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在第二部之洛水劫

作者:田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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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唐朝科举科考试是在农历十月或十一月进行笔试,次年的春天放榜称为春闱。在这一年,卢廷芳、庾少陵和董公羊以及在国子监的程宜如都要参加考试。小卢更盛意拳拳准备于在明经科中的算科一举夺魁。经越人的启发,他发觉了自己对奇门术数的天分,经常在程府的凝泥轩找各种算学的书籍钻研算题。凝泥轩的书看完了,便又去宇文阿姨的梓鸢阁和庾馆主的千卷阁找书。如今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数算物理、几何勾股的科学家级人才。小董本就是大儒之后,性格也最为方正儒雅,自然还是要走进士科,期盼日后能成为一名在庙堂上有所作为的名儒忠臣。读书最勤、成绩最好的还数小庾,他内心始终鼓着一口劲儿,只用一幅《丧乱帖》迎娶徵和远远不够,定是要出人头地有功名傍身才好。小弟兄们都奇怪小羽怎么不去读书考取功名。越人笑着说她们都是方外之人,只享的了清福,与这红尘科考无缘。

      每日缮家三人都会去立德坊查看自家宅邸的施工进程。程夫人再三挽留,说再怎样也要等到来年,小楼造得周全齐备了才放三人过去住。现下正逢入夏是天气最为舒爽的时节,越人不是跟小羽穿上胡服在郊外骑马踏青,就是跟着宇文阿姊在梓鸢阁抄书,做木雕活儿,或是到易婆婆那里品茗研究书帖子。真把个岁月空填,时光虚度,好不自在。宇文梓鸢同她说起上一次去邙山游历皇家别苑和上清宫的经历,那是个值得一去的好所在。这一日,越人同小羽将阿瑞留在家中,两个小情侣单独出门准备来一个婚前短途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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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各骑了一匹马,小羽骑的是凉州白马,越人骑了一匹褐毛黑鬃来自碎叶城的良驹。这是她近期所得的心爱之物。用最上乘的草料,经常刷洗饮遛,侍候地十分尽心。这匹健硕的母马也跟越人十分亲昵,经常用头蹭她的身体,将自己的马汗抹上沾染自己的气味。经常同小羽一起郊外练习骑射,越人竟也成了骑乘的好手,身子骨也健硕起来,比起之前身材线条更加优越。今日,越人身着圆领袍,脚蹬乌皮六合靴,头戴襆头扮作成男儿样貌,与一样装扮的小羽各自骑马从洛阳一路前往邙山。

      到了邙山入住的是卢家自己的别业,是卢廷芳给安排的。所有五姓七望的门户都在邙山设有别业。有依托山形而建的竖阁林苑,也有依水而造的水渠莲房。卢家的别业可是掩映在竹林之中的一方天地。沿着修篁夹径进到竹林中,透过涔涔的碎光只觉得翠霭晴烟,浮筠泛影。

      越人和小羽牵着马一路来到了坐落在竹林中的这座充满了诧寂风格的“茅屋”。小院设计成茅屋的样子,屋檐低矮需躬身而入。茅草顶保留参差毛边显出雨痕风蚀的沧桑感,斑驳龟裂的土味墙壁,刻意保留树疤让木材存放着生命记忆。进到室内,各种家具做的十分精致,地上有地炉,冬天可以取暖,夏日可以烹煮汤羹野味。屋内四下皆是枯槁之色,但从门庭前小径的碎石到石缝滋蔓的地衣都要经过专人侍弄方才能呈现出此般低调的奢华。从洛阳的姹紫嫣红、浮光掠影进入到残缺即圆满、荒芜即丰盛的一处所在,仿佛是穿越了时光,从唐初的盛大浮华跳进到宋代的内敛简约。

      此处别业的外院是卢家的专属家人居住的院落,见两位客人到了自是热情招待。越人说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他们二人此次来只是为了游山赏景,平日也都是自己洗衣煮食,不必麻烦他人。别业的管家听这样说,便招呼其他家人把准备好的山中珍品尽数拿来。各种野菜、野禽蛋、鲜鱼、石耳、鲜笋和今早刚猎的野雉鸡等上好食材摆在茅屋的厨房里。另外又搬来一坛蜂露酿造的甜柿子酒,说这是用山中特有的柿子酿造而成,只得此处才有。越人和小羽谢过管家的盛情款待,携手进了这茅屋。将四面的阁窗都支起来,透堂风裹着竹叶的清香彻底扫尽了二人骑马的疲累困顿。拿出带来的茶具拢起了小火炉,小羽做了一壶茶,二人坐在廊下手捧茶杯边品茗边欣赏着这竹林的美景。

      “小庾同我说定了明年放榜之后就迎娶徐姑娘。我们的小楼建好之后才能成亲,应该会比他们晚一些。”小羽把身子挪到越人旁边,一手揽上她的腰,越人顺势靠在他的臂弯里。这还是二人第一次在没有阿瑞在的情形下单独相处过日子。越人竟然泛起一种好似初相识般的感觉,有些抗拒但又迫切地想靠近的少女情怀,不禁脸颊绯红了起来。小羽见她这样,弯弯的眼眸里尽是爱意。放下茶杯,将越人放倒,头置于自己的膝上,他想好好地看看她的脸庞,这个第一次见就让他魂牵梦绕的姑娘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相伴终生。四目相对之时,越人的眼角竟然滑下了泪珠。小羽一见越人哭了,心有些慌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上天对我是眷顾的,从滕州到洛阳我们始终能相知相伴。我们比身边太多的人都幸运,我只是怕,怕自己是否一世都有这般幸运……前几日我收到了柳正媚的信。”

      小羽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莫非滕王府发生什么事了么?”

      “滕王李修珌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什么?!他才多大年纪,刚成婚不久不是?怎么就?”

      “具体情形信里没写。柳正媚是个苦命的姑娘。先是在滕王府浪费了十年的光景,好不容易成了王妃,如今滕王若是不舆,连个子嗣都没留下,滕王这一脉便是绝户了。”

      “若真是那样柳姑娘未来的日子会如何啊?”

      “守着滕王府现有的家业生活是没问题。但因身份所限,另嫁的机会很渺茫。以她的才智容貌若不是生在柳家,也早应找一个才貌鲜郎,如今也应是儿女双全了吧!”

      “说道儿女的问题,可觉得我是你的才貌鲜郎啊?”说完便用唇吻去了越人眼角边的泪。越人听他问这个直接吻上了他的唇,二人相拥在一起。此处的静谧为这对璧人做了天然的隐私墙。小羽直接将越人抱起走进屋内放在榻上,越人搂住脖子不让他起身,二人顺势在榻上肆无忌惮的亲吻和爱抚着对方。这天雷勾动了地火似的缠绵几乎让二人把持不住,直吻的气喘吁吁,彼此都听得到对方的心跳是如此剧烈。越人的发髻松榻了,脸上那层薄薄粉黛都模糊了。不知何时,小羽的手探到她衣服的最里层不断地游弋。关键时刻还需克制啊!越人双手抵住了小羽的胸膛,额头抵住了他的下巴,急促的呼吸几乎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别这样,我们还没成亲呢。”一句话惊醒了差点就失了分寸的才貌鲜郎。环抱住美娇娘,嘴唇抵住她的额头气喘吁吁。好一会儿,二人才平静下来。越人抬起脸说:“我烧饭给你吃。”

      看了看别业管家送过来的食材,越人觉得住在山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日后若是宽裕了,除了洛阳城的房子,也可以找一块风水宝地,建起一座小小的院落,效仿当年王摩诘作《辋川集》时“辋水沦涟,与月上下”的辋川别业。那是诗画禅意交融、将东方隐逸美学发挥到极致的体现。

      越人拣选了莼菜配上鲜鱼,五颜六色的野禽蛋和野葱一起炒熟,又做了一锅鲜笋地衣野鸡汤。一掀开锅盖,汤的鲜味直接从这茅屋的各种间隙中生发出来,小羽直接被香气钓了过来。眼见家常的汤、饭摆了一桌子,心里欢喜忙拉越人入席。小情侣的情侣餐自然是吃的美,心爱之人亲手烹厨,再佐以那沁人心脾的柿子酒,小羽的心好似沉醉在这山坳的浮云之间,幻想着春宵苦短日高起的幸福生活。

      吃完了饭,两人便一起骑马在四野游玩,玩累了越人便躺在小羽的臂弯里,在草地上打盹。直玩到日头向西,将最后的一丝云彩染成橙红,夜似帷幕般追过云朵将暗影投射给大地时,二人才回到别业。在院子里支起篝火,中午腌入味的鹿肉、狍子肉和鸡肉切好用红柳枝子串起来。把在山中寻到的山奈和野生吴茱萸碾成碎末,不计量地抓上一把洒向滋滋冒油的肉串上。越人将一串烤好的肉串喂到小羽嘴边,小羽咬下一块肉,真是风味绝佳。二人一口酒一口肉地大肆朵颐起来,不在乎是否合乎规矩,即便脸上,身上沾满了肉渍油污也丝毫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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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二人先是去了邙山凉殿。不同于宇文阿梓和庾馆主上次到访的初春,此时的凉殿才真正发挥出“凉”的特性。引洛河水渠进入到蓄水池,池上立起巨大的水轮立轴,经由联动齿轮组带动长扇旋臂,扇面浸透藿香寒水,水利旋起的风带走了暑热。小羽和越人牵着马儿站在凉殿外侧百米开外的地方都觉凉风习习、冰感透骨。因是此处为皇家别院外人一概不得进入,逗留一会儿二人便一起前往上清宫。这座道观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所道观都要高大,据说面积超过皇帝平时上朝用的乾元殿,显示道教高于世俗政权的地位。其中的三重天境代表着人、神、天三重境界。最底层的人间界是九鼎地宫铺北斗七星磁石阵,据说内里埋藏九州铜鼎,有一百零八级攀天青玉阶,每阶刻《度人经》符文。第二境界位于中轴的三清圣域。这里有太初宫穹顶嵌铜铸星图和深达邙山地脉的丹井,流出的地底水都是赤红色的。第三境界是封顶的紫微天庭。这里的紫云阁上设琉璃金顶接引雷火。一侧是飞天道场,有悬空木廊伸向云雾,供帝后“步虚祭天”。

      越人凝神谛视地将每一处设计和景观都收入眼底。这里是李唐皇室所推崇的道教圣地,更是政治博弈的场所。当今的圣上曾在此斋戒,演练泰山封禅的仪轨。越人一路上到大殿之内,突然发现小羽不在身边,找寻一圈也不见踪迹,是不是自己看得太过于专注把他落在哪个环节上了。不过也没事儿,等下山的时候自然会碰到。想到这儿便放开手脚,将每一处道教符号和铭文都仔细品读。正值看得专注,身后传来一个女声在唱道号:“翠薇峰下烟霞客,季兰扫花待真仙!福主可是游历至此?”

      越人听声转身一看,不由得惊到双眼睁得老大。眼前站立着一位坤道,五十几岁的年纪,头戴鱼冠身着白麻道袍,若不是年龄对不上,越人有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站在这里。

      “呃,炼师,可是在同我说话?”

      “福主好兴致,既然来到上清宫,不如让贫道为福主卜上一卦如何?”

      越人觉得这个长的很像自己的坤道阿姨十分面善,既然来了,卜上一卦又有何妨。所以口称说好,跟随着这坤道来到一旁的石台子。道长从袖中取出一方黄绢平铺于台面上,又拿出一个竹筒向下一倒,倒出一十二枚雷击枣木的棋子。那坤道心口意合为一体掐子午口诀,持完咒之后将棋子抓起向上一抛,十二枚棋子落在黄绢上。得出一卦:蟾光近槛被云遮,良缘初结伏血光。青鸾欲渡须折翼,白璧将合必染霜。

      “福主可是有蟾光近槛的喜事临门啊!只是这青鸾折翼表明虽是情好但也要经过波折。此卦应象为:一忌东南魇镇堂,二防戌月刀兵劫,三过溟海焚身厄,始得金婚比翼长。请福主纳谏,定要坚定心性,即便是遇到艰难险阻也要相信自身的能力。福主是大富大贵之人,贫道在这里恭祝福主今借三生石上霞,炼就不坏同心锁。

      越人听道长破完卦文,心中品咂良久。说喜事临门应该指的是同小羽的婚事。可又说会经历波折之后方能成就比翼长的金婚。魇镇堂、刀兵劫、溟海焚身这些又指代的是什么?本想再问问,可这脑子一溜号儿,再抬眼望去那坤道已然飘然而去不知所踪了。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小羽的声音,越人回头见他寻了来便将刚才的事说与他听。

      小羽听到最后那坤道许的大愿竟然笑了,说:“知道我刚才去了哪里了么?

      “不知啊,是跑到哪里玩了?”

      小羽神神秘秘地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翻过来给越人看,掌心里竟然放着一件十分小巧玲珑的玉制同心锁。越人一见连忙接过来,迎着太阳细看。这小锁玉质滑腻,用手揉搓竟似在抚摸美人柔荑。

      “我刚才见半山有一个摊贩售卖各种玉石把件。这枚同心锁是我送给你的,我好像还从来没送过你东西呢。”

      越人听他这样说心中欢喜,也顾不得其他游客,用额头点着小羽的胸膛。只是,越人的思维依旧停留在刚才那位道长所卜的卦。她说我会经历艰难险阻?会是什么呢?她长的跟我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这难道只是巧合?

      二人在上清宫游玩尽兴后便回到了邙山卢家别业。越人觉得有些疲乏,便让小羽一人带着两匹马去河边饮水。自己一人留在茅屋里本也想着做壶茶润润喉咙,突然发现在茶桌的烛台下压着一张折着的纸条。越人挪开烛台,打开纸条看上面写着:“若想知显山去处,小孤峰峦景寺一见。”

      越人看完这纸条的内容,唬的登时从屋内跑到院子里,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又立刻跑去外宅找看家护院的管事。问了一圈,都说不曾见有人进到这茅屋小院里。越人想了想,一看天色,日头已经往西沉,怕用不一个时辰天就会暗下来。跟几个管事的说明,若是小羽回来请转告他,自己出去转转,很快便会回来。嘱咐完毕,收拾了一下衣衫,徒步前往小孤峰的峦景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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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十分清幽隐蔽的小庙。越人去凉殿和上清宫的时候曾路过此地,只是那时忙着赶路未曾逗留。走了一段山路来到了峦景寺。见庙门大开,正面为供着西方三圣的正殿,两旁有合围的小殿,院内立着巨大的香炉,只是此时此刻庙内空无一人。越人一进来便开始用眼睛四处寻找,莫非显山真的会在这里?这孩子是自己跑来的?还是出了什么事儿?正在这时,一个身着罩袍头戴帏帽整个身子被包的严丝合缝的人出现在院内。越人一见这人的身形装扮,思绪一下子便被带回到了龙门。在羊肉馆里自己对着这位起过疑心,只是当时人走的快没看出什么门道。

      “胭脂姑娘果然守信,一提显山便径直找来了。”

      “你是滕王府的旧人吧,既然到了这地步还需要遮遮掩掩的么?”

      来人一听此言便将头上的帏帽摘下,露出本来的面目。越人一见,不由得叫出声来:“原来是你。”

      “听闻胭脂姑娘新婚在即,我本应该恭贺。只不过我的上峰有事想找缮越人姑娘商讨,所以你的婚礼需要暂时放缓了。”

      “既然在玲珑山一役逃出生天,最好的避世便是隐遁江湖。你为何如此地不安分,从龙门到邙山,软寻,你到底想做什么?”

      “哈哈哈,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有越人姑娘这般福分能同心爱之人相知相伴。我本是命运飘萍之人,余下的时间也只为复仇,只是这复仇中自然也少不了你啊。”

      越人在心中思忖着,上一次龙门事件的涉案人员应该都被程宜德将军一网打尽了。这个软寻要不就是漏网之鱼,要不就是没在涉案人的清单里。但是她确实在龙门出现过,她口口声声的复仇指的又是什么呢?眼下最主要的是显山,提声问道:“字条是你留下的吧,如今显山在哪儿?”

      “那小子被我们扣下了。他爹带着兵马把我们大部分人都绞杀了,难道让他吃几日苦头还不是应该的么?”

      越人一听这话心里慌起来,显山一直都住在程府啊!难道真的被这些亡命徒给绑架了?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软寻笑了笑,说:“我即说了便是真的。我们只是扣住了那小郎君,一个孩子同这些仇怨无关,我们不会伤害无辜之人。只是拿他作为由头,请越人姑娘到我上峰府邸一叙,有些事情想要辩驳一二。明日卯时,我会在小孤峰南麓下洛水船坞等候姑娘到来,过了时辰我便会离开,但若真是那样怕是你再也见不到显山小郎君了。信与不信,全,由,你。”话尽至此,那软寻就地一转,身子一纵,三蹿两跳便消失在旁边的山林里。越人看得真切,这人功夫了得。自己就算去追也追不上,追上了面对武林高手也是白给。放眼望去这庙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想问又不知找谁问,心里乱成一团麻。此时天色已晚,还是先回卢家别业再想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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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人回到茅屋小院的时候小羽已经在等她了。刚才饮马回来听外院管事的人说越人出去了,等了许久正想去找,见越人回来了高兴地迎上去直接把人抱起走进屋里。其实二人也只分开了一个时辰,小羽觉得过了好久。越人被抱到榻上,今日在上清宫小羽送的同心锁已经被她用红线穿起来戴在项上。此时小羽用手摩挲着戴在越人那白净脖颈上小锁,实在是按耐不住两个人又热吻了起来。越人没有回避小羽火一般的热情,将他拥向榻上,自己解开了小羽的腰带子。这一下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本来就喜欢,之前是碍着还没成亲一直克制着。如今是越人主动解开他的衣衫,那便是阮肇到天台,直接把越人的衣衫都卸了。垂落的发丝、迷离的眼神让小羽再也把持不住,竟得了如戏本子里说的那般“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的欢愉。二人本就是两心相许的知心爱人,这便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

      二人痴缠了许久,小羽沉沉地睡去。越人一直警醒着,反复思考着软寻的话。程府有大恩于自己全家。若是不去,万一显山真被这些个亡命之徒所挟持而遭到危险,那自己便无颜面对程府所有人,更不能在这天地之间立足了。听她的说法有个上峰想见我,除非是去到那儿,见到那个上峰才能弄明白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危险,自然是危险的,可这些人若真想针对自己,即使做缩头乌龟危险依然解除不了。自古华山一条路,是好是歹也要自己试过才知道。想到这儿越人起身整理好衣衫,从榻上下来,在一旁的桌案上提笔写下一封信。信上写明了白天见到软寻所发生的事情,特别叮嘱小羽,一定要尽快回到洛阳程府确认显山是否安全。若真是被人绑架了,今日一去便是为救他。倘若自己不去,显山在他们手上有个闪失,实在无法面对程府上下所有人。最后缀上千万的一句,让小羽和阿瑞在程府不要出门。如今这些人在暗,他们在明,嘱咐万事小心。

      写完信,越人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小羽,不告诉他是对的。若是被他知道一定会要求一起去。这不行,不能让他涉险,这是自上次在臻楼小羽被刺后越人许下的大愿:绝不能让小羽和阿瑞受到伤害。今日那位道长不是说过,面对艰难险阻要相信自身的能力,即便有危险也定能化解。越人将写好的信放在小羽身侧。整理了一些衣服打成包袱,身边也没个武器防身。算了,今日见过软寻的身手,有武器也是白搭,就这么上路吧。外面的日头已经露出微光,出了茅屋只听得到山鸟的几声叽喳。小孤峰下是洛水流经之地,渔民们在此处修造了一所船坞。名为船坞实为沿河搭建的木架子,方便船只停靠时人上下船用。越人来到这儿,果然见有一叶扁舟侯在此处,船上除了软寻还有一位带着斗笠的渔家,应该是使船的把式。越人站立在船坞上面对软寻说道:

      “我已经来了,接下来如何才能放了显山。”

      软寻回道:“既然来了便上船吧,带你去见我的上峰,显山如今也在那儿,到了地方你们自然会相见。”

      越人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确保显山的安全最重要,便跳上了小船。船把式一根长撸将船顶离了船坞,熟练地把船使到了水面中央,不一会就消失在清晨的薄暮之中。

      ?

      此时的程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程夫人和窦夫人婆媳二人哭的天昏地暗。阿瑞一个人不知如何是好,最需要越人和小羽的时候偏偏都不在。前日晚间,程府的长孙显山就失踪了。本以为是小孩子贪玩,不知跑到了哪儿累了睡在树上还是在哪儿眯觉了,结果就是一夜未归。这可让窦夫人着了急,显山不只是自己儿子,还是宜德的儿子,程府的孙子。若是自己没看顾好把孩子弄丢了,那便再没面目见自己的丈夫和婆婆了。第二日,全府上下集体出去寻找。连同学堂的同学、露水的妈妈都发动乡里乡亲一起上街寻找。如此找寻了一日,依然是一无所获。这下可出大乱子,小孩儿若只是贪玩,过了一天一夜肚子饿了也会回家。这么长时间能去哪儿呢?不会碰上拐子被拐走了吧。可是这显山素来是个机灵的,若是碰上人贩子也是能应付的了的。十一岁的大小子了,难道还不知道喊人帮忙么?

      正当程府所有的人都急得冒火想去官府报案之时,门外风尘仆仆地骑马赶回一人。程家小厮一见连忙开门让进,飞也似的跑到内堂报告说小羽少爷回来了。小卢一听拔腿就往外跑正跟进府的小羽打了个照面,二人一见面不约而同地说出一句话:“显山丢了?”

      阿瑞也跑出来见只有小羽一人,忙问道:“越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小羽眼里含着泪从怀中拿出越人写的那封信。阿瑞接过来一看,当时就傻眼了,这是只身前去搭救显山了?一个姑娘和一个小孩儿被奸人扣了,那还能有好么,原地就哭了起来。程府的人都出来问明情况,这才知道显山是被坏人掳走了,越人也按照坏人的摆布去救显山了。窦夫人虽是心急但至少知道了显山的下落。可是单凭越人就能保全二人的安危么?

      越人同软寻一起乘船行了大半日,看天色已到了申时,小船停靠在一处临江的船坞。软寻带着越人下了船,走进位于半山腰上的一所别业。这里依山面水,风水极好,四周围都是绿植掩映着。一路跟随软寻行至别业大门,越人抬眼一看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魇镇堂”。

      今何在第二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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