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

　　洛予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早餐全吃完了，最后剩了半碗汤，还有点不好意思直接全喝了，瞟了一眼陈冬青。
　　陈冬青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喝呗。”
　　洛予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抿嘴笑了笑，把最后一口汤也喝了，然后倒进沙发里捂着肚子打了个嗝。

　　陈冬青把桌子收拾干净后回来说：“我还有一会儿就要去兼职了，就不能陪你了。”

　　就不能陪我了。
　　洛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好奇怪。

　　“那晚上你要请我去哪吃饭啊？”洛予问。

　　“吃火锅，”陈冬青问，“行吗？”

　　“行啊，”洛予笑了笑，“我不挑食。”

　　陈冬青要离开的时候，洛予本想也跟着去奶茶店的，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可做，但想了想他去了也没地方呆，而且他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太粘人了，便强行控制住了，默默回了家。

　　回家之后，他闲来无事，难得的先写了会儿作业，但写着写着思绪就飘远了，再强行拽回来，可无济于事，于是他拿起了手机。
　　翻了翻朋友圈，刚一放假大家伙好像都出去玩去了，旅游、美食、自拍。
　　……还有秀恩爱。

　　许文和陆意景俩人应该是去了游乐场，又摩天轮又旋转木马的，全是情侣圣地。
　　就是看背景不太像本地。

　　洛予默默点开许文的聊天框，问了句。
　　-出去玩了啊？

　　洛予以为他这个时间还没醒，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回复信息。
　　-去隔壁市旅个游，明天早上回来。

　　-你在外地呢？？

　　-是啊，要不然我起这么早干嘛。

　　洛予忍不住好奇。
　　-就你们俩？

　　-那不然我把我妈带上我们仨一起玩？

　　洛予笑了，许文说的也是。
　　也同时感叹，都这么长时间了，俩人感情居然还这么好。

　　但他心里有个问题，不知道问出口会不会不礼貌，所以犹豫了半天才发出去。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

　　许文那边没了动静，洛予以为是自己这个问题太没边界感了，冒犯到了他。
　　可过了一会儿，许文才回复。

　　-我靠，一大早上地铁就这么多人啊。
　　-我刚上地铁，刚才挤得我手机差点掉了。

　　洛予松了口气。

　　隔了几秒钟，许文引用那个问题。
　　-这个嘛……
　　-你问这个干嘛？

　　被他这么一问，洛予莫名其妙就有种心虚的感觉。
　　-不干嘛啊，就随便问问。
　　-不行啊？

　　过了好长时间。
　　-就初中那时候，有个长得还挺帅的男生追我，我当时什么也不懂，他就跟我讲同性恋是怎么怎么回事，但我最后还是没答应他，后来好长时间了我寻思寻思觉得我还是挺喜欢他的，但已经错过了。

　　洛予看了这段话，心中不禁有些感叹。

　　许文又补充。
　　-但现在已经不喜欢了啊。
　　-我现在心里只有陆意景。

　　洛予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粮，有点无语。
　　-最后一句你可以不说。

　　许文很欠地回复。
　　-就说就说就说。

　　洛予放下手机，盯着作业又开始愣神。
　　他觉得自己不可以再逃避，必须直面一个问题了。一个人的时候是他捋顺所有事情的最佳时机。

　　陈冬青喜欢他，这一点洛予应该没什么怀疑，如果不出任何偏差，和梦里一样。
　　梦里的世界，洛予对陈冬青的感情一无所知，所以他们最终错开彼此。
　　……那如果他改变这个走向呢？会怎么样？

　　洛予又想起许文和陆意景。
　　他和陈冬青会像他们一样恋爱吗？
　　那会是什么样的？

　　洛予打了个哆嗦，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那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

　　*

　　晚上5点多的时候，陈冬青难得给洛予主动发了条消息。
　　洛予有些魂不守舍地点开手机。

　　-我今天大概6点多的时候下班，然后我们就去吃饭？

　　洛予敲字。
　　-好的。

　　于是快到6点的时候，洛予就出了门，溜溜达达朝奶茶店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遇见了之前在店里看到的那个女生，但穿的却是自己的私服。

　　安梦看到他之后挑了挑眉：“嗨。”

　　洛予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个礼品盒一样的东西，笑了笑，也打了个招呼。

　　安梦问：“来找冬青啊？”

　　洛予有点不自然地“嗯”了一声，问：“你今天不在这兼职？”

　　安梦：“我今天放假。”

　　放假？
　　放假还来这干什么？
　　洛予虽这么想，但跟人不熟，也没多问。

　　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去，陈冬青正背对着他们给一杯奶茶打包。

　　洛予刚想开口，就听安梦先叫了一声：“陈冬青。”

　　陈冬青回过头，先是看到了洛予，怔愣一下，再把目光转到安梦的身上。

　　“生日快乐啊！”安梦走上前，把手上拎着的礼品盒抬了抬，“送你的！”

　　洛予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有些尴尬，更多的是局促。
　　今天是陈冬青的生日？
　　他怎么不知道？
　　为什么告诉一个没认识几天的女生都不告诉他？
　　他们不是……朋友吗？

　　陈冬青又把目光投向了他，他们四目相对，只一瞬间，甚至不能用秒来衡量，便错开了。
　　陈冬青朝安梦笑了笑：“稍等一下啊。”他快速把手上的奶茶打包好，接过那个礼品盒。

　　安梦笑着说：“就一个马克杯，也不贵重。”

　　陈冬青笑了笑：“谢谢你了。”

　　“小意思，那我走了啊，”安梦指了指外面，“拜拜。”

　　“拜拜。”陈冬青说。

　　洛予看着她离开，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僵化了似的。
　　原来是来这特意送个生日礼物。

　　“洛予。”
　　陈冬青叫了他一声。

　　洛予看向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牵强：“生日快乐，你今天过生日啊？”

　　“对……”陈冬青说。

　　洛予还是笑着的表情：“那怎么没告诉我啊？”

　　“我本来想晚上请你吃饭再跟你说的。”陈冬青看出他似乎有些不开心，解释道。

　　“我都没提前给你准备礼物。”洛予尽量保持自己愉快的表情，但显然他有些做不到了。

　　“我就是怕告诉你了你还得费心给我准备……”外面进来一个顾客，陈冬青停住了，“先等我一会儿。”

　　洛予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应该不会太好看，他从来不擅长伪装。
　　他往旁边让了让，不再打扰陈冬青的工作。
　　这会儿顾客又接二连三的来了几个，洛予便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耐心地等着。

　　一直等到同事来换班，陈冬青才得以脱身，他走过来对洛予说：“我去换身衣服。”

　　洛予点点头：“好。”

　　换完衣服再回来时，他们一起走出去，陈冬青似乎还想跟他解释刚才没说完的事，但洛予不想他因为这事太为难了，便笑了笑先开口道：“我们去哪啊？”

　　“我先去打个车。”陈冬青走上前，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

　　洛予小跑几步拉开车门坐进后面的座位，他往里面挪了挪，给陈冬青腾出地方，但陈冬青却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洛予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受伤。
　　为什么不和他坐在一起？
　　但想了想又有点想笑，明明是一件这么小的事情，居然还值得他在心里这样琢磨。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到地方后，洛予才说：“那今天的火锅我请你吃吧。”

　　陈冬青觉得他好像真的把洛予惹生气了，不敢再说“不用”，只好答应下来：“好。”

　　进店里之后，洛予努力调动自己的情绪，陈冬青坐他对面，默默看着他点菜。

　　“就这些吧。”洛予把平板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离开后，陈冬青才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洛予笑了笑说：“没有。”

　　“……”

　　洛予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他以前一直的原则就是有话就说，绝不别扭着说反话，可当陈冬青问他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不高兴了”这样的话。

　　火锅的汤沸腾之后，他们就开始下菜，场面还是有些冷，冷得微妙。
　　洛予吃着饭，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胃很疼，他想起来以前的一些经历，每当自己带着不顺的气吃饭的时候，他的肠胃像被搅拌在了一起似的痛。
　　但他现在的情绪已经不光是生气、伤心了，还带上了点委屈。

　　终于，洛予实在是忍不住了，抬起一直埋着吃东西的头问：“那个女孩……怎么知道你生日的？”
　　问完他便后悔了，肯定是陈冬青告诉她的啊，不告诉她能上哪知道去？
　　这么问只会让陈冬青尴尬和为难。

　　但陈冬青却立马解释道：“那天入职要带身份证，我的身份证放外套兜里不小心掉了，找半天都没找到，她正好捡到了，看见我生日在这两天就记住了。”
　　说这话时，他一直注意着洛予的神情。

　　“哦……”洛予觉得自己胃绞得不那么狠了，可还是疼。
　　这么说，陈冬青不是主动告诉她生日的？

　　陈冬青看出他在皱眉头，有些担心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洛予摇摇头：“没事的，就是火锅有点辣。”

　　“那你吃番茄锅吧，”陈冬青说，“他家的辣锅确实很辣，要不要喝点水？”
　　洛予刚想说“不用”，就见陈冬青已经站起身了：“我去给你接杯水吧。”

　　不一会儿，陈冬青就拿着杯水回来了，放到他桌子前。

　　“谢谢。”
　　洛予握了握玻璃杯，水还是热的，但又是人能直接喝的温热，他只觉一股暖意顺着他的手掌流入他的心脏。

　　一直都是这样，陈冬青永远都对他这么好，对他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诉求都不声不响地予以恰到好处的回应，让人觉得温暖，却又不过于滚烫。

　　喝了口温水，洛予觉得好受多了，可还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心口让他喘不上气。
　　“一会儿吃完饭，”洛予问，“要喝点酒吗？”

　　陈冬青看着他说：“我都行，你想喝我就陪你。”

　　洛予觉得这个时候，他只能寄希望于酒精来帮他排忧解难，也许只有酒精才能将他理不顺的气、说不出的话，一并发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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