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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世间的事情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止,萧荆启辰的那一天太阳很好,是钦天监特地算好的吉日。
李舒迢呆愣着在榻上坐了一整晚,看着明月高悬而后日出东方,日与月的交替唤醒沉睡的万物。
昨夜穆言策说完后便走了,她还是通过元德帝身边的公公知道的他拿着太傅令牌进宫求旨赐婚,还生怕她晚一点知道特地和元德帝一道来的。
她不知道穆言策听到了多少,是包括前面的还是只是最后那句……
看着桌面上和诸多饰品混在一起的手环和簪子,她想过解释的,可是要解释什么?
解释一开始本就带着目的的接近?
李舒迢觉得她可能生病了,好不了的那种,不然明明事情的结果就是她想要的样子,怎么会想吐,胸闷气短呢?
门被一开一合,动静很大,来到她身后却放低了脚步,小心翼翼怕惊着她。
在这个长乐殿中,全部的宫女昨夜都被换了一遍,那些人只要求她活着就行,那这种姿态只能是薛琉璃和章阳了。
“来了坐吧,我这边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李舒迢没有回头,保持着姿势开口。
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看着周围的嫁妆,默默地叹了口气。
薛琉璃和章阳一人一边,拿出早起偷偷买来的酱饼,本来是打算在城门口送李舒迢,结果却得到了婚嫁换人的消息。
李舒迢笑着接过,拿起一块就往嘴巴里面塞,她静静地问了句那萧小将军呢?
画面像是停顿了一下,而后还是章阳面无表情地开口说出他们今日在城门口看见的。
一路红妆从盛京皇城到门口,萧荆骑着高头大马在前,身后的轿撵中是李舒妍。
薛琉璃用眼神瞪了他一眼,两人伸手在李舒迢背后打得火热。
这个回答奇怪又不奇怪,合理地解释了昨夜李舒妍的行为和话语,以及皇后会知道那手环和发簪是穆言策送的,她总共就暴露过一次,是在白家人的提刑司,看样子是皇后与白贵妃的交易。
奇怪的是这李舒妍居然愿意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她不是一向奢靡吗?
这个问题薛琉璃也想不明白,倒是章阳得出结论:或许乐宁公主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开这没有宠爱的皇宫,而且萧荆比起盛京城中其他知晓她行事作风的世家子弟算是很好的了。
白贵妃有爱可是在权势之下依旧只是一个贵妃,所以,她愿意为自己的女儿铺出一条最适合的路,哪怕是和她最恨的皇后合作,左右都是皇后的选择。
听了这个很有可能是真相的解释,李舒迢想起昨夜那寥寥几句的一顿饭,那是李舒妍对她自己说的吧,那个挥手是告别也是洒脱。
薛琉璃突然间抱住李舒迢,埋在她肩头闷闷不乐道:“如果我昨天没有进来找你,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只有薛琉璃才能叫动李舒迢,这是整个盛京城都默认的事情。
李舒迢拍打着她的后背,沉着眼眸安慰即使没有她难保皇后还有其他办法,是自己太过松懈了,以为木已成舟就不会有其他改变了,居然还在留恋母女温情。
钦天监给的时间很快,在萧荆离开没几天就到了她嫁去太傅府邸的日子。
这段时间她没有被要求背诵什么的,只是像之前还没有认识穆言策之前在明月阁中看书写字偶尔鼓捣新曲。
正式出嫁那天她蒙着盖头由太子哥哥背出,在一片锣鼓喧天中踏入了太傅府邸,跟着祝福词最后到了穆言策的房间。
前院的热闹褪去,独留一片寂静。
李舒迢坐在喜床边上等着穆言策在喜婆的安排下用玉如意挑开红盖头。
她脱离了那满是红色的世界第一眼看见的是穆言策身着喜服的背影,虽然喜婆打趣着新郎官着急洞房,可她知道,不是,应该是不愿意看见自己吧。
在喜婆带着丫鬟悄悄退出新房之后,这个答案立刻得到证实。
李舒迢接过穆言策拿来的合卺酒,二人双手交叉喝下后,穆言策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她带着疑惑打开那密密麻麻的信件,准确来说不是信件,是和离书,新婚之夜,她收到了来自夫君的和离书。
耳边是男人无所谓的声音在回荡:“你既然是想要我去求旨赐婚让穆家站队太子的话你已经做到了,那么后面便是我说了算,南边发大水我要和刚回来的楼师傅离开,你也一起吧,和离书你拿着,是和我一起去南边还是自己走,有主意的长乐公主应该一个晚上时间就够了。”
然后放下酒杯大步走开,只留下沉默的李舒迢,认真地看着那份和离书,托他的福,她读过那么多正经的不正经的书籍,难得有一份正经的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眼泪滴落在手背上,新房的窗户并没有关紧,夏夜的凉风吹进来,无端让她起了鸡皮疙瘩,这是在这个夏天第几次她觉得浑身发冷了?
李舒迢站起身走向窗户想要关紧,路过铜镜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嫁衣很合适,就连头面也是独一份的红宝石,被工人用精湛的雕工做出,其中不知道废了多少。
她走近铜镜,拆下头上的发簪,耀眼夺目的红,肆意张扬的红,突然间有个想法,不知道这个红和人体的鲜血对比,是哪种更红?
胸口的不适感再次传来,她想要转身去关窗,可是刚动身的那一刹那,鲜血不受控地从喉咙涌上,喷溅到铜镜之上。
意识模糊的瞬间,她倒地前看着嫁衣和发簪以及从铜镜上滑落下来的几滴血,有了结论,人的血是最好看的。
红烛燃烧了大半,李舒迢逐渐恢复意思,依旧是在新房内,只是身上多了层被子,看向站在窗户边上的暗雷。
“我觉得你不一定想要躺在床上,”暗雷注意到她的清醒,“这是我买来的被子。”
李舒迢低头看着绿色纹样的被子心头滑过一丝笑意,随后道:“你知道了吗?”
暗雷无声地点点头。
“那还要和我一起离开吗?”李舒迢把选择权还给暗雷,她只是做了个中间人,药是穆言策的,没有理由暗雷要跟着她,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暗雷拉开窗户:“我们做暗卫的只会听从命令,你算是我主人还有半个妹妹。”
然后利落地跳出窗户。
李舒迢看着敞开的窗户想着:暗雷的话好像又多了。
注意天边即将迎来的亮色,掀开被子把被子团成团丢进床底,走到梳妆台,从里面拿出饰品开始打扮,今日算是最后的道别了。
穆府正厅处,穆太傅和穆夫人严阵以待,准确来说是穆太傅,他想过儿子会冲,甚至以为是在第二天抢婚,所以他留下令牌想要让萧荆手下留情,万万没有想到是冲进皇宫找元德帝。
穆夫人虽然不知道两个孩子最近怎么回事,可是她看得出来两个人是两情相悦的,接下来让她调解调解,有话说开了就好。
等李舒迢跟着穆言策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副场景,她端过丫鬟托盘上的茶敬茶,穆太傅解释着穆庭深婚礼办得匆忙,比较远的那些亲戚来不及过来,等新年时候再让他们过来认认。
这个问题李舒迢倒是无所谓,只是怪异地看着身边的穆言策,最后下了定论,这个和离书应该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她在打扮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远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所以现在一门心思扑在接下来要去哪里,根本没有注意到穆夫人古怪的表情,依着规矩喊了爹娘收下礼物之后穆言策才缓缓说出他要南下的消息。
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穆家夫妇点头却又发现他要带着自己一起走,美名其曰:增加夫妻感情。
这个借口显然站不住,穆夫人拉着李舒迢的手询问,一副要算账的模样。
如果没有经历昨晚那一遭她可能会说,现在明显就是想要让她这位妻子配合着,离京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可以掌控,比如相看两厌,又比如不爱了。
“嗯,我也想要一起去看看,”李舒迢笑着配合穆言策的决定,帮忙周旋着,在穆家夫妇不舍的表情中上了马车。
包袱什么的是昨晚就准备好了,她刚来穆府,东西不多,有一些还是穆夫人死活要塞过来的,看样子是地契一类。
南边的事情估计很急,马车快速驶出盛京城一路朝南,在一处渡口处才停了下来。
车内楼大夫坐中间,意识到两夫妻有话说便起身要出去。
“楼大夫,不用了,”李舒迢笑道,从旁边的包袱中拿出一个木盒递给穆言策,“我们就到这里吧,东西我也物归原主。”
说着便微微屈身要撩开车帘,想了想还是坐下补充了一句:“我没有想过你那天晚上会去,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我和章阳琉璃说了会找穆太傅说清楚不必因为我违背自己的心意,那些嫁妆就随便处理了。”
马车内的光线因为车帘的打开而明亮了不少,李舒迢在跳下马车前回头笑了笑,声音明媚清亮:“小穆大夫,山高水长,希望你我永不相逢。”
马车内光线明明暗暗,楼大夫看着穆言策在摩挲着那个木盒,猜测道:“这里面是双生环和刺簪?”
话音刚落,穆言策的手不小心点开木盒的机关,里面赫然就是楼大夫说的两样物品。
看着他沉默关上盒子的举动,楼大夫注视着被风吹动的车帘:“连得意之作都送了,喜欢就说啊,装什么哑巴瘸子?需要师傅治一治?”
穆言策重新把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双生环套在自己手上,李舒迢的手腕纤细,戴上去衬得手环都好看了不少,而在他手上却是一般,垂着眼眸淡淡:“她不喜欢我,她只是想要借我去求旨赐婚,然后离开皇宫而已。”
这是那天望江楼李舒迢喝醉时候说出来的话,他听到的时候不敢相信地再三确认,隔壁已经被楼青崖放在床上的薛琉璃肯定了这个说辞。
要不说这俩是好姐妹呢?醉酒都可以对话的。
想起那天的种种,他刚刚认清他的心就知道了真相,当时好想把李舒迢叫醒,质问原因,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她从未说过喜欢一词,是他逾矩了。
而且除了他,多的是更适合的人,他反而是最不符合要求的那一个,太傅是清流之首,不站队,他的喜欢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皇后不会就这么放手的。
既然如此,就由他来放手吧,他负心薄幸。
“我的爱于她而言,是牢笼,是枷锁,那就让她自己飞吧。”
穆言策拉着袖子盖住那个双生环看着楼大夫给出答案:“她离开我会更开心吧,起码不用装喜欢我。”
“那你呢?装不喜欢一个人容易吗?”楼大夫不惯着他,说话直击要害,“最好下次见面就是她洞房花烛或者儿女绕膝,你匆匆路过讨口水喝!”
“不是圣人装什么大度成全,人淡如菊,你知道人家小姑娘意思吗?这些话是她亲口对你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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