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Ⅰ·达摩克利斯之剑（上）

　　“零号，根据传感器显示，你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除了致命伤两处，需要立即处理的伤口五处，细小伤口十七处外，一切正常”，Vela在分析当前的情况，“裂隙078号在你启动□□后已经坍塌，但时空通道已经形成，共有三只137号异种逃离，你需要根据它们的逃跑路线找到它们，并射杀它们。”
　　寂静的景山公园，只有惨白的月光渗透而下，一棵枝干粗大的黄花风铃木下鼓着一个土包，金黄色风铃状的花瓣落在了土包上，白色和金黄交汇，静谧美好。
　　Vela再次出声，“零号，你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作为学院的安全代理人，有必要再次提醒……”
　　“你真的很啰嗦，Vela”，土包下忽地伸出一只带着细碎伤痕的手，再一下，土包完全松动，一个人形显现，楚七从下面爬了出来，“啰嗦这个部分人类拥有的性格特点也在你的程序代码里吗？”她一边回话，一边将身上的土拍干净，接着活动了下脑袋，“告诉我，它们的位置路线图。”

　　HUD军用护目镜上短暂的绿色数据以极快的速度刷完过后，出现了景山公园的地形图，以及137号异种的踪迹。
　　楚七轻轻皱了眉，“这一只，距离稍远。”
　　“建议你解决最近的，三分钟可到达。”
　　“给我路线图，另外，通知公司做好后续清扫工作，我的要求——五分钟内让他们到达”，她干脆出声，接着从后腰掏出杀猪刀，刀刃泛着冷白的光。

　　周凡骑着粉色的小电驴在景山公园山道上悠哉悠哉地骑行，他严格遵循交通制度，带着粉色的小熊头盔，按照非机动车道上限速15km/h的速度行驶着。
　　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他走路必走斑马线，骑电驴必守速，绝对不多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谁家好情侣大半夜跑到公园山顶约会，还点咖啡”，他打了个喷嚏，看了眼手表，十二点二十一分，回到咖啡店，还能赶上最后一趟悬浮列车。
　　此刻，他心情颇好，哼着歌在非机动车道上微微加速，“朕现在就要登基，朕要登基，顶住抨击，朕穿上风衣，朕现在就要登基，朕要登基，当阳光照临大地······”。
　　他穿着短袖在春夜迎着冷风冻得微微发抖，安静的林荫小道上只有他一个人。
　　忽然，昏暗的路灯闪了两下，灭了一盏，三秒后又亮了起来，而后按照这个频率不断地闪动。

　　周凡有种不好的预感，脊背发寒，汗毛竖起，这陌生又害怕的感觉，让他咽了咽口水，粉色的电驴减速，手心出了汗。
　　一片艳红的枫叶从天而降，飘落在电驴上的指示盘上，枫叶脉络清晰可见。他低头拾起了那片树叶，并没有到秋天，却出现了枫叶，周凡轻轻呼了口气，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可能是最近太紧张有点神经质，他抬头打算继续前行。

　　然后，他呆住了，先扇了自己一耳光，疼！很疼！
　　三秒后，他果断加速前行，“啊啊啊啊，鬼啊！”，该死，他见鬼了，不能在午夜十二点出门是有道理的。就一个低头的速度，再抬头，一个血淋淋的骷髅头出现在他面前和他对视，骷髅头上还长着红色的枫叶，见鬼，他一定是见鬼了！
　　粉色电驴的车速加到了最高，前方一个红灯，丝毫没有犹豫，他闯了过去。突然，距离电驴大约一百五十米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位少女，少女有一头黑色长发，身上许多处挂了彩，身后别着武器，手里举着枪，很像美少女战士，如果这枪不是对着他就更好了。

　　“三，二，一……砰！”，楚七戴着黑色指套的手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骷髅头，从周凡耳边呼啸擦过，那一刻，风似乎静止下来，几片枫叶从他眼前闪过。
　　刺耳的枪声余韵在林间回荡，周凡的心脏仍在疯狂擂鼓，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甚至能感觉到子弹擦过耳廓时带来的灼热气流和瞬间的耳鸣。那具血淋淋、嵌满诡异枫叶的骷髅，就在他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被那枚闪烁着奇异红光的子弹精准命中头颅中心。
　　想象中的爆裂并没有发生。子弹击中瞬间，骷髅头并非物理性碎裂，而是像信号不良的虚拟投影般剧烈扭曲、闪烁。那些猩红的枫叶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刺耳的、非人的尖啸，叶片脉络骤然亮起灼目的红光，随即彻底溶解、汽化成一团混杂着淡绿能量粒子的灰烬，散落在冰冷的夜风中，只留下一股难以形容的臭氧与腐朽混合的气味。

　　片刻后，电驴停住，他哆嗦着站起身来朝后看了一眼，确实是骷髅，没看错。再朝前方看了一眼，开枪的少女若无其事地收回枪，说道，“137号异种威胁清除，生物信号湮灭完成。Vela，通知公司，坐标锁定，处理残留生物信息素及能量痕迹。”。
　　少女手里的枪管并非金属质地，反而像是某种半透明的晶体，内里流淌着细微的流光。少女的手指上覆盖着与军用护目镜同材质的黑色柔性物质（更像是某种自适应外骨骼），连接着类似神经接口的装置。

　　他在哪儿？他是谁？为什么现在的一切都那么地诡异。
　　“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电话声音在诡异的氛围中响起来，周凡机械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他爸爸的咆哮声，“周凡，你一天天死哪儿去了！你弟弟的衣服，你还没有洗，你刘阿姨的……”
　　“你就是——周凡！”，少女凑近周凡幽幽出声，吓得周凡一个手抖将电话甩了出去。
　　她毫无预兆地凑近，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微风。HUD护目镜有数据流快速掠过，扫描着他的面部特征和生命体征。

　　他的心在滴血，他分期付款两千五的手机啊，还用了不到三个月！！！
　　“啊——是，我是……周凡”，短短的几秒内，他已经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是否做了坏事，答案是并没有。他甚至称得上是三好青年，“别对我开枪，过马路我会扶老奶奶，我会顺手捡垃圾，我从来不逃单，我还会做饭……”
　　“零号，经过学院的信息库比对，他就是周凡”，Vela无机质的声音突兀在楚七耳边响起。“周凡，身份ID735246，深层信息素图谱与学院预加载模板…匹配度100%。目前风险等级：极低。”Vela转变了话题，“西北方向十公里外，检测到不明生物体特征。”与此同时，Vela启动了预警，这次出现的不明生物体，危险系数极高。

　　“停！”，楚七打断了周凡的话，“西北方十公里外？”
　　Vela调出了路线图，“是的，西北方十公里外的一处山体洞穴内发生了不明爆炸，检测到不明生物体的生命特征，你是出任务中距离最近的人，因此优先将任务调配给你。”

　　她烦躁地一拍额头，露出“又是加班”的表情，“好吧，我就知道，根本没有办法按时下班。”她看向周凡，“新生菜鸡，过两天见。”
　　话音刚落，楚七的身影一阵模糊，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高速移动，而是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抹去”一般，在原地留下一圈肉眼可见的空气涟漪和几缕逸散的蓝色能量粒子，随后彻底消失无踪。原地只有那辆孤零零的粉色电驴和碎屏手机见证着刚才的一切。
　　直到一阵风吹过，周凡才反应过来，骑上电驴在林荫道上狂奔。

　　“就是一个骷髅头，忽然出现，带着血的那种，头上还长着枫叶，他一路追着我，我就骑着电驴一路飞奔，但他的速度很快”周凡激动地说着话，然后他停了下来，因为对面那两位警察叔叔在笑，捂着嘴在笑，看得出来他们很努力地在忍着，但并没有忍住。
　　“你们不相信吗？”，周凡语气含有质问，“这是真的！”。

　　其中一位编号J034的警员尽量让自己笑得不那么大声，“信，我们相信，但是你看监控”，他将那台超薄款透明的电脑一百八十度旋转面对周凡，“路上除了你自己，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周凡凑近电脑，画面上显示的时间确实是凌晨十二点二十一分，他在道路上骑着电驴，紧接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加速，闯了红灯，然后又发着抖从电驴上下来，一个人对着空气在说着什么。
　　他大喊出声，“不可能，明明有人！一个拿着枪的少女，凭空出现”，惊诧充满他的双眸，“还有那具奇奇怪怪的骷髅，就在我身后！”。

　　另外一位年轻的警员说，“理解理解，年轻人嘛，大晚上送外卖，生活压力大可以理解的”，他竭力忍着笑，看着对面报警的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最终还是语重心长，“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般建议多休息休息”。
　　“你看，路上除了你自己……”。

　　“等等！”周凡突然瞪大眼睛，盯着屏幕的一个角落——就在他加速闯红灯前零点几秒，画面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高频快速的干扰条纹。那条纹在路灯投射在他前方路面的影子上尤为明显，像是视频流被强行修复后残留的“逻辑补丁”。
　　“看到没？！这个条纹！就在那儿！我刚抬头就看到那个东西！”周凡像抓住救命稻草。

　　两位警员对望一眼，笑意收敛了些。年轻警员J155皱眉靠近屏幕，放大那个区域。干扰确实存在，但极其短暂且技术层面难以解释。“可能是…信号转接的瞬时噪声，或者路灯光源闪烁导致的CMOS传感器异常，毕竟那个老路灯确实不太稳”，他试图用技术解释，但语气不那么笃定了。这种干扰更像是……有人实时篡改并覆盖了这段影像源数据流才会留下的高级修复痕迹，普通设备故障不会产生这种有规律的逻辑补丁。

　　这时，J034警员的智能执法记录仪（一个纽扣大小的装置）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尖锐的蜂鸣警报，几乎低不可闻。他低头看了看腕部投影出的一个微型全息信息界面，上面显示着一条加密信息，来自内部安全频道，在确认J034警员看到后加密信息路径消失不见：
　　预警：特殊事件 - PSI干扰低概率发生（Special Event - Psychic Power Interference Low-Probability Incident）
　　地点：景山公园非机动车道区段（北纬39°52′27″ 、东经116°21′29″）
　　时间：00:21
　　关联目击者：周凡
　　处置指令：观察，安抚，不做记录。

　　周凡仍然持有怀疑的态度，“你们不相信？”。
　　“信，我们当然相信了”J034号极为自然地警员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出罚单，“但是，这位小朋友，你还是闯了红灯，按照规定罚款一百”，他将罚单放到周凡面前，“另外，压力过大的时候，该休息就休息，身体是自己的，没有什么值得让你卖命的外卖要送”。
　　罚单上清楚地写明了闯红灯的时间，地点，但监控里除了他自己，什么都没有，难道真实他在做梦？

　　做梦吗？不可能！
　　作为三好青年，他绝对不可能闯红灯，因为要交罚款，就在刚刚，他痛失了一百块！
　　周凡轻手轻脚打开家门，看到桌上还没有收拾的饭碗，以及杂乱的客厅，他才有了点真实感。算了，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反正也没有人会信。
　　他脱下外套开始洗碗和打扫客厅，直到凌晨两点半他才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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