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与沉沦

　　“原来可以出去吗?”女孩问道。

　　“当然是可以的呀，现在小珺儿很无聊吗?”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玩捉迷藏，还有讲故事，我还在衣帽间里面准备了很多小裙子，小珺儿要去看看吗?大人也设计了几件呢?”

　　“你是说你陪我玩?”女孩有些窘迫道。

　　“当然了，你介意吗，我只是担心小珺儿无聊。”洛琳眨眨眼，一副无辜的样子。
　　这倒叫女孩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不画画吗，我是说如果你忙的话，不需要抽时间来陪我。”

　　“呵呵，”黑猫转过头鄙夷的看着洛琳，显然窝在女孩怀中给他长的气焰，就像是抓住御赐的免死金牌。

　　“这有什么，某些人啊，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主人你醒了当保姆，据说以前她可是最爱出去办公差的。”

　　“你也就这会胆大。”女孩道，说着不顾他的反对将其递到洛琳手中。

　　一到敌手，它就开始扑腾，洛琳也毫不客气，粗暴地掐住他的后颈，想是女孩在这也不做什么，只是天上多了一团瑟瑟发抖的黑球。

　　听他谩骂两句，两人便不再理它，往书室的方向走去，女孩想的是去看看书，消遣时间，毕竟总是同洛琳动手动脚着实不好——一路上洛林老拿着她的手摩挲，跟耍流氓似的。

　　不过对于好看的人这也算不得，可美誉为风流。

　　再者说，她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别走丢就是万幸。

　　至于洛琳口中的那位大人，想来当是先前遇到的那个黑色短发男人，现寄居人下，见主人家是必然的，况且先前也算是见过了。

　　书室颇为奇特，走廊过了尽头。才是那扇镌刻着阵法的白石门，洛琳手一碰，门便是消失了，其间填充棉絮状的烟气，互相挤挨着，像是要溢出来似的，也看不清里面的构造。

　　洛琳一手环住女孩的手腕，轻道声别怕便带他一同挤了进去。

　　并无其他的异样，那道烟色应当仅是障眼法，书室的大小既不像他的名字，仅一个“室”，也不像从门外见着的那扇大门那般。

　　倒是有些梦幻色彩，木质楼梯悬浮在空中，一路曲折向上，不见其终端，高远处飘着云雾，彻底遮住向上的光景，横向看来也深不见底，像是一块空间泡沫中深挖出来的大坑，在其间又搭出了一个新的空间。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呢”

　　“什么?”女孩望向她。

　　“小珺儿先前身为人类，理当不曾见过这些法阵和术法，怎么这么淡定呀。”洛琳不解道，她本想引起女孩的崇拜与兴趣，以此多了接触的机会。

　　“人类间还是有一些流传的，略有耳闻而已”女孩讪讪道。

　　似乎是瞧出了女孩的紧张与言语中的遮掩，洛琳神色凝重地望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女孩受不住快重新开口时，她移开视线又展露出惯有的笑颜。

　　她牵住女孩的手，言语中带着些许郑重，“没事的，小珺儿，不管过去未来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公主，当然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这两个字洛琳咬得很重，是在告慰自己，又在提醒女孩。

　　不知怎地，女孩竟在那一刻感到毛骨悚然，同时又是一阵奇怪，他们两人除开战场，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相处时间。

　　“洛琳，你似乎对我很是熟悉呢?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一刻，两人间的氛围像是掉入了结了冰难以通塞的河，前方是海中漩涡，后方是坚固的冰山，进退两难。

　　但女孩不愿轻易了却这一话题，她喉间滚动，咽下一口气，抬起头认真看着她。
　　见女孩露出认真的神色，洛王来轻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我当然可以告诉小殿下，但是您是当真想知道吗?”

　　女孩注意到，这次少女没有喊她小珺儿。

　　那一刻她蔚的眸子变得深邃，向海下地震后，风平浪静的海平面之下仍潜藏着汹涌的暗流，向下探出不至几米，便会被流水卷下深不可测的海底。

　　女孩像是剧场被长线牵引控制的木偶 ，四肢连带着一颗心都悬挂在空中，心一蹦便再无生机。

　　她心中有了些许悔意，她的声音干涩，说：“请……你告诉我。”

　　似乎是看出她的口是心非，洛琳哼笑一声直摇头 ，手温柔的抚上他的发顶以示安慰。

　　“这些并不重要，你要知道小朋友知道的越少才越会开心，否则就会忧伤过去，感性当今，常人可以自愈，但与我们这伤痛是永恒的。”

　　女孩的心像是罩在了玻璃罩中，沉闷的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只听明白，洛琳不曾说出，呼吸得以缓和，他小幅度的抬起头，观察到洛琳恢复如常，方才滞塞的空气似乎也流通起来。

　　“这书室的楼梯这么长，不会真要一阶一阶的踩上去吧。”女孩转移话题。

　　“怎么傻里傻气的，刚才我才同你说法术的事。”洛琳配合着他打趣。

　　见她脸闷得通红，洛琳林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蛋，玩笑道：“怎么跟个受气的小包子似的。”

　　“没，”女孩羞道，耳根也蔓上了艳色，“那么往哪里走呢?”她主动拉上洛琳的手，也为了制止洛琳的小动作。

　　洛琳眼中流转的笑意更盛，像三月泉水叮咚缀落跳出的波纹，细腻又绵长。
　　领着女孩走向楼梯，待到第九阶，转眼间便到了一间纯白饰调的书室，五脏俱全，两张书桌一前一后的摆着，洛琳走到其中一张坐下，一叠文件出现在桌面。

　　“小珺儿随便看，我有些要事需要处理。”

　　“你既然有事，其实可以不用陪我过来的。”

　　洛琳手中的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一面答道：“你不知道路，自然得带着。”

　　“你可以跟我说呀，唉？不如你绘张地图给我，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做别的事了。”

　　女孩灵光一现，一脸希冀地看向她。

　　不过更多的是希望可以少同洛琳处于一室之下，不然气氛会沉闷得她无法专注。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洛琳挑挑眉笑声道：

　　“这里很多房间都需要指定阵法直接通往，固定的房间很少的，比如你的卧室，门仅仅只是个装饰而已，出来是正常的，进去会走到哪里可不一定，大人的爱好多是养一些猛禽，要是你不小心开错，可就危险了。”

　　“既然是任意门，你方才为什么还带着我在走廊上走这么久?”

　　“要想生活过得去，总得带点仪式感嘛，再者说了，那你确实就是图书室的表面门啊。”

　　女孩气愤得不再说话，想大发雷霆或者是耍小性子也不是地方，在艾家时，她就算再也不受宠，也只是同辈间的欺辱，像洛琳这般大还耍她一个小孩子的人是生平仅见。

　　就像是一只小蚂蚁的窝被人揭翻，报仇是无望，只得一个人憋着，等待机会，想咬一口以示惩戒。

　　女孩生怕同洛琳对上视线，神色慌忙地从书架中取出一本书来，立着书身来挡住她的脸。

　　“小珺儿，这书好像不是你们世界的语言，需要我帮你翻译吗?”

　　刚才没注意，女儿定睛一看，果真是一团乱麻，又是一阵慌乱，她连忙说，“不用了，我自己看看，你赶紧去做你的事去。”

　　“哎，我还没做什么呢，你怎么就这么怕我。”

　　女孩没作声，洛琳无奈地叹气。

　　女孩回过神，书上的字已然全有了变化，浅紫色的荧光在上空残留，她平下书，暗暗地看着洛琳，很快又回了视线。

　　这本书似乎是一本神话小说，他潦潦翻到中间部分，“神存于上亿万年，在空间隙缝居住，更早以前诸神余一，唯余各空有灵性的种族，日复一日，种族血脉稀薄，渐失去修习法术天赋，为神明血液可净化其余于种族血脉。”

　　女孩来了兴趣，将书翻回目录，只见下方落款“著黎”。

　　“这是大人的书。”

　　女孩子才发现洛琳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一旦种族服用的神血，便会返祖，接近半神的存在。”

　　“半神?这世界上有这种人?”

　　“当然没有，因为他们算不得人，人类经过过度繁衍，古血脉早已稀薄的不成样子。”

　　“这本书不是原来那本吧。”

　　“你怎么看……不对，你发现了?”

　　“我看的那一页有图画，还有，刚开始为什么我一开门就进到了那间大厅。”女孩阖上书，若有所思地看着洛琳，“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所以我开门一定会进入你所在的空间。”

　　“从我醒来到见到你，都是算计好的，对吗。”虽是问话，但女孩语气尤为肯定。
　　洛琳摇摇头，嬉笑道，“小珺儿，这可不是算计，因为无数个定量，所以会走向既定的结局，比如你一定会醒来，一定会见到我，我也定然会将这本书交给你。”

　　“……嗯”

　　女孩应声，她重新翻开书逐页阅读，洛琳见她不曾生气，有些惊异，也没再打扰，专注于桌上的文件。

　　……

　　“艾家重铸，吞并青家，向主城再度宣战。”书中浮现出金边文字，洛琳合上书，眉宇间是一片怒意。

　　她看向桌上因困倦早已熟睡的女孩，轻步走去，生怕制造出噪声将其惊醒。

　　房间四周白光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咻”一声，桌上的烛台升起一颗摇曳矮小的火苗，它不断扭动着身子，像是要从方寸烛顶上冲出，它无力的呐喊着，流下晶莹的泪珠，却又迅速地凝固。

　　桌下传来一阵尖锐的猫叫声 ，黑猫爬了出来，沿着桌脚跳上桌，烛光下，他身后的影子映出狰狞着身躯的怪物。

　　“自那战以后，艾家当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对外界，应该已经过了20年。”

　　“外面的事同我有什么关系。”洛琳弯下身将熟睡的女孩抱住，女孩不舒服似的蹭了蹭洛琳的肩窝处，嘴下不知在呢喃什么，“真可爱。”

　　“别以为我不知道，艾家死了那么多次城主，我可不信没有七宗的手笔，弄得他们人人自危，竟将一个12岁的小女孩当作城主。”

　　洛琳抱着女孩走到门边，一拉，呈现出女孩醒来的那间房，黑猫跟着她一起进了门。

　　床柜下上有一滩未清理的沙漏碎片。
　　将女孩放在床间，细心地拿过被褥为她掖好，这才退了出来。

　　待整理好好床幔，她才走到碎片前，紫白相间的法阵在地面转动，沙粒开始上浮，一切仿佛有生命似的跃动。

　　它们井然有序，并排着回归了原来的位置，流沙再次不停的落底，又不知从哪回到上部落下，周而复始。

　　收拾好后，洛琳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她的心情似乎颇好，饶有兴致的哼起小调来。

　　镜中发生了变化，原本端坐在靠椅上的少女消失不见，似走到镜中。

　　黑猫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的景象，好一会，它悠闲的如闲庭信步似的，一同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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