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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食03
季慈用暗灭手机,不去看隐隐颤抖的门板。
酒会上安然无恙,回家就发疯?
看来有问题的是自己。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季慈用正在考虑从二楼翻下去的可能性,视野中绿地与窗台的交界线却又倾斜下来,让他来不及暗骂,意识就被抛入深渊……
……原来……怎么没早点注意到……
要……被吃掉了……
无厘头的想法填满了他虚无的思维空间。
…………
“啊!”
季慈用再次醒了,是被林硅的尖叫声惊醒。
怎么了……
季慈用不知道,上次面对同样的情况时,林硅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听他惊慌失措的叫声,自己应该是没有人样了。
全身麻痹下,季慈用呆呆地想着,有点疑惑自己为什么还能看到早上的太阳。
“砰!”
林硅又尖叫着甩上了门。
被惊扰到,齿列隔着纱布在颈后磨了磨,季慈用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让他发现,情况……或许不是他估计的那样……
自己毫发无损,像个人形抱枕一样,被圈在地上。全身被压得僵硬,血液不通。
晨光下,男人眼下的青黑,紧抿的嘴唇显出一种诡异的安和与温顺,却让季慈用确认自己已经安全后,又顿生怒火。
他挣扎起身,却被腰间横着的手臂勒得一窒。
……这个混蛋!
作为一个男人,被这样对待,季慈用不免恼怒。他攥起拳头,发狠的砸向那条铁箍般的手臂。闷响中混合着吃痛的抽气声,男人的手臂果然松了一瞬——却在下一秒更凶狠的环上来,将他按进炽热的怀抱。
季慈用眼底微暗,向着男人的下颌肘出一记重击。
“呃!”
裴正用收起胳膊,用手去护自己的下巴,让他成功脱身。
“林助理!”季慈用开门,怒喝一声。
林硅还没来,身后先袭来一阵滚烫的风。他下意识转身抬腿就踹,却被直接提着小腿掰开,一具高大的躯体重重将他压在门框上!
钝痛爆发的瞬间,犬齿已经叼上耳尖。温热的舌尖舔上耳廓,似乎在品尝一道菜最美味的部分。
季慈用一阵恶寒,扬起手臂,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扇向男人的脸——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晨光中爆开。
男人的脸被抽得偏了过去,颧骨上浮现出清晰的指痕。
空气骤然凝固。
裴正的动作顿住了,擒着他的力道松了几分。那双迷蒙的眼睛缓缓转回来,瞳孔涣散,像是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交错。
季慈用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掌心火辣辣地发烫。
见裴正还不松手,季慈用心中郁结,又朝着另一边脸来了一巴掌。
更加响亮,却没有第一掌的冲击力强。裴正却像是被打掉了肋骨,直接跌坐在地上,木愣愣的,两边脸上印着不对称的巴掌印。
季慈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俯下身拽住他的领子。
不知围观了多久的林硅,如梦初醒地冲上来,干巴巴地来了一句,“别打了”。
他已经说服自己这两个人是假戏真做了,现在开始怀疑,两个人是不是因为有什么一致的特殊癖好才认识的。而他,只是一个误入了奇怪play的路人。
即使这样,裴总也不能顶着两个巴掌印去开会啊!
林硅终于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开始尝试唤醒被打蒙了的裴正。
季慈用松开了,留下一个眼神后就去洗漱了。
空留林硅在原地,心里抱怨。
别人是纯爱,这两个人是纯恨啊。瞧瞧,瞧瞧,把裴总都打成傻孩子了。
当真是主仆二人心有灵犀。
裴正再次抬起头时,眼神中一片茫然,孩童般澄澈,开口时,嗓音也不似往常冷硬,脆弱而柔软,“……你是谁?……我……这是”
折寿了!
林硅差点当场撅过去,急急忙忙去找季慈用负责。
“可能……是你打傻了……”林硅看着膝行过来,抱住季慈用小腿的裴正——一去不复返的拽酷总裁,肯定道。
“我……只要他……”裴正将脸埋在季慈用的小腿上,十分依恋。
失忆了!?公司事务怎么办!?我的工资怎么办!!!
林硅崩溃了,恨不得和某总裁一样,跪地抓住季慈用的腿求饶。
但那里已经被裴正霸占了,林硅也不可能这么做。他只是用无声的眼光逼问着季慈用,试图让他知道自己错了。
季慈用这才发觉,自己过分放肆了。
寻根究底,刚刚的裴正的举动,带给他的不仅是恶寒,还有……被吃掉的恐慌……
这就是“暴食”的意思吗?想吃人……
他抚了抚眉,却抚不开紧蹙的眉头。
“我……不打他了……先去公司吧,到熟悉的地方,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
三人坐电梯直达总裁办。一路上林硅忙着推迟早上的安排,都没有与季慈用眼神交流的间隙,只是叮嘱他看护好裴正,严禁他与其他人接触。
两个人将裴正夹在中间,挡住所有投来的视线。
三人进入办公室后不久,各部门就收到了总裁今日上午的行程全部取消的消息。
通知发出去后,林硅快速切进几个内部小群,发现这则消息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倒有几个骂季慈用的。
确定公司内舆论正常后,他暂时了口气,转头从文件堆里整理出几份近期已经完成的合作项目,推到裴正面前。
“裴总,看看这些项目,有没有印象?”
可失去记忆后的裴正似乎也失去了事业心,对公司事务一点也不关心,手脚并用,整个人都挂在了季慈用身上。
“听他们说,我们是恋爱关系。”
裴正眨着一双眼睛,干净得像一只无害的小动物。但回想起正直或冷漠的裴正,季慈用总觉得诡异。
“不是。”季慈用皱眉。
裴正闻言撇嘴,“那我去告诉那些人,我们没关系。”作势就要去拉开办公室的门。
忙着与电话那边周旋的林硅听见动静,捂住听筒,向他投来的目光愈发不赞同。
“合、同!”他一边用气音道,一边狂摆手用动作示意季慈用将裴正拉回去。
“不是恋爱关系,为什么你要管我。”
裴正歪着头,目光哀伤,眼底浮着一层委屈,看起来像个失意的求爱者,但季慈用却从无辜的表情中读出一丝微妙的胁迫。
“……我是你男朋友。”但他最终妥协道,“所以听话,乖乖别闹。”
裴正立刻抛弃了门把手,幸福得像一只小鸟,如雏鸟如林般,欢乐地投入季慈用的怀抱,看着他小鸟依人的样子,季慈用心中的违和感却越来越重。
就算失忆了,一个人的性格变化会这么大吗?
另一边,林硅挂断电话,转头一看,二人浓情蜜意地抱在一起,
“或许我们可以把情感交流的事先放一放,先关心一下公司的生死存亡,可以吗?”林硅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又把文件往前推了推。
“可以先从这几个项目开始。”林硅再次整出文件,循循善诱道。
正在环抱着季慈用的裴正从季慈用肩头抬起脸,轻飘飘地向他抛出一个眼神。
含着怒意的凌厉眼神,让林硅怔了一瞬。可再定睛时,裴正的表情格外天真烂漫,看来仿佛只是小孩子的嗔怒。
“我们一起看,好不好?”季慈用尽量放软声音,按捺着力气抚过他的发顶。
这招果然奏效,裴正乖乖地坐回桌前。只是左手紧抓着季慈用的手腕,待他意欲挣离时,又用眼神央求他不要离开。
闹腾了半天的办公室终于重回往日的平静,只有时不时响起的键盘音和翻页声。
一晚上没休息好的季慈用,终于忍不住撑着脑袋睡着了。
待他惊醒时,才发现,自己端正地躺在休息室的大床中央,身上盖得夏凉被边缘与床板平行。
而床板上正伏着睡得一脸恬静的裴正,拽着他的被角,笑得一脸甜蜜。
可能是季慈用起身的动作惊扰了他。他从梦中醒来,睁开那双惺忪的睡眼。
“宝贝,我把文件都看完了,林秘书说我可以休息了。我是不是很听话?”
裴正浑然不像一个上一秒还沉浸在梦乡中的人,活力十足,直接凑上来将季慈用紧抱住。
感受到喷在后颈的炽热气流,季慈用下意识阻在裴正肩上的手紧了紧,最终没有动作。
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样亲密,太诡异了。
裴正好像刻意忽略了他的沉默,乐不可支地幻想着。
“宝贝,你想和我在哪里举办仪式?A国怎么样?要不要请你的同事们,还有我的合作伙伴……对了宝贝,刚刚来的路上有几个人,对着你指指点点,要不要……”
毛茸茸的脑袋在季慈胸前蹭来蹭去,勾引着他用手去抚摸。
他抬头仰视着季慈用,一副臣服者的姿态,眼神却步步紧逼。
“为什么你不抱抱我,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在他们口中,我们那么亲密,你却对我那么冷漠,你是不喜欢失去了记忆的我吗?更喜欢以前的我?”
裴正尝试着在季慈用的胸膛上攀援,让他能感受到胸腔之间的共振,清晰地辨识眼泪中脆弱的真伪。
“……还是,你想趁失忆,偷偷抛弃我。”
裴正环抱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铁钳一般。眼中闪着泪光,季慈用却觉得那更像狡黠一闪。
“宝贝,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好不好……我们可以签协议,去外国登记,我只要永远跟你在一起,永远……”
他执拗地望着,最终像是对季慈用的冷漠无能为力似的。一行清泪缓缓滑下,坠在季慈用的脸上 。泪的主人紧随其后失去力气,摔在季慈用的颈窝。
“答应我,好不好……答应我,好不好……可不可以,我可以让林秘书现在就起草,我永远不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即使隔着一层纱布,季慈用也能想象到交替出现的毛茸触感和温热鼻息,还有……轻蹭的犬齿。他忍不住屏息。
“或者……只说一句我爱你,好不好……我好没有安全感,我好害怕你不要我了……”
明明说着求爱的话语,但裴正明显不在意他口中吐出什么文字。一个壮年雄性的沉重吐息在颈后,彰显着存在感。
季慈用无法思考,无法动作。
怀抱越来越紧,大概是想要从胸腔中将他想要的文字……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从喉管中挤出来。
“告诉我……可以不可以……可不可以……”
那种状态,大概可以称为虔诚吧。
但……无论裴正想知道什么答案,都不可能了……
再次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季慈用想道。
……
衔着的纱布骤然离开,让裴正混沌迷离的意识猛然惊醒一瞬!
“宝贝!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是我不懂事。我只顾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你,为什么没有发现你生病了,我不称职……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季慈用还未清醒时,耳边就萦绕着微弱的啜泣,夹杂着无意义的絮叨。
待他忍无可忍地睁开眼时,又是一惊。
伏在床边的裴正双眼红肿,凄风苦雨,不修边幅。
站在窗前,忙于交际的林硅也匆匆挂断电话。
他眼神中的怜悯毫不掩饰,“没有检测到任何问题……不过,你是经常性地突然昏睡?医生判断,很大可能是未探测到的脑内区域发生了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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