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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眼
“不需要你回烤面包机里。”白兰略感惆怅，又拖长声音继续问:“如果我进到烤面包机里，是不是该叫白兰牌（BaiLan）？你认得出来哪一台烤面包机是白兰牌吗？”
“呃……”翼枝跟不上白兰跳跃的思维，只能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他呆呆地望着主人，最终小声回答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主人，烤面包机是不能拥有伴侣型机器人的。”
白兰一瞬间就气笑了，即便心里很不爽，他笑得也是如此温柔，但眼中难免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情绪。
他猛地掐住了翼枝的脸，虎口稳准狠卡在翼枝的嘴巴上。
......说话真难听啊，小枝。
翼枝没有挣扎，只是注视白兰的眼睛，一副死鱼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绿色的雷属性死气之炎再度附着到白兰的手上，一股轻微的电流很快穿透了机器人的身体。
“唔!”翼枝下意识抖了一下，银白的眼睛都瞪大了。
白兰盯着他的表情，兴味盎然地放开了手：“怎么样？”
“再来一点？主人？”翼枝迫不及待道。
“啊……”
白兰几乎想叹气。
翼枝却享受得面露迷醉，笑眼如弦月，声音也欢快不少:“这算是新口味吗？”
他松开手，又抱住白兰的腰，埋到对方还带着一股消毒水味儿的湿润衣襟上。
“原来这个也可以吃。”
白兰听到他含糊的感叹声:“主人好厉害。”
白兰面无表情道:“要说白兰大人好厉害。”
“白兰大人好厉害。”
他立即又改了想法:“要说白兰好棒。”
“白兰……好棒？”翼枝一边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一边总结，“原来主人喜欢听夸奖啊？”
白兰没有回答，而是捏住翼枝的后颈把他拽起来，以免翼枝继续像只小狗一样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
“不好奇那个助手了？”
翼枝抬起头看他。
白兰说：“他绝对是一个惊喜。”
“惊喜？”
但对翼枝这样的机器人来说，究竟什么才能称之为惊喜。
他思索一番，问:“你答应送我一个你的等身手办了吗？”
这个词还是从视频里学的。
也不知他从哪个采访死宅的新闻讯息里看见的。白兰大概记得，那是个死宅要和等身手办结婚的短讯。
继翼枝认为自己是属于白兰的等身手办之后，他又开始想要白兰的等身手办。
白兰可不会高兴一点。
哪怕他有事在外，让小枝觉得寂寞了，也不想回家看见小枝抱着另外一个自己在睡觉。
翼枝还很期待地望着他，似乎已经认定这就是惊喜了。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白兰没有继续解释，果断转移话题，他看向铁箱的出口，说:“我们该出去了，小枝。得早点办完搬家的事情。”
“好吧。我先看看雨。”
箱外奇异的雨声已经停歇，翼枝走出铁箱，伸出手去感受一番。
白兰走到他身边：“雨停了。”
“是的。请跟着我走，主人。”
翼枝拿着手电筒领路，避开一处处水洼。
白兰跟在他身后。
这里的夜晚没有月亮，天上也没有繁星，不是主人给翼枝放映的视频或传输的数据里世界该有的样子。
两人走在垃圾山上，只有脚步声，以及呼吸声。
风声都略显吝啬。
就算是翼枝这个程序设定的机器人，难免也会产生太安静了的想法。
白兰搬家通常不会携带多少东西，到达了目的地后，他会就地取材重新建成一个新家，然后慢慢完善。
这一次也是轻装上阵，住过几年的“房子”被轻易废弃了，但搬家的路途比往常还遥远，翼枝走过的垃圾山也越来越高，又下到深谷里，最后来到了一片干净的平地。
难得干干净净像是被清理过的平地之中仍然有一座垃圾山，满目铁锈之色。
夜晚太过漫长，但很久没有长到几天几夜的时间都没有迎来白昼。
夜空太黑了。
白兰已经没什么力气，他的疲惫不只是因为身体，神情也非常难看，被翼枝担忧地扶到集装箱里歇息。
他蹲到白兰面前，打量主人的脸色，又摸摸白兰的脸:“你又病了吗？”
“……没有。”白兰的呼吸声已经变得非常沉重，他被摸得发痒，刚刚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了一条缝。
在主人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下，翼枝收回了手，又问:“你要迭代了吗？”
白兰立即笑了一声:“对呀，小枝。今天搬家的事情和我迭代硬件的事情要同时完成，结束以后就可以去新地方住了。”
“新地方？”翼枝疑惑道:“不是这里？”
他想起来那个惊喜，又说:“助手呢？”
白兰没有回答，他仰头靠在铁箱的壁面上，散乱的白发有些狼狈。失去焦点的目光已经落向箱子外的世界。
提灯的光足够盈满铁箱。
翼枝也跟着看向外面的漆黑夜景。
天亮了。
骤然闪现出来的橙色光芒——瞬间转化为极致刺眼的白色，在天际边缘亮起。
主人经常说的不是太阳的那个光源终于出现了。
所有黑暗被荡涤一清。
翼枝站到白兰面前，为他挡住太明亮的光芒。
光线越来越亮，已经超出平常的范畴。居然令翼枝产生了一种它在接近的感觉。
“主人？”
那种绿色的火焰又在燃烧，翼枝回头一看，发现它已经从白兰身上蔓延到脚下的铁箱壁面，还在往外延伸，再至周围地面，以及外面堆叠的垃圾山脉上。
飘摇的绚丽火焰势弱，五颜六色，逐渐全部融入一片荧绿里。
“过来。”
白兰呼吸的声音十分艰难，他吞咽了一下，说:“再靠近我一点，小枝。”
翼枝看着他冒冷汗的脸，取出随身携带的巾帕为白兰擦拭面上的汗水:“你今天好奇怪。像电影里面要留遗言的女主角。”
白兰咳了一声，嘴角控制不住牵出鲜明的笑意:“不是说要迭代了么，应该物尽其用才对。”
“我也可以？”
“你不可以。小枝只有一个。但我有好多个。”
感叹归感叹，翼枝还是听从他的话挨过去，随即从白兰身上感受到一股诡异的热度。
“你在发热，是要完成什么实验吗？”
“这可是我一生一次的重要实验。”白兰说，“还是让我看完吧，至于小枝，你——”
他抬起手，把翼枝的脑袋按下去。
“现在闭上眼睛。”
翼枝贴着白兰的胸膛，汗水已经浸湿内衫，跳动的心脏奏出急促的鼓点。
他察觉到了主人紧绷的情绪。
白兰的手放到翼枝的头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这个举动逐渐慢下来。
他压低声音问：“睡着了吗？小枝。”
“需要我配合吗，主人。”
“这个时候就不要气我了。”
“那我会尽力装睡的。”
翼枝嘴上回答得很乖巧，实际上并没有调到睡眠模式。
如果这时白兰突然迭代了，那就需要他把白兰不用的身体收拾好，而不是弃尸荒野。
当然，白兰也不可能被他蒙骗过去。
那只手又放到他头上，没有再动。
翼枝在等。
他等着等着，怀里突然一空。
一股温热的气流仿佛从翼枝身前溜走了，他不由一个趔趄往前扑到，冰凉的草叶扎得脸上发痒。
金属和机油、铁锈的味道似乎散去了。
翼枝立即撑起身，他茫然地睁开眼，却是看见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
一片被框在水泥地上的草丛。这是他只在主人找的资料视频里见过的东西。
然而此时坐在这片草地上的，只有翼枝一人。
他下意识张望四周：“......主人？”
围着草地的是一片石板地，在往外是一圈高大的建筑物。
翼枝看见了许多人，尽管他们面目不和善，打量他的视线也带有恶意。
如果这是白兰所说的惊喜。
那么已经到了有点可怕的地步。
“什么主人？”
一个陌生的年轻声音随脚步声靠近了他，翼枝下意识抬头看去。
金发褐眼的少年人，面容尚带稚气，身量却比翼枝高壮。他扶着下巴，奇怪地说：“你是新来的女仆？谁家的？是被丢在这里了？”
翼枝不认为白兰会丢掉他，他的主人是世界最好的人类。
即便那颗星球上只有白兰一个人，排行榜榜单上永永远远也只会有一个第一名。
但对于第二个与他交谈的人类，翼枝现在的兴趣很大，他立即自报家门。
“我的主人是白兰·杰索。”
翼枝又挑出了一个极其温柔的称呼，几乎是含情脉脉地注视金发少年：“亲爱的人，你有没有见过他？”
少年人的眼神从惊艳变成诧异，明显愣了几秒。
“呃......杰索家族？我似乎没有听说过。”他朝翼枝伸出手，试图友好地提议，“或许我们需要先离开这里一会儿，漂亮的小姐。”
“你独自待在这里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翼枝很配合对方的举动。在他看来这就像是人类之间的小游戏，只要做了，就能成为很不错的朋友。
“我叫迪诺。”迪诺做着自我介绍，将他拉拽起来，“来自加百罗涅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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