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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钱路子野
“我身体阴寒,四肢发凉,饮食里辣椒一天都不能断。”
路心冉在香料店对宴辞说。
浮空船行驶三天,顺利到达无尽海域所在的川泽城清水镇,烧干了路心冉的存款。宴辞可怜的积蓄在扫荡完一圈甜点铺,成衣铺,书坊,酒楼,菜市场后只剩下最后几个铜板。
这导致路心冉在香料店没钱付账了。
宴辞将全身口袋倒着翻过来,“你不相信我就自己搜吧。”
银尾雀:“叽。”穷鬼。
路心冉放下干辣椒,拽着宴辞出门,远远对香料店老板说:“把辣椒花椒各留一麻袋,傍晚前我筹钱来取。”
老板搓搓手:“姑娘,说话要有凭证啊,您挑得都是紧俏的货……”
路心冉想了想,把银尾雀放桌上,“抵押。”
银尾雀懵逼:“叽?”
宴辞幸灾乐祸:“哈。”
银尾雀浑身雪白,憨态可掬,在太虚宗浸染多年气质不俗,传神的眼睛透着灵韵,比千两黄金的鹦鹉还要名贵。
香料店老板乐得脸上褶子都绽开了,“好嘞,小店今天在姑娘不来前绝不打样。”
宴辞顺从地任由路心冉带到十字路口,眼瞅她扯两块白布往地上摆,上书几个大字【算命:算不准不给钱,先算命后给钱】,而后闭目养神盘腿而坐,端得是老神在在。
宴辞:“修士算命师逆天而为,泄露机缘有损寿数和气运,为了几十两银子不值得。我看旁边有修士行会的人,我们去接个驱魔任务吧。”
“太慢,”路心冉拒绝,“能动嘴皮子的事为什么要动腿?我问卜不问天,只问心,与天道无干。”
说着,路心冉取出几根蓍草放好,用龟甲板压住。
宴辞:“太随意了,招不到客人的。”
他以为占卜摊子会一直无人问津,哪只路心冉卖相太好,气韵超凡,闭目时似菩提静坐莲台含悲含情,不一会就有个穿金戴银,面有雀斑的姑娘扭腰施施然过来。
“大师,我来问姻缘。”雀斑姑娘含羞带怯。
路心冉指尖微动,迅速知晓了眼前人的生平过往,“你是镇上米商王家的二姑娘,去年在道观祈福时遇到了位借宿耕读的书生,与他私定终身。你素日对下人多有打赏,故而门府小厮和婢女都为你瞒得滴水不漏。”
王二姑娘眼里蹦出惊喜,“大师果然神算,既如此,您应该知道我在烦恼什么吧?”
路心冉瞥她一眼,眼神冷得像冰,“你的情郎书生自知家世单薄配不上你,提亲必定被拒。所以和你说无媒苟合未婚先孕,逼迫你父母就范。又搬出孔圣的出身来引经据典,哄你心动。”
王二姑娘连连点头,“是的。”
路心冉双手一摊,“既然你心中已有决断,又何须拐弯抹角地问我?”
王二姑娘褪去娇羞,满脸从容,一举一动皆是富贵人家锦绣堆里出来的教养,“男人嘛,城府深日后在官场上大有裨益。我不介意他算计我,贪图我的富贵往上爬,但我想知道,他今年能不能考中举子。”
路心冉求助地看向宴辞,小声问,“有什么区别吗?”
宴辞俯下身,发梢贴着她的脸,“书生贫寒,王二姑娘现在嫁过去是糟糠之妻。前贫贱后富贵者不能休,也是凡人称颂女子端庄贤良的品德。”
“……哦!”路心冉恍然大悟,推人及己,“那我在你幼年弱症生死未卜的时候和你定亲,也算是个好人了。”
“呵。”宴辞哂笑,“你说得对。”
王二姑娘轻咳两声,抬手放下两个金元宝,“大师,我在等您回话。”
路心冉迅速和宴辞分开,“我可以算,但命理无常,若提前知晓又外泄可能会干预未来。譬如我告诉你书生将高中状元,他沾沾自喜不再温书,也会名落孙山。”
王二姑娘咬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人!”
路心冉抬头看宴辞。
宴辞在嘴巴上比划一道,撤开两步,表示自己绝不偷听绝不泄密。
路心冉深吸一口气,将蓍草举起又抛下,清风微扶,草叶散成玄妙的格局,连王二姑娘一个外人都觉得灵间一滞,万般法门浮光掠影般闪过。
路心冉在她耳边轻语两句。
“……竟然,都是错付了!”王二姑娘睁圆眼睛不可置信,眼泪啪嗒啪嗒掉,捂着手帕跑了。
路心冉惆怅:“我算的不准吗?”
宴辞以为她是感慨世间感情竟以功名利禄衡量,安慰:“准,她自己心里也有数。书生谋算深重,却不把心思放在温书习理上,尽在龌龊门道里钻营,必定走不上正途考中功名。”
路心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算得准她为什么不给钱?”
宴辞:“……………………”
宴辞拈起王二姑娘丢下的两块金元宝,“这些足够你把香料铺子里的辣椒和花椒包圆了,还不够吗?”
路心冉咬唇,“我在太虚宗时也接占卜情卦的生意,每月只算五卦,竞拍价高者得。最低两千四百五十七上品灵石。”
宴辞一个踉跄,“你算情还是卖命?唐门大乘修士月例才两千灵石。”
路心冉:“我不知道。情卦的底价是一枚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也是一枚上品灵石。求卦的人就拿蒲团坐着围炉煮茶喝。所有人都会举牌,熬上五六天,直到对手在精力和财力上都撑不住了就成交。”
宴辞:“你这么懒,有耐心陪他们一直耗下去?”
路心冉打个哈切,“主持竞拍的人是我小师弟,他是个很穷的剑修。给他一块最差的下品灵石,他也愿意为你绕着太虚宗跑上三百圈。”
宴辞笑了,“你师门真有意思。”
“是啊,”路心冉认同,冷不丁说:“我得在活着时给他们留点东西。听说无尽海域里的鲛人哭的是珍珠,我们抓几条活的,天天用洋葱熏它们怎么样?”
东拉西扯间,两人走到香料店门口。银尾雀乐不思蜀,左碗干煸青豆粒,右碗翡翠白玉汤,吃爽了就高歌两曲,引得香料店老板拍手啧啧称赞十分捧场。
路心冉:“喂。”
银尾雀:“叽。”我不叫喂。
宴辞主动地去结账验货,收回来十文钱上交,“找零。”
“嗯。”路心冉点点头,把钱全揣进自己口袋里,出去了。
宴辞嘀咕:“好歹陪你站了一下午,没功劳也有苦劳,不能留点私房钱吗?”
路心冉抱着两个皮薄馅大的香菇猪肉丁包子回来时,宴辞想着她和银尾雀一人一个,被突然怼到唇边的热气惊了一下。
“吃。”路心冉言简意赅。
宴辞暗爽,控制嘴角,大口吃起来。
银尾雀看得着急,伸长脖子硬要凑热闹。路心冉起了坏心思偏不想如它意,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撕咬。
表面护食,其实全咬的包子边,肉丁内馅都喂了银尾雀。
宴辞看得专注,对上路心冉不解的视线,“你不够吃吗?”
宴辞喉结滚动,“……嗯。”
路心冉思考片刻,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塞嘴里,含混不清:“窝次碗了,哩不嫩抢。(我吃完了,你不能抢。)”
宴辞:“……唉。”
“两位修士留步,”香料店老板走出来喊住他们,“您二位也要求无尽海域秘境探险吗?”
宴辞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也?”
香料店老板长叹,“众所周知,无尽海域内没有陆地全是海洋。可是两个月前,秘境入口的封印里居然出现一片沙滩和村落,有人在其中居住还生火做饭。”
“村民自称是鲛人,他们的视线和声音穿透封印水幕,和清水镇的镇民们打招呼,捧出一簇簇的珍珠。有人贪婪地往前多看了两步,就被拉进去了!说来也怪,不是唯有修士才能进入秘境吗?失踪的镇民都过了三十岁,连灵根都没长出来。”
路心冉和宴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凝重。
秘境和主大陆是交错时空中的不同次元,因为某些阴差阳错的原因偶然连接可供修士通过。
就像一件打补丁的短衫,在缝合的针脚处穿插,但本质上仍来自于两块不同的衣料。
凡人能跨越次元壁,要么是主大陆和其他小次元在融合,要么是秘境内诞生了某种能跨越轮回和天道命理束缚的宝物。无论哪种情况,都是麻烦。
路心冉:完蛋,会有一堆人和我抢宝藏,杀不杀呢?
宴辞:世道将乱,先通知父亲封锁清水镇维护治安。
两人各怀鬼胎,但目标一致:下手为强!
香料老板还在说话,脸变得惊恐,“鲛人把镇民抓进去后,在他们七窍里塞满珍珠又埋进沙滩里压上石头。过几日再取出来时,砂石上渗满会人油。鲛人用鱼骨一点点剔出来,熬成膏状的蜡烛照明。”
他紧紧地抓住宴辞的衣袖,“此事闹得人心惶惶,被县令按下寻了几位仙长来察看,但他们进去后也失踪了!你们有什么对策吗?”
宴辞宽慰:“除魔卫道是每个修士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会尽力而为。麻烦你这几天也告知其他乡邻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最多一周,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好好好。”香料店老板嘴上应下,眼神却往路心冉身上瞟,想寻求她的认同。
宴辞也在看她。
路心冉:“如果是委托,你应该去修士行会里发布任务上缴赏金。”
香料店老板一拍脑门,“是我鲁莽了!道长你若能解决此事,我将清水镇方圆五十里半年的辣椒全数奉上!”
宴辞刚想教育路心冉不能趁人之危,就见她极快地应了声:“成交。”
她想了会,补充:“如果你还能把今天的账免了,三天内,只要以前失踪的镇民有幸存者,我一定把他们带回来。”
香料店老板:“成交。”
再一次阻止未果的宴辞,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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