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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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这是第一件出现在我认知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适应投射在现实的躯体让我不自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开始他们想采用类似克隆的方式，在脑组织中可能再生的细胞中取出具有全能性的部分，培育出一个全新的健康个体。但后来可能是因为我携带的记忆和知识不会因此继承，又或是考虑到可能带来的物理损伤和功能丧失等等并发症，他们便考虑用技术迁移我的记忆。

　　当时我还未具有视物的能力。手术成功后，我才得以一窥他们的实验设备。据凯西所说，那只是他们科学家临时搭建的操作台，精密程度就已经超过我作为一个古地球人的想象。我意识到用那些精确到分子、泛着冷光的仪器，做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切割和提取，都有可能意味着我的某部分记忆或能力的永久丧失。

　　我是被他们中的一个研究员用轮椅推回房间的。那是我为数不多面对面接触到他们的机会。

　　“太脆弱了，”他用地球语对我说道，“太脆弱了。任谁能想象到，支配这么一台精密仪器的中枢是这么个脆弱的玩意，”

　　“我们一开始想用你还未分化的细胞再培育一个新的你——不过那个天真的想法很快被我们否决了。那不是你。经由我们的培育，那将会是一个带着你们远古的躯体却仍然有着我们的灵魂的个体。”面罩下传来温和而不无惋惜的声音，“亏得我们翘首以盼了好长时间。我们甚至在你来的路上，就已经把实验室和培养基都准备完善了。真是遗憾，我们原本是想让你少受点苦的。当然，现在经过我们最权威的专家评估，仍然无法确定取走一些无伤大雅的部分，比如海马体的神经元，会不会反而对你造成更大的伤害。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我们打算采用扫描仪读取你的记忆，不用担心，那会在你完全适应新的身体之后慢慢进行。我先送你到住所。”话毕，我被带到一处从墙壁到设施纯白的空间，“你可以先休息一会，醒来之后可以按床头铃，我还有一些事要和你交代。”

　　我关于读取记忆的隐私问题还未问出口。事已至此，就先睡一觉吧。

　　“哦对了，我们还忘记了问你的名字，你母星的人只给了我们你的代号，002。”

　　“我叫——”

　　“不过你在这里也不需要名字。你只是我们成万上亿个实验体中一个稍微有趣一点的罢了，002。”我刚想回答就被打断了，似乎还能听出面罩下带着浅淡讥讽的笑意。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认可了这个称呼。既来之则安之，已经落到这步境地，能留一条命给我已经不错了。尊严那玩意又不能当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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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陷在洁白柔软的被褥里，睡了极其黑沉的一觉。洗漱之后，我按那研究员所说按了床头铃。紧闭的金属门下方马上开了一个口，送进了一个十分具有地球气息的金属餐盘，上面堆放着五颜六色的食物。

　　我拿起餐盘，习惯性地道了一声感谢。这盘光是颜色就令人食欲全无的东西，入口果然也是索然无味。

　　我能察觉到这里面包含了人体必须的营养物质。吃吧，吃饱才有力气反抗，吃饱才有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就好像掐着时间点似的，我刚吃完便听到金属门开的声音，是昨天那个戴着面罩的研究员来了。

　　他和我交代了我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个房间，但我被安排了一个智能机器，可以为我传达他们的通知和指令，如果我想，也可以聊聊天。后续会需要我配合他们针对新物种的测试和实验，“你仍然有一段时间修整。我们测试的某些内容可能不符合你们物种的价值观，非常抱歉，不过这些是逃不掉的。”我当然知道。我很清楚，到现在为止我的生命已经不在我自己的掌握之中了。理所当然地，我的数次套话都被这人轻飘飘地躲过去了，直到谈话——或是单方面的通知结束，我仍然对对方的种族、发展水平、目的等等信息几乎一无所知。最后，他警告我最好安分守己，被投射再生出的躯体的一切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有的是手段让我生不如死。

　　压抑的空气并未在研究员关上门离开后消失，随后那个被安排给我的智能机器被送了过来。

　　那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球体，通过语音让我完成了一系列初始设置。

　　我给它取名叫凯西，为它调试了一种介于我母亲年轻时和我的高中初恋之间的女性声线。

　　凯西的光滑程度让我不禁怀疑她是如何控制自己在地面上精准移动和在所需位置停止的。试探过后，我发觉凯西能透露的内容比研究员提供的信息还要少，这使我暂时放弃了套话。不过在这个熟悉温和的声音里，我的精神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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