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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净竹轩的烟火气犹在鼻尖萦绕,炭火的余温仿佛还未散去。然而,这份热闹很快被一道来自宗门高层的符令打破。
“南疆蚀骨沼泽深处有异动,疑似上古万毒瘴母复苏,需符箓院首席亲往探查、布阵封印。事态紧急,即刻动身。”
符令简洁,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万毒瘴母,那是足以污染千里之地、毒杀元婴的恐怖存在,非精通符阵净化与空间封印的顶级符修不可应对。整个凌霄宗,乃至整个修真界,南宫净初都是不二人选。
接到符令时,五人正围坐在净竹轩收拾残局。林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下次要烤什么灵兽,石莽吭哧吭哧地清洗着盾牌烧烤架,赵添洄默默修复被炭火熏染的微型恒温阵。谢闻雪则黏在南宫净初身边,试图把最后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鱼腩塞进他嘴里。
符光落下,庭院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南宫净初看完符令,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周身那刚刚沾染上的烟火气息瞬间褪去,恢复了属于符箓院首席的沉静与凛然。
“我去。” 他放下筷子,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要去处理一件寻常任务。
“净初!” 谢闻雪几乎是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冰蓝色的眼眸里瞬间充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蚀骨沼泽!万毒瘴母!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 那地方凶名赫赫,毒瘴弥漫,空间紊乱,剑修在其中能发挥的作用极其有限,反而容易成为累赘。
南宫净初手腕微动,轻易挣脱了谢闻雪的抓握,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不必。符阵封印,人多反受其累。你留下,镇守宗门。” 他的目光扫过谢闻雪,又落在林芷、石莽、赵添洄身上,“你们也是。”
“可是……” 林芷小脸发白,蚀骨沼泽的凶名她听过的太多了。
“南宫师兄……” 石莽也放下了盾牌,瓮声瓮气,满是担忧。
赵添洄眉头紧锁,沉声道:“师兄,至少让我随行,布设外围接引阵法和空间锚点,以防万一。”
南宫净初微微摇头:“符令已定,我一人足矣。赵师弟,你阵法造诣精深,留守宗门,协助长老们稳定护山大阵,更为重要。” 他的安排冷静而合理,不容反驳。
谢闻雪看着南宫净初那副公事公办、拒人千里的样子,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蚀骨沼泽!万毒瘴母!那些传闻中化神修士都陨落其中的恐怖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南宫净初清冷的眼神止住。
“无需多言。” 南宫净初转身,走向静室,“我需准备符箓,半日后启程。” 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净竹轩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谢闻雪僵在原地,冰魄灵力不受控制地逸散,将脚下几片竹叶瞬间冻结成冰晶。他看着南宫净初消失在静室门后的身影,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担忧、不甘,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恐慌。
【蚀骨沼泽……万毒瘴母……】
【他一个人……】
【符令……该死的符令!】
半日时光,在谢闻雪度日如年的焦灼中流逝。他试图帮忙整理符箓材料,却差点把一盒珍贵的辟邪金砂冻成冰坨;想给南宫净初的护身法宝注入冰魄灵力加固,又怕属性相冲影响符阵效果,最终只能攥着拳头,在庭院里烦躁地踱步,周身散发的寒气让林芷都不敢靠近。
终于,静室门开。
南宫净初走了出来。他已换上一身特制的月白流云符纹法袍,袍角袖口皆以暗金丝线绣着繁复的净化符文,腰间悬着数个鼓鼓囊囊的符囊,气息内敛而沉凝。清冷依旧,却多了一份即将踏入险境的肃杀之气。
“我走了。” 他对着庭院中的四人,微微颔首,言简意赅。目光在谢闻雪身上停留了一瞬,极其短暂,快得让人抓不住。
“净初!” 谢闻雪猛地跨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万事小心!若有变故,立刻传讯!我……” 他想说“我立刻赶到”,但想到蚀骨沼泽的空间紊乱,传讯符能否及时传出都是问题,后面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南宫净初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清冷的眸光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但也只是一丝丝。他微微颔首:“嗯。”
说完,他不再停留,月白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千机谷的上空,朝着南疆的方向疾驰而去。
谢闻雪站在原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久久未动。直到那道流光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才缓缓放下手。冰蓝色的眼眸失去了焦距,怔怔地望着南宫净初离去的方向,仿佛灵魂也随之抽离。
净竹轩的庭院,瞬间变得空旷而冷清。阳光依旧,竹影依旧,炭火的余烬尚温,烤鱼的香气也还未散尽,但那个清冷的身影不在,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第一天。
谢闻雪处理完剑修院的日常事务,便立刻回到了净竹轩。他没有进静室,也没有坐在竹廊下,而是径直走到庭院中,南宫净初最后消失的那个位置下方,盘膝坐下。如同生了根。
他开始练剑。冰魄剑意依旧凌厉,霜寒剑气纵横切割,将空气冻结出无数细密的冰痕。但仔细看,那剑招之间少了几分往日的灵动与杀伐果决,多了几分刻板与……心不在焉?仿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心神早已不知飘向何方。
林芷偷偷过来送过一次补充灵力的灵果,远远看到谢闻雪那副“人形冰山”的样子,吐了吐舌头,放下东西就溜了【完了完了,大师兄开始进入望妻石模式了!这低气压,比万钧山还重!南宫师兄才走一天啊!】
石莽扛着重盾路过,想打个招呼,被那生人勿近的寒气冻得一哆嗦,憨憨地挠挠头,也默默绕开了。
赵添洄则站在自己布下的阵法边缘,看着庭院中心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身影,默默加固了净竹轩外围的隔绝阵法,省得这位剑修首席的怨念(?)寒气影响到千机谷其他弟子。
第二天。
谢闻雪依旧盘坐在原地。练剑的动作停了。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如同亘古不变的冰雕。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南疆的方向,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片被毒瘴笼罩的沼泽。
他的识海里,不受控制地翻腾着各种恐怖的画面:南宫净初被浓稠的毒瘴侵蚀,清冷的月白法袍被腐蚀;被万毒瘴母的触手缠绕,那张总是平静的脸庞露出痛苦的神色;在空间紊乱的沼泽深处迷失方向,孤立无援……
每一次想象的画面,都让他心脏如同被冰锥狠狠刺穿!冰魄灵力在体内不安地躁动,几乎要冲破经脉的束缚!
【为什么……不让我去……】
【符阵封印……真的不需要守护吗……】
【他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一个人挡在前面……】
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林芷又偷偷来过一次,放下几瓶清心凝神的丹药,看着谢闻雪那副失魂落魄、周身寒气几乎凝成实质的样子,小脸上满是担忧:【大师兄这状态……比当年在寂灭剑冢还吓人!南宫师兄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我怕剑修院要被冻成冰窟窿了!】
赵添洄则更加频繁地检查着传讯阵法的状态,眉头微蹙。蚀骨沼泽空间紊乱,传讯符确实可能受阻。
第三天。
黄昏。残阳如血,将净竹轩的竹影拉得很长。
谢闻雪依旧盘坐在原地,如同石化。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他俊美的脸庞因灵力的消耗和内心的煎熬而显得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如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寒冰,死死盯着南方的天际线,固执得令人心悸。
他周身的寒气不再狂暴逸散,而是内敛到了极致,形成了一层几乎实质化的冰晶领域,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领域内,空气仿佛都被冻结,连光线都显得有些扭曲。那不再是修炼的寒冰领域,而是他内心巨大担忧和恐慌的外显!
【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蚀骨沼泽……空间紊乱……传讯断绝……】
【他……是不是出事了……】
【不行……不能再等了!】
一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和等待的耐心!他猛地站起身!覆盖周身的冰晶领域发出“咔嚓”的碎裂声!一股狂暴的、带着决绝杀意的冰魄剑意冲天而起!
“石莽!赵添洄!” 谢闻雪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如同来自九幽寒渊,“随我去南疆!”
他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就算蚀骨沼泽是龙潭虎穴,就算万毒瘴母再凶险万分,他也要去!就算帮不上符阵的忙,他也要守在最近的地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哪怕……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可能溢出的毒瘴!
林芷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天剑意和杀意吓得小脸煞白:“大师兄!冷静!南宫师兄他……”
石莽也立刻扛起重盾,瓮声道:“大师兄!俺跟你去!”
赵添洄脸色凝重,正要开口劝解——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穿透了净竹轩外围的隔绝阵法,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感知!
那波动清冽、温和、带着独属于符箓的玄奥韵律,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南宫净初的气息!
谢闻雪周身狂暴的剑意和杀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他猛地转头,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向千机谷入口的方向!
只见一道略显疲惫、却依旧挺拔的月白流光,如同归巢的倦鸟,穿透了如血的残阳,朝着净竹轩的方向,疾速而来!
流光散去,南宫净初的身影落在庭院之中。
月白的符纹法袍沾染了些许灰暗的沼泽泥渍,袖口处一道不起眼的焦痕显示着曾遭遇的攻击。他脸色略显苍白,气息也有些虚浮,显然此行消耗巨大。但那双清冷的眸子依旧平静深邃,带着完成任务后的沉静。
他目光扫过庭院,掠过一脸惊喜的林芷,松了口气的石莽,以及神色复杂的赵添洄,最终落在了庭院中心——那个周身还残留着狂暴剑意、如同刚从冰封中挣脱、眼神死死锁定自己、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后怕的玄黑身影上。
看着谢闻雪那苍白憔悴的脸颊,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以及周身那尚未散尽的、带着决绝意味的冰寒领域……
南宫净初清冷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暖意,悄然掠过眼底。他无视了其他人,径直走向那个如同“望夫石”般守了三天的笨蛋剑修,声音平淡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聒噪。”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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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一半突然想到个事,那个“全文完”我说写在正文还是写在番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