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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
夏无双赶忙摸出一个红薯，用布包着举到她眼前。
“这个闻着甜丝丝的是烤红薯，三文钱一斤。”
这是三人商量后定下来的价钱，若是生意红火，明日再提些价格也不迟。
那妇人听了有些迟疑：“再加两文钱都能买个白面馍了。”
夏无双笑着劝道：“这位姐姐，白面馍一个吃不饱，可这一斤红薯却饱肚子得紧。”
说罢，她掰下一小块，示意妇人尝尝看。
那妇人捏着放入口中，神色便是一喜，她向来喜爱甜食，这烤红薯竟比酒楼的甜点还要甜美，价格比起点心也便宜许多。
“那我便来上两个。”
她俯下身子，用手指了最大最圆的两个，夏依首忙不迭将两个摸出来上称。
他手掌宽厚，布满干活磨出的老茧，自然不怕烫，赤手便帮着妇人将热气腾腾的红薯放到了篮子里。
那妇人满意至极，她家中不缺吃穿用度，奈何近来买不到好吃食，今个晚饭终于不用再啃那些干饼子了。
她对这小摊起了好奇心，瞥见锅中用竹帘隔着的串串正微微浮动，飘出一股鲜香，便问道。
“这又是何吃食？怎么个吃法？”
夏无双看出这可能是个不差钱的客户，忙拿起个新的签子，扎了个肉丸，递到妇人手边。
“现煮的串串，肉串一文一串，素串一文钱两串。”
她特意多准备了些素菜样式，有萝卜、白菜和红薯片，在锅中红红白白，显得鲜灵极了。
妇人闻着香气，食欲大开，将丸子送入口中。
一入口便是一股咸鲜，丸子口感紧实筋道，吸饱了汤汁，轻咬一口，滚烫的肉汁在口中迸发，烫得她眼泪汪汪，却仍想开口叫好。
这肉丸肉味十足，却无土腥，反透着股鲜甜。而汤汁微微带些不呛鼻的辣味，让她身体很快便暖和起来。
一口下肚，妇人二话不说，买了十个素串五个肉串，她还特意去隔壁摊位买了碗，让夏无双匀些汤给她。
夏无双自然满面春光地应了，这可是他们摊位的开张客人。
托她的福，周围已经有不少路人驻足，投来跃跃欲试的目光。
果真，那妇人喜滋滋地离开后，不少人纷纷围了上来，问价的问价，试吃的试吃。
尝过一口的人，衣装再破落也会花上几文钱，买个小地瓜，或是两三素串。
这些吃食新奇又美味，价格还不贵。尤其是那肉串，现在哪还有一文钱便尝到肉味儿的道理。
不久，摊位前便排起了长龙，三兄妹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却美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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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隔着两个店面的首饰铺里，一位衣着华丽鲜艳的女孩正对镜自赏。
她偏了偏纤细白皙的颈项，照出满头珠翠。
镜子里的女子娇艳，可想到自己竟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心情顿时不好，连带着看头上的珠钗始终不合心意。
李华萱猛地将头上的珠钗拔下，甩到桌上，怒斥：“本小姐是听你们这儿有新鲜货色才来的，为何这般丑陋？”
那珠钗滚落地面，珠花散落一地。
“啊呀！”掌柜年已近花甲，此时看着最为出彩的钗子摔碎，急得俯身拢起一地碎渣。
早知李府千金蛮横，可他却忤逆不得，谁不知李家大人在知府那儿有几分门路，他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李华萱摔摔打打，闹了好一阵，终是解了气，摔门走了。
她的贴身侍女小翠连忙跟上，心中暗自揣测。
近些日子，小姐脾气格外焦躁，大概是因了十几年前胎儿调换一事暴露，心绪不宁。
她心下有数，凑近了李华萱，谄媚一笑。
“小姐容色绝代，是珠宝所不能及的，何必为了些庸人烦恼。”
见李华萱面色和缓了些，她继续吹捧道。
“小姐您出身华贵，自是讨人喜欢的。”
小翠顿了顿，意有所指道：“不像有些人，出身低贱俗气，自然卑劣市侩成性。这种人哪怕送入高雅之堂，看了也惹人生厌。”
李华萱冷哼一声，面露讥讽，心下倒是宽慰不少。
也对，山野农人教出来的也只能是野丫头罢了，自己才是正儿八景的千金小姐。
她这般想着，拾起不少底气，胸膛也渐渐挺了起来，却忽的与路人撞了个满怀。
“走路不长眼呐？”
“你这贱民！”
李华萱下意识地捂着额头回骂。等她抬头正欲再骂，却闻到一股甜香。
她只在西洋厨子做些劳什子“面包”时，闻见般浓烈的香甜气息。
循着气味，她毫不客气地挤开人群，来到了摊子前。
只见两个男的正招呼客人，而和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丫头，衣着寒酸，正在一口大锅前忙活着。
飘出的香气让李华萱咽了咽口水，正欲颐指气使地叫人给她拿些解馋。
那丫头却抬起头来，正好与她视线相交。
两人面容有五分相似，对视的刹那，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
李华萱不知为何，想起那本该是小姐命的野丫头，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转念一想，不过也是个没见识的穷丫头罢了，就算是那野丫头本人出面，也该好好讨好她才是。
想罢，李华萱如好胜的斗鸡般瞪了回去，却对上了一双澄澈而疑惑的眼神。
只见那丫头偏着头，似乎只当她是普通的客人，等着她点些吃食。
不被重视的羞耻感让她宛若虚空索敌的笑话，浑身的气焰刹那间被浇灭。
李华萱有些不知所措地呆立了一会儿，最终底气不足般咬着牙羞恼着撂下一句“臭死了”，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了。
见那花枝招展的少女愤愤离开，夏无双只觉得莫名其妙，并未多想。
客人实在是多，他们收钱收到手软，准备好的食材没一会儿便见了底。
从开张到收摊，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
没买到吃食的客人面带失望地散去，千叮咛万嘱咐他们明日一定要来。
三人却是敛不住笑容，夏还椟将钱袋中的铜板数了一遍又一遍，欢呼一声。
他凑过来神神鬼鬼地小声道：“你们猜今个赚了多少铜板？”
夏无双轻拍了下他的额头：“快说，少卖关子。”
夏还椟也不恼，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整整一百零九文！”
夏依首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教训道：“小声些，出门在外莫要得意忘形。”
“欺负人！你们两个自己都乐个不停。”
夏还椟撇撇嘴，稍稍老实了下来，眼神却滴溜溜地左瞄右瞥，四处张望个不停。
夏无双路上还想买些米面，夏依首却不太赞同，他有些愧疚道：“阿双，家中还是备些钱的好。”
他言之有理，天灾人祸都不是可以提前估量的，夏无双没再坚持。
几人按原路回家，出了城门，夏还椟便嚷着腿酸。
身上比起来时少了几十斤食材，夏依首浑身轻松，干脆将他背在身上。
夏无双对自家弟弟刷新了娇气的认知，这家伙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看来就是个读书的命。
她刚埋头走了一会儿，一直沉默的系统却突然出声道。
“宿主请注意，前方三百米处有重要人物殷梓臣出现，请为他提供帮助，完成任务会有声望值奖励。”
这些日子买完番薯种后，她还让系统将兄弟二人头上的声望值隐藏了，自此便再没和它打过招呼。
刚刚她明显听出一股冷冰冰的怨气。
来不及照顾系统的小情绪，她在脑海中紧急搜索殷梓臣的名字，绞尽脑汁后终是捕捉到些蛛丝马迹。
这本书讲的是男主复仇逆袭的故事，而这位殷梓臣便是男主日后的左膀右臂。
可惜书没看完她就穿进来了，只知道这人出身富商世家，家财万贯，为人聪慧却性情古怪。
能在这种人面前混个眼缘，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小路拐了个弯，视线终于绕开一片郁葱的灌木，果真有一人衣着凌乱，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倚在一棵老树下。
仔细看去，此人虽看起来狼狈，但神态却从容不迫，目光凝视着虚无的一个点，眼神宁静。
夏无双忽然有些不确定他是否需要帮助。
果然，三人都快走过他的面前，殷梓臣依旧无半点反应，漆黑的眼瞳深不可测。
系统只得主动提醒她：“宿主给他些吃的就好。”
夏无双只得顶两兄弟奇怪的目光停下脚步，在背篓里翻找起食物。
地瓜和串串早已卖光，背篓里只剩一个自家吃的糠团子。
她只得扯片树叶，将糠团子随手一包，放在了殷梓臣脚下的空地上。
“阿双，你这是在干什么？”夏依首看着她的举动，有些不着头脑。
“阿，这个。”夏无双用食指挠了挠下巴，有些慌张地支支吾吾道：“听说土地神大人会享受路边的供奉，正好我这儿有些吃的。”
“哦？我怎么没听说过？”夏依首笑着摇摇头，没再计较。
等到三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一只手才将着黑乎乎的糠团子捡了起来。
殷梓臣轻轻啃了一口，粗糙的口感让他皱了皱眉头，可饥渴烧灼的胃驱使着他几口将团子吃了个干净。
食物进了肚子，他也渐渐地有了几分力气，支起身子向夏家兄妹离开的方向望去。
“名字是……阿双吗？”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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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系统传来了冷冰冰的声望值到账信息。
“本周兑换次数+1，任务声望＋30，人物声望+20，宿主个人声望已达100，还请再接再厉。”
“另外附赠一次本周兑换机会。”
夏无双心中一喜，明白这是殷梓臣吃下了食物，对系统道：“别闹小脾气了，帮我看看他们两个的声望现在多少了？”
系统嘟哝着抱怨：“那你还干嘛隐藏。”
夏无双短暂地沉默了下，声望值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可夏家兄弟待她不薄，她不愿将他们与数值和奖励绑在一起。
她只轻声答道：“我想真心实意对他们好，不想太功利了。”
系统没再说什么，只调出了二人的声望值。
夏还椟的声望值涨到了138，而夏依首的涨幅极大，竟涨了一百多，一跃成了425。
她的余额也变成了463点。
夏无双按捺住惊喜，忍不住偏头问道：“大哥，这几日你都在做些什么？”
夏依首思索片刻：“这几日下不了种子，我便去帮村里老人们翻地了。”
他腼腆一笑：“他们上了岁数，腿脚不便，大家都是能帮就帮一把。”
怪不得。
涨了这么多声望，夏无双一路沉浸在“下一个兑换什么”的思索中，连到家了都没注意。
“姐？”
她如梦初醒：“啊，你说什么？”
夏还椟半无奈地看向她，重复道：“我累了，先去睡一会儿。”
夏无双见他面色实在疲累，点点头：“那午饭好了叫你。”
她决定午饭从简，将红薯压成泥，炖煮出一锅香甜的糊糊，没一会而便出锅了。
她叫了两声夏还椟的名字，却没人回应。
夏无双心生疑惑，推门查看，夏还椟在草铺上睡得正香。
“夏还椟？”
还是没有回应。
她凑近看，却发现夏还椟两颊通红，口唇微张，呼吸急促。
伸手探去，果真额头滚烫。
系统声音响起：“检测到人体温度39.5℃，请尽快就医。”
他本就先天不足，骤然的高烧怕是难以承受。
夏无双眉头一皱，心道不好，急急忙忙奔出门去。
好在夏依首今日并未下地，正在前院料理菜园。
她见了救星般，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却绊在刚刚犁过的地上，腹部重重磕了一下。
此时夏依首已然听见了动静，吃惊地看着她。
夏无双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厉害。
“哥，还椟他发了高烧。”
夏依首面色一变，将锄头扔到一边，只撂下句“照看好他”，便匆匆出了门。
夏无双扶着肚子回了屋，可她能做的也只有烧了热水，为夏还椟一遍遍擦拭身体。
商城里最便宜的退烧药也得500声望值，不论她如何求情，系统就是不肯松口。
好在只过了半个时辰，夏依首便回来了，他面色急切，堪堪迎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进了屋。
“朱郎中，麻烦你了。”
那人进屋便麻利地一摆下袍，跪在地上，摸出夏还椟的手臂，三指一扣。
片刻后，朱郎中眉心一拧，面色凝重，竟摇了摇头。
夏无双与夏依首的心登时沉了下去。
朱郎中垂着头，面色颓然，口中吐出的每一字都重重敲打在在二人心头：“我这儿只能开出一剂药，能不能退烧便要看他造化了。”
夏依首怎能让弟弟赌命，他难得失态，恳求道：“朱郎中，我们如今手中有余钱，您不必顾虑，多开些药吧。”
朱郎中只是摇头，声音低沉而无奈：“不是我给你，冬天没人上山，我手中药材紧缺，只能配出这些了。”
听罢，夏依首痛苦地呜咽一声，顺着墙壁划下，将头埋在膝婉，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况且……”他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夏无双神色萎靡，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无力。
朱郎中将语气放得最为轻柔，他深知夏家兄弟的为人，对如今这种境况也万分不忍：“令弟这次高烧伤及心肺，退烧后需些补品调理，否则日后落下病根，怕是难以跑跳或远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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