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入渊[缉毒]

　　辞絮焉划掉手机屏幕上那条关于“7420号界碑”的新闻推送，像要按捺住心头那缕莫名的不安。她关掉电脑，法医中心最后一盏灯在她身后熄灭。

　　三周后。

　　云州市局会议室，一场内部通报会刚刚结束。“8·23新型毒品致死系列案”宣告侦破，一名分销小头目被作为主犯移交司法。
　　掌声中，辞絮焉安静地整理着笔记，脸上看不出喜怒。

　　过去这三周，她的调查并未因案件的“官方了结”而停止。那份指向“麒麟”的加密报告被她反复打磨，近乎完成。
　　然而，警方凭借现场遗留的生物样本等“铁证”快速结案，她报告中关于资金源头和那个加密代号的警告，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未能掀起预期的波澜。

　　三天后，云州市局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8·23新型毒品致死系列案”成功告破。现在这名负责地下毒品分销的小头目被推出来，成为了完美的“替死鬼”。
　　媒体狂欢，上级嘉奖，云州市局上下笼罩在一片欢庆的气氛中。

　　庆功宴酒杯碰撞声中，刘法医拍着辞絮焉的肩膀：“絮焉，多亏了你从省厅带来的技术，这么快就锁定了关键证据！不愧是辞戊的女儿！”
　　辞絮焉微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对劲。

　　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那个小头目的账户、动机、人证物证链完美得像是精心编排的剧本。而她最初发现的那个关于资金流向的、极其隐蔽的“签名”，在结案报告里被轻描淡写地解释为“数据扰动”。

　　‘这不是终点，’ 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想，‘这只是幕间休息。那个真正的‘麒麟’，正在暗处嘲笑我们的‘胜利’。’

　　庆功宴后，她以整理案卷为由，独自回到办公室，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执着的重瞳。她调出数据，最后一次运行自己的模型——在那个“替死鬼”账户收款前0.5秒，一个加密数据包幽灵般闪过。 “演出费……”她无声地吐出这三个字。这就是铁证。但脑海里仍在反复拼凑“蓝精灵”与那个加密账号的关联。

　　‘资金流向的屏蔽层太完美了，’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完美得像精心设计的舞台幕布，就为了掩盖幕布后的东西。’ 这种级别的反侦察能力，远超普通犯罪集团。她触及的，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毒枭，而是一个……帝国。这个念头让她后颈微微发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本地号码。对方自称是“厅里张泽宇公子的看护团队负责人”，称张公子病情有变，发现了一些可能与她调查相关的“私人物品”，希望她能立刻来医院一趟，并强调“为避免不必要的关注，请务必单独前来”。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利用她责任心和专业好奇心的陷阱。

　　她没有怀疑。在前往对方指定见面地点的僻静路段，袭击发生了。

　　一股蛮力从身后袭来，带着刺鼻化学气味的布料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世界瞬间扭曲、旋转、坍缩。战术包被扯落，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这场袭击专业而迅速。意识涣散之际，她听到的对话为她未来的命运定调： “目标确认。就是她死咬着‘麒麟’不放。” “按‘活体资产’处理。老板说了，她的脑子，比那份被压下的报告值钱。”

　　与此同时，正在走向黑暗另一端的陆晨——

　　这三周，陆晨正在经历的是将有步入黑暗时的，周密葬礼。
　　第一周：□□改造

　　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亮得刺眼。麻醉针剂推入静脉时，他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瑞瑞和燕子儿可能认不出了。’
　　(为什么辞砚的外号叫燕子？因为谐音和一丝丝其他因素(??ω??))
　　恢复期，他对着镜中那张肿胀、遍布青紫的脸，开始执行第一个指令：“熟悉他。” 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陌生的鼻梁、下颌的填充物，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个易碎的证物。每一次触碰，都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源自骨骼深处的排斥感。

　　‘这是我的脸。’ 他对着镜子，无声地蠕动嘴唇，一遍，又一遍。直到喉咙发紧，直到那双属于陆晨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一丝属于“陈路”的、对新身份的麻木接受。

　　第二周：技能黑化

　　他们给了他一套账本，是王篁錾集团外围产业的真实流水，做过手脚，但破绽刁钻。

　　陆晨坐在电脑前，指尖放在键盘上，却久久没有动作。作为一名经侦警察，他的本能是修复漏洞，追踪源头。但现在，他的任务是 “完美地掩盖它，并留下一个只有集团核心才能欣赏的、更隐蔽的破绽”。

　　他的手指开始僵硬地敲击。最初几下，仿佛敲在自己的警徽上。他停下来，闭上眼，将辞絮焉、辞砚当时斗嘴的画面狠狠摁下去。再睁眼时，他加快了速度，动作变得流畅，甚至带上了一种属于“陈路”的、急于展示才华的卖弄。

　　教官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突然开口：“如果王总让你做假账陷害一个清官，你做不做？”

　　陆晨（陈路）敲键盘的手没有停，头也不抬，用一种刻意练习过的、带着市侩算计的语气回答：“给够钱，老板指哪儿我打哪儿。”

　　他感觉某个属于“陆晨”的部分，在体内发出了一声微弱的碎裂声。

　　第三周：精神摧毁

　　模拟审讯室。强光炙烤着他的视网膜。

　　“陆晨！你的警号！”

　　他条件反射地绷直了脊背，又强迫自己瞬间松懈下来，扯出一个讨好的、略显惶恐的笑：“长官，您认错人了吧？我叫陈路，就是个算账的……”

　　“你爸是个死条子！他活该！”

　　陆晨的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内缩紧，指甲猛地掐进掌心，依靠疼痛才维持住脸上的麻木。‘不能动怒，陆晨。愤怒是奢侈品。’

　　“辞砚就是个躲在实验室里的废物！”

　　‘……砚狗忍辱负重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 他在心里冷笑，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点对“辞砚”这个陌生名字的不耐烦。

　　“辞絮焉？那个白毛女法医？听说她落到赵老板手里了，正在床上……”

　　“砰！”

　　陆晨一拳砸在桌子上！不是计划内的反应，是纯粹的、无法抑制的本能。

　　审讯室里瞬间死寂。几秒后，教官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满意：“记住这个感觉。‘陈路’可以懦弱，可以贪婪，但绝不会为了一个女警察如此失态。把这个破绽，给我焊死在心里。”

　　陆晨喘着粗气，缓缓坐回去，看着自己发红的拳头。他知道，他刚刚亲手杀死了“陆晨”一次。

　　—— 最终仪式：社会性死亡 ——

　　安全屋内，技侦同事将电脑屏幕转向他。“规定流程，最后一步，需要你本人确认。”

　　屏幕上，是那个名为【今天陆晨做饭了吗】的三人小群。红色的【彻底删除并屏蔽】按钮，像一枚等待引爆的炸弹。

　　他点亮自己的私人手机，屏保是去年生日时三人头碰头的合影，辞砚正笑着把奶油点在他鼻尖上，而辞絮焉在后面，举着蛋糕，脸上是藏不住的、使坏前的兴奋。

　　他的指尖悬在“恢复出厂设置”上。只需要一下，就能让痛苦解脱。

　　但他没有。

　　他只是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遍遍摩挲着屏幕上辞絮焉飞扬的银发，和辞砚笑得毫无阴霾的眼睛。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他们的温度烙进指纹里。

　　然后，他关掉了这部手机的屏幕。

　　他不能删除这束光。他只能让自己带着这点微光，彻底沉入黑暗。

　　现在，他可以了。

　　他转向安全屋的电脑，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彻底删除并屏蔽】按钮。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绚烂的告别。那个承载了无数深夜吐槽、生日祝福和“到了报平安”的宇宙，在他眼前无声地坍缩，化为一片虚无的灰。

　　“陈路”的社会关系，至此，这一片空白的纸要将被书写。

　　——远在天边的辞絮焉——

　　辞絮焉在一个充斥着霉味和消毒水气味的密闭空间中醒来。手腕和脚踝被束缚，战术包和随身物品不翼而飞。她压下瞬间涌上的恐慌，强迫自己冷静。O.C.-1型白化病带来的畏光性，让她即便在昏暗中也能隐约视物。她开始用指尖丈量空间，用耳朵捕捉每一丝声响——守卫的换班规律、远处的车辆声、送饭时门外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檀香混合的诡异气味。
　　“我这是穿越了吗？”辞絮焉在闻到空气里好像弥漫着昂贵的檀香后，顿时出现这个想法。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裆。‘哦，还好，这穿越居然没有变性？看来不是我看的小说其中一本’很好辞絮焉的恐惧消失了，而是探讨起自己穿到哪儿来了，用手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看清这个房子的布置。但这房子空的跟毛坯房似的，看个得儿啊。
　　辞絮焉看着自己手脚上的束缚，稍微掂量了一下。‘呦，还得轻？’辞絮焉突然有种自己一手就能扯断的感觉。

　　很好，辞絮焉也是开始尝试如何扯断这根铁链了。

　　就在辞絮焉猛如虎的尝试时，突然门被推开，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走进来。 “辞法医，您醒了。这里很安全。”
　　“这是哪里？还安全，你看我信吗？绑架是犯法的，需要我给你背一下法条吗？”辞絮焉此刻已经在脑中已经开始回想，哪些古早霸总囚禁小说有这个桥断了。
　　“您不需要知道。您只需要知道，我的老板，赵先生，对您非常欣赏。”管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脸上是程式化的微笑，“您对‘系统性隐匿’机制的洞察，非常精彩。赵先生认为，浪费这样的天赋，是一种罪过。”

　　辞絮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最坏的猜想被证实了——不是穿越！这他妈是绑架！辞絮焉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手撕男主将男主送进大牢的爽文剧情了。
　　恐惧和未知的情绪从从大脑深入骨髓，刚刚的抽象的想法和恐惧形成矛盾、混乱。

　　“在这里，”管家继续道，声音带着蛊惑，“您可以摆脱那些无聊规则的束缚，真正发挥您的价值。为我们……优化一些系统。这比您当法医，更有意义。”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轰然贯通。暗网的悬赏，是她的价签。她触及的系统后门，是她的“罪证”。而对方看中的她的天赋，是她被囚禁于此的理由。
　　“哦？没有无聊规则的束缚？哎，同志。我看你长得挺板正的，要不你给我用来活体解剖吧？(??ω??)”辞絮焉这犯贱来了也是很突然啊，正常人不应该是恐惧吗？那是因为辞絮焉从小的跳级，破格等传奇和厅长孙女的双重buff导致暗网悬赏，你被绑架过几次了，已经习惯了。再说了，自己身上还有定时器呢。
　　管家的笑容突然僵硬了一瞬，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但在看到辞絮焉下意识摸向口袋后，眼中从淡定转为的震惊于不安后，便明白了意思，眼中出现嘲弄，笑容不浅:“辞大法医——就是还有顾虑？您放心您身上的个人物品大部分已被处理。”

　　三重罗网，将她牢牢锁死。

　　管家离开后，辞絮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坐下。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她只是抬起自己的双手，这双曾经在阳光下追寻正义的手。

　　对方想要把她变成他们的工具。 ‘但你们弄错了一件事。’ 一个冰冷而坚硬的核，在她心底形成。 ‘我的价值，永远只属于光明。’

　　她抬起头，普鲁士蓝与水晶灰的重瞳在昏暗中，燃起一丝冰冷的地狱之火。

　　第一次逃跑的念头，如同在绝望的冻土下钻出的毒芽，开始疯长。她盯上了那个每日来送饭的、略显松懈的守卫，和他腰间那串偶尔叮当作响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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