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序列

　　巷道里的空气潮湿到能挤出水来，霓虹灯的残光被雨幕折断，像凌乱的记忆碎片贴在墙上。

　　林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腔起伏得像被人狠命攥住。他的耳朵里回荡的不是雨声，而是自己急促的心跳——不规则、混乱，像是恐惧正在扯碎他的理智。

　　追兵的脚步声渐近。
　　沉稳、整齐，每一步都像是机械检索出的最优解。

　　他忽然意识到——
　　那些人眼里，他不是“目标”，而是“异常体”。

　　恐惧让他的喉咙发紧，但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打破了雨声。

　　不是战术员。
　　那声音太轻了，像落在潮湿棉布的触感。

　　林垣猛地抬头。

　　巷道尽头，一盏柔白色的光随着脚步慢慢靠近。

　　那是一把透明伞，伞面在雨中轻颤，伞下的人影逐渐清晰。

　　是一个女孩。

　　她撑着伞，步子不快，每一步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却稳得像行走在自己熟悉的世界。

　　——南梨。

　　她的气质有一种格外矛盾的美。
　　并非亮眼，却像雨夜里的暖灯，安静地占据目光。

　　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在昏暗光线里显得脆弱而柔软；
　　但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与她的外表截然不同。

　　沉静、克制、像盛满水的湖面，稍一触碰便会溢出悲伤。

　　那不是少女的眼睛。
　　更像是经历过“看不见的事”的人，才会拥有的目光。

　　林垣心头一紧，不自觉后退。

　　她停在两米外，伞沿滴落的雨水在她脚边形成一圈光亮的水环，她却像丝毫不被这污浊巷道浸染。

　　“你……很痛吧？”
　　南梨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某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触感。
　　温暖，但不是普通的温暖——更像是知道你痛在哪里，并温柔替你遮住那个伤口。

　　林垣绷紧身体：“你是谁？”

　　南梨没有靠近，她只是看着他。
　　水光映在她瞳孔里，折出一层几乎看不出的微震。

　　那微震，像是看到某样让她心碎的东西。

　　她抬起手腕，露出一枚银白色嵌片。

　　金属纹路冷白，表面刻着净序局的微型序列标记。

　　“我……”
　　她顿了下，声音轻到像是在雨里散开，
　　“曾经是他们的人。”

　　林垣呼吸一滞。

　　她看上去温柔、脆弱，却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坚定，仿佛任何风雨都灭不掉她的那点光。

　　这种反差，更让他不安。

　　“你为什么来找我？”
　　林垣声音发哑。

　　南梨垂下眼睫，伞面微斜，光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

　　雨水从伞沿滑下，像替她隔断与世界的喧嚣。

　　“……因为你会死。”
　　她抬起眼，目光坚定得让人心颤。
　　“如果我不来，你今天必死无疑。”

　　林垣正要开口，空气突然裂开一道锐利的声线。

　　一道黑影，从他们之间落下。

　　透明伞被溅起的水花轻震，南梨侧身避开，动作并不慌乱，像早就预料到。

　　黑影轻巧落地，发出极轻的水声。
　　是那种训练过、控制肌肉力度到极致的人才能做到的落地方式。

　　他身上的黑风衣被雨水贴在身形上，轮廓冷硬、沉稳。
　　抬起头的那一刻，巷道的昏光照进他的眼睛——

　　深邃、漆黑、沉静到近乎没有人性。

　　那不是普通的黑。
　　而像是长期凝视“人类精神的最深层”后形成的颜色。

　　——沈青衡。

　　他的脸线条干净、瘦削，带着一种冷峻的锋利。
　　眉骨略低，眼尾微垂，却不显温和，反倒让人觉得危险。

　　像一把经过长时间冷却的手术刀，外表沉静，却任何时候都能切开真相。

　　“林垣。”
　　他叫他的名字。

　　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笃定。

　　“终于找到你了。”

　　林垣浑身汗毛倒竖。

　　南梨与沈青衡，
　　一个安静得像灯，一个危险得像刀。
　　但两人站在一起时，却有一种诡异的统一感。

　　——他们都对他太熟悉了。

　　林垣退了一步：“你们……到底是谁？”

　　沈青衡没有回答，只侧耳听了听远处渐近的战术脚步声，像在计算时间。

　　然后他抬眼看向林垣，目光像能穿透人的灵魂深处。

　　“他们想杀你。”
　　他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
　　“而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

　　林垣呼吸一滞。

　　沈青衡缓步走近，雨水顺着他的风衣滑落，在地面溅出冷亮的碎光。

　　他俯下身，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不是觉醒。”

　　空气停顿。

　　“你只是——被迫苏醒。”

　　风声灌入巷道，激起一片阴冷的浪。

　　沈青衡直视他的眼睛：

　　“你的能力不是天生的。”
　　“是你自己创造的。”

　　林垣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沈青衡接着说出颠覆性的最后一句：

　　“你曾是净序局最高机密实验——序列七的核心。”

　　世界在瞬间变得寂静。

　　只剩雨声，缓慢而冰冷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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