋,从客厅一侧绕过去,抬腿跨过两个拆到一半的快递箱,推开一间房门:“你睡这间。”
      严一青跟过去,灯一亮,嚯,客厅的乱比起这房间来说还算是小场面了。
      床上堆得根本看不出是床,上面扔满了衣服,地上有一双带吊牌的舞鞋,三本书,还有一堆草稿纸。

      严一青看了就是一皱眉。
      田野回头瞥见他那副表情,冷笑一声,说:“你还嫌弃上了,你那四十块钱一晚上的破地方能比这干净?放心这四件套上周阿姨刚洗的,衣服也是干净的,就是乱了点。你先去洗澡吧,我把房间收拾一下。”

      说完,他便蹲下来收拾东西。
      人呐,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他自己也清楚。人的精力就那么点,都专注在事业上了,回到家就只想瘫着,哪还顾得上收拾?虽然每周都有阿姨来打扫,但这短短一周的时间积累的混乱程度,眼下看着,确实有点触目惊心。
      不过,田野也有一个很能自圆其说的理由:哪有艺术家不乱的呢?

      田野低头忙着收拾,随口让严一青先去洗澡。客卧的卫生间倒是一尘不染,明显经常有人打理,且田野不常来。
      等严一青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客厅空空荡荡,田野不见人影,只听主卧传来水声,大概是洗澡去了。

      他往房间里瞅了一眼,床面清清爽爽,杂物全都不见了。他心里刚要表扬一下,再一回头,他就看见那一堆原本在房间床上的衣服,原封不动地挪到了沙发上。一件不落,全都堆在一起,像座山。

      严一青沉默地看了那堆衣服好几秒,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真的,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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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星期前 来自: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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