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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师兄……”
自从沈栖山告诉师弟他要离开主峰,是的,仅仅只是离开主峰,师弟就在这里委屈巴巴了将近一个时辰。
他只是离开主峰,又不是离开九玄,更不是离开人世了!
他也没有任何地方嫌弃师弟,只是想出去转一转,怎么就那么难呢?
沈栖山嘴上说着要走,但看着师弟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天杀的,你长那么好看做什么?一哭起来搞得他都有罪恶感了,仿佛他是什么抛妻弃子的渣男。
片刻后,沈栖山拉出自己的躺椅,安详地躺了进去,这躺椅可真椅子啊。
他眼睛闭得飞快,没看见师弟眼底浓郁的墨色。
安渝看见师兄闭眼,脸上为装可怜而刻意摆出的神色缓缓消失,切换到了平时的冷静。
然而他一张口还是那个楚楚可怜的嗓音:“师兄,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听起来可真是我见犹怜,而安渝一装可怜就让沈栖山想起了他们当初刚见面的时候。
那时沈栖山刚刚加入九玄,就跟着掌门去山下平定祸乱。
他从山洞里挖出一个小少年,父母都丧生在贼人手里,看起来了无生趣。
沈栖山什么都没说,只是帮助他收敛父母的尸骨,带着他捣毁了附近的所有贼窝,教给他防身的技巧。
临走前,小少年第一次开口,沙哑的带着哭腔的嗓音就这样出现在他耳边:“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掌门站在沈栖山身边,看出来他心生不忍,于是就以有缘为由,收了小少年作弟子,沈栖山则是所有人的大师兄。
很难说从那以后的凌恒道长年年都致力于惩治不法恶人是不是有这样一份原因在,但是无论他想做什么,安渝都会坚定地不顾一切地支持他。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掌门早已仙逝,世间能和他聊过去的故人也没剩下几个了。师弟算一个,乔无双算一个,其余的人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倒是有点挂念。
就这样博弈了好几天,在看到沈栖山始终如一的决心后,安渝终于让步了,他将以贴身保护的方式跟在师兄身边,杜绝任何意外的发生。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九玄的弟子们都见到了相当惊悚的一幕,向来面无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掌门竟然会跟在一个弟子身边,每日陪着他四处乱逛,并且没有任何不满。更有甚者曾经看到那弟子仅仅皱了一下眉头就被掌门嘘声问暖,无微不至地照顾。
天哪,他们掌门继暗恋凌恒道长无果后寡了近百年,如今终于要走出过去开启新生活了吗?
没错,这就是九玄的弟子们,虽然个顶个的单身孤寡,但在掌门的恋情上却是洞若观火。
盖因为在九玄的入门测试中,你可以不知道掌门叫什么,但对于掌门师兄凌恒道长的生平事迹可是绝对要倒背如流。
而掌门本人,在对师兄的态度上也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深柜本色,在凌恒道长牺牲后更是如同那些死了老婆的无情道修士,日日挂念,痛不欲生。
如今,百年已过,掌门也是终于走出来了。饱受心理折磨的弟子们欣慰地想着,在沈栖山路过时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副慈爱的表情,搞得沈栖山本人都怀疑这一百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淳朴善良的同门们怎么都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倒是还有几个从前与沈栖山颇为熟识的长老,他们从那人熟悉的神态与步履中猜到了什么,但掌门没有透露消息,他们也只能将猜测咽下,连夜去查询可以起死复生的宗门秘术,如果有副作用的话,那他们这群老家伙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在沈栖山兢兢业业的巡视下,各个山头都表现出了极为优秀的素养。原本庆典的举办还有一些关节要疏通,如今倒是进度一日千里,都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师弟的悉心照料下,沈栖山开始逐渐恢复修为,从一开始的滴水之力到如今的奔腾不息,差不多已经恢复到了上辈子18岁的时候,那时他初入江湖,就打得一众少年天才毫无还手之力。
在这期间安渝还陪他去剑冢挑了一把剑,上辈子沈栖山被人从魔界救出来时,他的本命剑就已经不知所踪,他去世以后,他的剑即使完好无损也不能再为任何人所用。
剑如此,人亦是如此。
沈栖山瞥了一眼旁边的安渝,相貌堂堂,身姿卓绝,再冷的脸也挡不住向他求爱的男男女女,可偏偏一颗心挂在他身上,百般迁就,万般可怜,叫他如何能拒绝这一颗真心?
“师兄,可是有哪里不妥?不如再去换一把,剑冢里最不缺的就是剑,师兄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安渝平静地说道。
“罢了,”沈栖山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选了这把剑,就不必再更换了。我在剑冢里一眼选中了它,想必它也是相中我的。”
“师弟,你说是不是?”
“是,师兄说的很对。”安渝的声音有些不稳。
“哦,那你说说,我哪里说得对?它在剑冢里等了我这么多年,没准看上的是别的弟子,只是被我截胡了。”沈栖山漫不经心。
“不,不是这样的,其实,其实它选的一直都是你。”安渝难得红了脸,话也说得磕磕绊绊。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回去吧。”沈栖山调戏了好一会儿,才大发慈悲放过了师弟。
只可怜师弟本人正经了那么多年,一朝被人逗得半晌说不出来话,还要被罪魁祸首嘲笑。
“所以就这?”乔无双瞪大眼睛,“你半夜不睡觉不去陪着你家那位,跑我这里来干嘛?”
眼看着对面那个家伙又开始脸红,乔无双很是无语。但是想到安渝这么快就放下了沈栖山,乔无双又有点不舒服,到头来他保护的人都会一个一个地把他忘掉,可这又能怪谁呢?
真是的,他干嘛要替那个家伙着想,忘掉最好,这样就不会有人和他抢天下第一的位置了。
乔无双心生烦躁,索性把眼前来秀恩爱的安渝赶走,一个人走进了内室。
很久之前沈栖山就吐槽过他的内室简直简朴得不像人住的地方,到现在他依旧没改。
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它的书写者既不是名家也不是家族长辈,而是某个字丑的跟鬼画符一样的家伙,真是白瞎了他这么好的笔墨。
师父曾劝他放下沈栖山,他很不解,明明他早就放下了,可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呢?
师父看着他叹气,直到逝世也没有再劝过。
他30岁时当上了掌门,白日里沉着冷静,夜里对月独酌。
“沈栖山,我可是比你先当上掌门的,我可比你厉害多了。”
沈栖山是没办法否认的,因为他28岁就去世了,永远也赶不上30岁的乔无双。
今晚的夜色很美,可惜你看不到了。
在同一片夜幕下,乔无双在思念友人,安渝在骚扰同门。
沈栖山拉出系统面板,开始查看任务进度,他和师弟前期所做的那些准备,已经将任务条拉到了百分之四十,剩下的就只需要在庆典上随机应变了。
这次的任务真的很简单啊,沈栖山感叹,真不明白为什么白月光分局的前辈们从不二次穿进攻略过的世界,他就没有这样的烦恼,有烦恼那就是业务能力不够,得加练!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拿到一个完美的考核分数。
很多年以后,面对攻略对象们的修罗场,沈栖山将会回想起那个大言不惭立下flag的夜晚。
不过目前的进展还是一切顺利,一直到庆典到来。
自某一天起,天南地北的修士都前往九玄齐聚,纪念百年前那一场险些颠覆整个修真界的战争的胜利。
气质平和的佛修们敲着手中的钵盂,为死去的同袍们诵经超度轮回。几大门派的长老们齐聚一堂,互相问好,顺便嘲讽一下对方的实力这么多年都没上进。
还有大战后便闭关一直低调生活的修士们,在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会上,和当年并肩作战的战友相认,并嘲笑一句:“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能活下来,也不枉费我当年给你挡的那一刀了。”
被嘲笑的人并不生气,反而在对方咳嗽时及时送上养元丹,“就当是你我多年不见如今重逢的见面礼了。”他笑着说道。
“大家伙儿都几十年没见了,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安宗主发出邀请。
“不了,我还是想一个人看看,你去忙你的吧。”沈栖山笑了笑,婉拒了宗主邀他上台的请求。
“行,那到时候有问题你随时叫我。”安渝又往他的储物空间里塞了许多传讯符和防身道具。
真正的典礼还需要几天才开始,如今只是一些先行队伍到达,还有许多修士正在陆陆续续地赶来。
沈栖山避开人多的地方,在小路上慢慢欣赏风景。九玄各个山峰间的通道在大战后都不约而同进行了修缮和重建,看着比他那个时候还要气派许多,也更加坚固。
正走着,沈栖山忽然听见远处偏僻角落里传来一阵争吵。
“林师弟,你这是做些什么?莫非是我上次没有给你道歉吗?”说话之人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弟子,看着很有股无辜的感觉。
他身边的人立马就发作了,“林祁,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上次害何师兄害得还不够吗?你要再来伤害何师兄,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那人恶狠狠地说道,很是替他口中的何师兄不平。
面对责问的林祁看着对面楚楚可怜的何文宿,表情不好看了:“你休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他自己实力不行输了比赛,怎么还能怪到我头上?他不长眼睛,你也不长吗?”
眼看着两边吵得不停,何文宿又添了一把火:“你们怎么能这么说林师弟,我从来没有怪过他,更何况他那次也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毕竟也只有他林祁会走这种外门邪道。”温志才阴阳怪气道。
沈栖山旁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原委。这一行人都是天照峰的弟子,一个月前在一次户外考核内,走到最后的两个人是何文宿与林祁,何文宿的实力一向都默认是参赛者里的第一,但最终胜利的却是林祁。有谣传说林祁作弊了,不然他不可能打败何文宿。
如果是别的峰搞出这种争议,肯定早早就调查清楚真相。然而如果是天照峰的话,那就难说了。天照峰一向以实力为尊,门下弟子有冲突,只要不出人命就自己解决。什么,有人不服?那就用实力让他闭嘴。
沈栖山还在九玄当弟子时,天照峰就是这样的风气,那群弟子武德充沛,却容易情绪上脑,经常被人当枪使,没想到现在也是这样。
“哼,你说你没有作弊,谁信?你要是有种,就堂堂正正跟我打一架,我要是输了,就在所有人面前给你赔礼谢罪。”温志才沉声道。他实力也不差,如果没有何文宿,那他就是本届弟子中的首席。
按理说,都这么挑衅了,林祁也该接下挑战。但出人意料的是,林祁拒绝了。
“我今天来找你们,不是为了打架的。你轻飘飘一句不服,就想逼着我跟你打擂台,你说我就要接吗?我没空和你天照峰那么多人纠缠。倒是你,何文宿,躲在别人背后散播谣言有意思吗?你敢跟所有人说你当时是怎么输的吗?”林祁将目光射向何文宿,毫不掩饰他的嘲讽。
的确,回来以后,何文宿只说自己被林祁用下作手段偷袭,但从不说自己是如何败的。温志才和他关系好,这才帮着他出头。
都到这个地步了,所有人都劝着何文宿再跟林祁打一场,要是再扯什么后遗症,他们天照峰可不答应。
何文宿没想到这次会闹到这个地步,明明之前每次碰到林祁他都是只吵架,这次怎么就不依不饶,非要把他架在火上烤。想到这里,他对温志才产生了一丝怨言。
众人的催促一声接着一声,眼看就要露馅。这时,不知何文宿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他高声朝着沈栖山的方向挥手:“沈前辈,您神通广大,不如您给我们评评理吧。”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过头来,沈栖山也顺势从角落里出来。
“本来还想再去拜访您的,上次您的指点可是让晚辈收获颇丰呢。”何文宿状似亲昵地说道。
啊,想起来了,有个长老带过门下弟子来拜访他,在他还在主峰修养的时候。他们之间也算有过战友之谊,索性就指点了一下他带过来的那个弟子。
原来是你小子,这是想凭借师父的情谊让我捞你一把吗?沈栖山暗自无语,我看上去是这么好骗的人吗?
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他当年在江湖上横行霸道的时候,在座的都还没有出生,他们的师父师叔倒是深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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