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唱他蓄谋已久

　　杂志拍摄棚里，灯光炙烤得空气都有些发烫。巨大的白色背景板前，工作人员忙碌地调整着反光板和相机角度。

　　钟情屿扯了扯身上那件略显花哨的衬衫领口，觉得有点透不过气。不是热的，是紧张的。
　　今天要拍的是国内一线男刊的内页，主题是“音乐与友谊”，拍摄的重头戏自然落在了新晋“官推CP”的他身上和沈叙身上。

　　李姐在一旁耳提面命：“放松点，小屿！就当是玩！摄影师会引导你们的，阿叙也会带着你，放心！”

　　就是有沈叙在，他才更不放心啊！钟情屿内心哀嚎。

　　自从上次直播那个“擦嘴角”之后，他看见沈叙就觉得哪里怪怪的，眼神一对上，就忍不住想躲。那种感觉，像心里藏了只不安分的小鸟，扑棱着翅膀，撞得他心口发慌。

　　沈叙已经做好了妆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正低头让化妆师整理额前的碎发。他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在强光下显得愈发清晰冷峻，像是从时尚大片里直接走出来的人物，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又奇异地融为一体。

　　察觉到钟情屿的目光，沈叙抬眼看了过来。
　　钟情屿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视线，假装对地上的电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摄影师是个留着络腮胡、艺术气息浓郁的中年男人，他摸着下巴，打量着并排站在一起的沈叙和钟情屿，眼神锐利得像是在审视两件待雕琢的艺术品。
　　“好，两位老师，我们先拍一组简单的。”摄影师开口，“不用太亲密，就表现出音乐上伙伴的那种默契感就行。”

　　钟情屿暗暗松了口气。默契感，这个他熟。他和沈叙在音乐上的契合，是乐队里公认的。

　　灯光就位，相机对准。

　　“好，沈叙看镜头，钟情屿你看沈叙……对，想象一下你们在讨论编曲……”

　　钟情屿努力调整表情，看向沈叙。沈叙也正看着他，目光平静，带着惯有的专注。这眼神钟情屿很熟悉，在琴房，在排练室，沈叙听他弹新曲子时，总是这样看着他。
　　心里那只扑腾的小鸟好像安静了一点。钟情屿渐渐进入状态，身体不再那么僵硬。

　　“很好！保持住！”摄影师显然很满意这种自然流动的氛围，快门声咔嚓作响。

　　几组单人和平行站位拍完后，摄影师摸着胡子，提出了新的要求：“好，现在我们试试更互动一点的。沈叙，你从后面稍微靠近钟情屿，对，靠近他的耳边，像在说什么悄悄话……钟情屿，你表现出一点惊讶，或者不好意思的感觉……”

　　钟情屿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绷紧了。从后面靠近耳边？悄悄话？
　　他感觉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沈叙依言上前一步，温热的气息骤然逼近，带着他身上那股干净的、类似雪松混合着一点点薄荷的清淡香气，将钟情屿若有若无地笼罩。距离近到钟情屿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若有似无地传递过来。
　　钟情屿身体僵直，连呼吸都屏住了。这太近了，近得超出了安全距离。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的声音，咚咚咚，响得他怀疑旁边的沈叙是不是也能听见。

　　“表情自然点，钟情屿，别像根木头！”摄影师在对面喊。

　　他倒是想自然！可他现在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背后那个热源上，脑子一团乱麻，哪还顾得上表情管理？
　　就在他尴尬得脚趾抠地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

　　是沈叙的手。

　　那触碰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指尖在他紧绷的肩线上按了按。

　　同时，沈叙略微偏头，嘴唇靠近他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低缓声音说：“别想镜头。”
　　他的声音不高，像带着某种魔力，穿透周遭的嘈杂和钟情屿内心的兵荒马乱。

　　“想想上次那首未完成的间奏，”沈叙的声音继续低低地响在耳侧，气息拂过耳廓，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你弹主旋律，我加和声那段。”
　　是那首他们一起打磨了许久，还没最终定稿的新歌。提及音乐，钟情屿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在脑海里回想起那段旋律，贝斯低沉稳健的铺底，主唱清亮嗓音叠加上的和声……

　　他紧绷的肩膀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眼神里的慌乱和无措渐渐被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专注所取代。他微微侧过头，像是在认真聆听沈叙的话，又像是在与他就那段音乐进行无声的交流。

　　沈叙保持着靠近的姿势，目光落在钟情屿微微颤动的睫毛和因专注而轻轻抿起的嘴唇上。
　　在镜头里，他们一个像在倾诉，一个像在倾听，光影勾勒出两人贴近的轮廓，氛围感拉满。

　　“完美！就是这样！”摄影师兴奋地大喊，“太好了！这个眼神！这个感觉！对！保持住！”

　　接下来的拍摄顺利得出奇。
　　摄影师又尝试了几个需要互动的姿势，比如让沈叙的手虚虚地搭在钟情屿的腰间，或者让两人共用一个耳机听音乐。每一次，当钟情屿感到不自在时，沈叙总能找到一个巧妙的方式化解。

　　他不是直接进行肢体接触，而是会创造一个情境。比如在需要表现“共享音乐”时，他会真的拿出手机，播放一段两人都熟悉的曲子，然后和钟情屿讨论某个编曲细节；在需要眼神交流时，他会引导钟情屿去看镜头外的某个点，或者提起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音乐梗。

　　他始终将两人的互动，锚定在“音乐知音”这个坚实的基础上。这让一切看似亲密的举动，都有了合理且高级的依托。

　　钟情屿渐渐放下了心理负担，他觉得，和沈叙一起拍照也没那么难。只要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忽略掉那些过于靠近的距离和偶尔掠过皮肤的、微凉指尖带来的异样感，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拍摄间隙，钟情屿坐在休息椅上喝水，忍不住对旁边的沈叙说：“叙哥，你真厉害。刚才我都快僵成石头了，你一说音乐，我就好了。”

　　沈叙正低头看手机，闻言抬眼看他，日光灯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点。他没说话，伸手用指节轻轻蹭过钟情屿的额角，拂掉一点因为刚才动作而蹭到的粉底。

　　“有东西。”他解释，声音平淡。
　　“……哦。”钟情屿愣愣地应着，感觉被沈叙指尖碰过的那一小块皮肤微微发热。

　　他捧着水杯，看着沈叙重新低下头去的侧脸，心里那点刚刚平复的困惑，又悄悄地浮了上来。
　　叙哥对他好像真的很好。这种好，细致入微，又恰到好处，总是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可是，这到底是因为叙哥人好、照顾队友，还是因为那所谓的“营业”呢？

　　他有点分不清了。

　　而这种分不清，让他在看着沈叙的时候，心里头像是被羽毛搔了一下，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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