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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信
程溪月用剑尖挑起了沈由柯的下巴,因逃跑而散落的头发向地面垂去,露出了一张惊喜与恐惧交织的面庞。
沈由柯那挟持的想法实在是异想天开,武器轻而易举就被夺走,她那没什么积累的花拳绣腿在经年习武之人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这剑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程溪月力度也控制得刚好,只在皮肤上留了一个白痕,仔细看去,还没有不久前留在她脖子上的那道伤痕明显。
听到了些声音,程溪月手腕一动,那短剑已经回到了它的剑鞘之中。随即,月牙站在她面前,将一个被卸了关节的杀手扔在了地上。
“什么人下的单子?想杀谁?”程溪月冷眼瞥过去,顺手将剑抛回了沈由柯怀中。
那杀手哼哼唧唧的,月牙不耐烦一脚踹过去,他才忙不迭地吐了几句人话:“是……是个兰国女人,我们拿钱办事,都是上面吩咐的,具体是谁我们也不清楚……”
杀手说着,身体还不断蠕动着,似乎想到程溪月脚下求情,只不过还没移出几寸,就被月牙利落地扭断了脖子。
程溪月对此视若无睹。月牙的秉性她早就清楚,手上沾满鲜血的恶人也不值得同情,只不过看到还惊魂未定的沈由柯后,她还是蹙了下眉,吩咐月牙将垃圾丢远一点。
脏污很快被清洗干净,林星彩也跟着她的救命恩人寻来了此处。
“林部的公主?”程溪月扫过一眼便确定了林星彩的身份,“自己家暗卫不带,央国的保护不要,知道你死在这里会是多大的麻烦吗?”
本来因劫后余生高兴着的林星彩此刻笑不出来了。她乖巧地站到了沈由柯身边,听着程溪月训斥。
“怎么感觉她比那些杀手更吓人?”林星彩小声问沈由柯。
本来就是更吓人啊,也没见那些杀手一下就抢了她的武器啊。沈由柯感觉又回到了她熟悉的校园时光,她和林星彩是等着被叫家长的学生,而程溪月就是她们的班主任。
程溪月一招手,就有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
果然是班主任,还有写检讨的环节。
林星彩抱着纸笔在破庙里转了一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程溪月指了指神像前两个又脏又破的蒲团。于是她一声没吭,含泪拉着沈由柯,就着那蒲团趴在地上写信。
程溪月见她乖巧,便出了破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沈由柯茫然地跪在地上,看着林星彩奋笔疾书,字飞快地爬满了一整张信纸,又爬向另一张纸。
“你怎么这么听话,她让你写你就写?”沈由柯问道。
“哎呀,这你都不懂?”林星彩抬起头,“人家救我们又不是做慈善,总要求点回报嘛。让我们写封信,讲一下她们帮我们的事迹,记她们一个人情而已。”
“你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吗?难不成信里就写‘一群好心人’?”沈由柯不解。程溪月自我介绍的时候,林星彩可还没来,看她见到程溪月的神情,也不像是之前认识的模样。
林星彩扔下笔伸了个懒腰,不知道抻到了哪一处伤口,痛得面容扭曲。
“嘶……你这些都不知道就出来闯江湖啦?”林星彩没想到沈由柯真是个无知少女,好心地给她解释起来,“你没看见那些人的衣服、武器上,都有个带月亮的图案?那是月宗的标记,我还听她们叫一个领头的‘月长老’。”
“我们命好,遇到月宗去襄国参加婚礼的队伍了。刚刚骂我们的估计就是传说中的月宗宗主了,真是又美丽又善良,我将拥护她一辈子。”
林星彩捂着胸口做陶醉状,沈由柯被她恶心得打了一个寒颤。
“哎呀,不闹了,快写吧。”林星彩推了推沈由柯,“那可是月宗哎,最大的情报组织,兰、襄、央三国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事。欠她们一个人情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也不是我们自己欠。”
是啊,给“家里”写信,那就是要“家里”去欠这个人情。杀手是奔着林星彩来的,月宗救了林星彩,林部欠下这个人情也理所应当。但她算什么?她要让哪个“家里”去欠这份人情呢?沈家吗?她又不是原主,只是个冒牌货。写给楚云若吗?那这个人情是不是太有用了一点?而且她要她常写信给她,收到的第一封信却是这样,是不是太……
沈由柯想着,迟迟落不下笔。
“她刚才跟我说,她是平如城……”
“这信这么难写吗?”林星彩已经把她的信放在一边,像个“大“字一样躺在了地上,“平如城啊,整座城都是些马都上不去的废物。那里要是有谁能把月宗的人当狗使唤,平如城早就变平如国了!”
“信写好了?”程溪月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俩,刚才的话也不知她听进去了多少。
林星彩急忙爬起来,龇牙咧嘴地把信捡起来,双手呈给了程溪月。
“您是月宗宗主吧?我夸了月宗不少,可别谢错了人。”林星彩还是把沈由柯的话听进了些,暗中试探着。
程溪月接过信,眼都没抬,只顺口答了一句:“知道的越多可死得越快。”
其实信里写什么不重要,只要知道是谁送的信,就知道人情该记在谁头上。人本来就是月宗救的,信也是月宗去送,程溪月只是发号施令,要林部的人情也没什么用处。
程溪月看到了那信纸上洒的墨点子,心里可怜起她的纸和墨来。她面上不显,手上飞快地将其叠起塞进信封里。
林星彩不知道这些,只当程溪月默认了她是月宗宗主这件事,只是不要她声张。跟沈由柯扯那句平如城,估计也是看不上她的人情,又怕她到处乱说,随便编了个身份。就连程溪月拿信的动作,也被林星彩理解为程溪月对她的信任和对她隐私的尊重,更加感动得要落泪了。
“你的呢?”程溪月见沈由柯迟迟未有动作,不免问了一句。她走近,就见沈由柯的信纸上,连一个墨点都没有。
沈由柯虽有些不能报答救命恩人的愧疚,却也实在写不出这封让旁人替她欠人情的信。她沉默许久,还是说出了一句“我没有家”。
没有家?程溪月挑眉,她倒没料到还有这一出。旁边林星彩已经急了,疯狂挤眉弄眼地暗示沈由柯,生怕她惹恼了程溪月。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楚云若把她那些弟妹个个教得听话懂事,现在快要死了,却养了个祖宗出来。
程溪月才不和沈由柯计较这些,又不是她家的经,她才不去念。她抬手招来两人,对林星彩道:“她们两个会把你安全送到襄国。”
“啊?”林星彩发出一声哀嚎。她不带暗卫不就是想自己随心所欲地到处玩玩,让月宗的人跟着,还不如她出门时不把那些暗卫甩开呢。
幸好啊,这本经也不用她念。程溪月冷眼一瞥,林星彩就闭上了嘴。
林星彩是兰国人,这身份对央国太过尴尬,更何况已经发现有人要害她。她也不过是抱怨两句,知道程溪月是为了她好,还是乖乖听话。只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林星彩即使到了襄国也没法玩得痛快了。
程溪月看着蔫在地上的林星彩,还是有些不放心。她问道:“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吧?”
“知道啊。”林星彩苦闷地回答,“云飞烟喽,就她和我有仇,把我弄死在央国对云部也有利。但我都快走出央国了,她怎么突然发疯,找了些歪瓜裂枣来杀我?”
这几个长得一看就在弘闲阁排不上号的货色,还是临时召集起来的,彼此没有一点合作意识。理论上来说,但凡林星彩没把所有暗卫都甩掉,但凡她多带两个武艺高强的随从,就这几个货色根本伤不了她。
这个云飞烟,也不知是谁惹急了她。说她运气差吧,这么匆忙的计划还让林星彩吃了亏;说她运气好吧,还让林星彩找到了强力救兵,月宗几人动动手指就把那些小喽啰捏死了。
确定了林星彩虽然玩心太重,但还有脑子能找准仇人,程溪月也不想再听她长吁短叹,摆摆手请她回去和她那些三脚猫功夫的随从继续饮酒作乐。
沈由柯也站起来打算跟着离开,却被程溪月用视线钉在了原地。
“我说让你走了吗?”
林星彩一只脚都落到门槛外了,听到程溪月的话赶忙缩回来替沈由柯求情:“月宗主,月姐姐,她是和我一起的,您救我们的恩情,我们林部会一并报答的。”
程溪月没理会林星彩,继续问沈由柯:“你打算去哪?”
“乌洛,当然是乌洛啊!”林星彩凑到程溪月身边,“月姐姐,我们是一起的,我要去乌洛,她自然也是要去乌洛的啊。”
乌洛是襄国的都城,也是各地出使队伍的汇聚之所。尽管林星彩在襄国境内规划了一条绕了不知几个圈子的旅游路线,但她此行的目的地还是乌洛。
沈由柯确实也打算去乌洛的,那可是天子脚下,最安全也是最繁荣的城市,这也是她和林星彩同行的原因。所以她也点点头,认同了林星彩的话。
“这不是巧了。”程溪月面无表情地表达着她的喜悦,“我也要去乌洛,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比跟着她安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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