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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许棠月怀揣着一溜丹瓶，跟着南流景上了飞舟。
方落座，就去拉一旁的小抽屉，然而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不等许棠月撇嘴，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放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糖果。
“又是哄哪家小孩的？”
许棠月伸手捻起糖果，嘴上却不留情。
南流景看她一眼：“哄吃不了苦的。”
许棠月嘴角微微翘起，却见天边几道传讯符飞来，南流景收起看了，暂时没管，许棠月却一下子安静下来。
等到飞舟落地时，接连三道传讯符跟着落了下来，许棠月胸口发闷，但她从不在正事上打扰南流景。
“师兄，你先去忙吧。”她率先保证道，“我会老实吃药的。”
南流景不太放心，又嘱咐了几句，才匆匆离去。
推开门，许棠月径直走到多宝格前，伸手一探，拿起一个琉璃瓶子，惯例设了凝时阵法。
瓶子里装着几颗彩色的鲜艳糖果，仔细一看，与许棠月手里的差不离。
许棠月摸了摸瓶子，目光温柔至极，而后将瓶子重又放了回去。
翻出丹瓶，许棠月面不改色吞下药丸，用灵力化开药力。
如此连番蕴养之下，她的气色总算红润起来，气息也平和了许多。
脚步下意识往左边走去，想起南流景的嘱咐，到底没去修炼。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该怎么应付南流景回头的询问。
今日暂且放过，但南流景一定会放在心上，可她却不敢教他知道真相……
这夜没有那烦人的声音，但许棠月仍是做梦了。
许是日有所思，她又梦到了小时候。
那日她误入结界，撞见南柯子和南流景，南柯子发现她身具仙缘，道了句“有缘”，竟就把她留下了。
只是之后，却也没怎么管她，一路都是南流景在照看她。
南流景把她送到弟子居所，正赶上来了一波新弟子。
小孩子骤然离家，多数不适应，其中有个锦衣玉服的小姑娘哭得特别惨。
照顾的师兄师姐手忙脚乱，哄了这个哄那个，南流景一看，就去帮忙了。
许棠月，当时还是许小丫，没哭，只警惕打量周围。
只危险没发现，却看到南流景去哄那个小姑娘了。
许小丫当即将注意力都转了过去，看南流景哄了半天，好似要从袖中掏出什么……
不行！米糕都是她的！
许小丫眼睛一转，立马跟着哭了起来，哭得特别大声。
南流景慌忙走了过来，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她。
那小姑娘本来还有些哽咽，此时也不哭了，只看向他们。
许小丫狠命掐了自己一把，哭得停不下来，南流景百般法子使尽，也没能劝住她，自然也无力再关注其他人。
因许小丫哭得过于惨，带得原本不哭的孩子也哭了起来，南流景只好带她走到一边。
虽然周遭无人，许小丫也没停，她好似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哭出来，简直能淹了云踪山。
最后南流景也没撤了，他犹豫着掏出一只笛子，问许小丫：“我吹笛子给你听？”
“刚学的，吹得不好，还没给人听过……”
许小丫只听到了“没人”两个字，给面子的收了一点，拿眼看他。
南流景也只好断断续续吹了起来。
吹完一曲，那只拿笛子的手在许小丫头顶摸了摸，笨拙安慰道：“别哭了。”
……
许棠月醒来时，头顶似乎还有温暖的触感。
她怔怔坐了许久，只觉心口又隐隐痛了起来。
晨光透过窗扉，洒在窗前，许棠月转过头，痴迷地看着日光。
她握了握拳，将药丸一口吞下，而后往蒲团上一坐。
南流景遥遥在前，她怎甘心离他太远？
刚打算运转周天，一只纸蝶翩跹而至，悬于指间——这是她特意为南流景做的通讯符。
伸手一点，南流景温润的声音缭绕耳边。
“棠月，到问心阁来。”
山风呼啸，问心阁独立于孤峰绝顶。
此山不得飞行，只能自己老实爬上去。
许棠月御剑落下，已看见南流景在山脚等她。
“师兄。”许棠月唤了一声，眼神却避了开去。
师兄今日叫她来，肯定是要问心境问题了。
南流景点点头，却没说话，只转身往山上爬去。许棠月疑惑看了他一眼，也不敢问。
快走到山顶时，南流景方道：“你不想我问，我便不问，心境问题，终究要靠自己解决的。”
许棠月一偏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到得山顶，许棠月看见守阁长老竟站在门外，这长老平日难得一见，许棠月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棠月，来。”
南流景朝她伸手，随后向守阁长老介绍。
“乌长老，这是我师妹许棠月。”
许棠月乖觉行礼问好，却总觉得乌长老看她的视线带着些不满。
“哼。”乌长老倒也没说什么，看了许棠月两眼，“跟我进来吧。”
许棠月没应，侧头看南流景：“师兄，这是？”
“问心阁最适合蕴养心神，或许能助你勘破心境问题。”南流景温柔安抚道。
“别不知好歹。”乌长老看了许棠月一眼，“旁人可没进阁的机会。”
许棠月马上猜到，定是南流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换来这样的机会。
“师兄……”许棠月伸手拉了拉南流景的衣袖。
“去吧。”
许棠月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拒绝的话。
乌长老脸色这才好看一点：“还算拎得清。”
阁门霍然打开，许棠月感觉被一股霸道的灵力推了进去。
“放心，老夫会看着她的。”
“多谢乌长老。”
“不必，这是老夫的职责。”
对话声戛然而止，许棠月打量四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空里。
她正欲探探情况，却察觉身体不能动弹。
“咚——”
虚空惊闻鼓，声音扩散，逐渐与心跳相合。
一道声音自灵识中炸响。
“汝为何人？”
“我……”
许棠月目光涣散，无数片段自脑海中浮现，最后定格。
“我是许棠月。”
……
那一日，南流景好不容易哄好了许小丫，将她送回弟子居所休息。
第二日，却又迎来了哭得眼泪汪汪的小丫头。
这次，许小丫换了个方式，不再大声嚎啕，只是看着南流景，眼泪不断地流。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又哭了呢？”
南流景没觉得不耐烦，他细心为许小丫擦去眼泪，真心询问。
“他们……”许小丫哽咽了一声，“他们的名字都很好听。”
“只有我没有名字。”
这确实是个问题，南流景顿觉心疼。
“名字是父……长辈所取，我带你去找师父。”
那一天，南流景硬是把准备闭关的南柯子挖了出来，要他取名。
“这……”
南柯子有些为难，他看了南流景一眼，又看向许棠月。
“有了！不如名字就随你吧，你是太阳，这丫头就叫月亮好了。”
“许月亮……不雅，不雅。”
南柯子目光一转，看到旁边正开花的海棠树。
“棠月，你就叫许棠月。”
许小丫看向南流景，小声问：“你叫太阳？”
“是。”南流景微笑解释：“‘南流景’是太阳的意思。”
许小丫眨眨眼，而后点头。
“那我就叫许棠月了。”
她扯住南流景的袖子，天真道：“你是太阳，我是月亮，我们都在天上。”
“太阳和月亮要一直在一起。”她又强调了一次，笑了，“这真的是个好名字。”
……
许棠月回答之后，那声音暂时没响起，她却自然而然想起了当时的事。
许棠月。
她咀嚼这这个名字，想起了取名的初衷。
也想起了一直未改的心意。
她当时是真的觉得，太阳和月亮，自然就是要在一起的。
可是她却忘了，太阳普照万物，而月亮，只能在黑夜之中。
“咚——”
鼓声又响了起来，许棠月受惊回神，情绪没能继续下沉。
“汝为何故？”
许棠月大致明白了，这是在“问心”。
心境问题，多半源于迷茫，问清了，心结也就解了。
这声音直达灵魂，且鼓声能令人保持清醒，想必是有了不得的法宝为镇。
可惜，许棠月并不迷茫，她从来就很清楚自己的心。
果然，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呈现，最终定格在一张温文而笑的脸。
那声音还在问：“汝为何故？”
许棠月无法抗拒，终究吐露心声。
“南流景。”
“我为……南流景。”
这话一出，许棠月便生惶恐，若是师兄知道她的想法，恐怕会很失望吧。
她心心念念，不为长生，不为升仙，竟只是为了一个人。
以师兄的性格，若知道那个人是他，恐怕还会自我谴责。
许棠月心一乱，周遭的鼓声猛然又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许棠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体内沸腾。
“杀……”
“……他”
那个厌烦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甚清晰，却在神魂深处蠢蠢欲动。
“咚——咚——咚——”
鼓声一声又一声，将那声音压了下去。
然而只是一转念，又自神魂中生了出来。
许棠月升起一股怒意。
就是这个声音！
日日夜夜，绵绵不绝，扰得她不能修炼！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心中浮现。
她要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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