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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巨大的法阵再次转动,吉德拉尔捏着暗色的旗帜,立于古堡大门外,白色的光源源不断的在法阵中迸发,流入四窜黑雾中,吞噬,化解。
“以圣林之名,驱逐黑暗!”来此玫瑰之林的占卜师永远站在最前沿,吉德拉尔与古堡内的卡奈拉通过法阵交谈。
感知到法阵起效的卡奈拉站在国王的脑浆中,从身后拿出了一节枯萎的黑色玫瑰。尖刺扎紧她的手心,卡奈拉握得更紧,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老国王的血中。
“伟大的圣林之主,请您响应我的呼喊,赐下光明,用盛世的火焰,燃尽一切污秽吧。”卡奈拉张开手心,看着汲取道新鲜血液的玫瑰花逐渐活了过来,干瘪的花瓣在血色的滋养中娇嫩死活。
玫瑰的茎叶在她的手中生长,直至变成一把魔杖。
没有人能够阻止恶魔的降世,但是神秘的玫瑰之林中总是有能够预知一切的能力,卡奈拉能做的,就是沿着命运的指引,将利剑迎向心脏。
纯洁的法阵终究无法抵抗恶魔的强大,既然杀不死,就让他永远逃不出来。
深紫色的裙摆在法阵中开出了一朵巨大的花,法阵的能量照在她的脸上,雕刻着卡奈拉的坚决与狠厉。她走到法阵中间,将封印血阵与吉德拉尔纯白的攻击阵法融合,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始终不曾畏惧疯狂的恶魔。
目睹阵法骤变的吉德拉尔脚下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法阵层层套叠,在希望中席卷着黑夜。扎在后脑的黑色长发被强大的气流冲开,凌乱的长发在风中纠缠,在白色的能量下逐渐不分彼此,强壮年轻的躯体也臃肿松懈。
黑色液体中的长剑被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捡起,在这个癫狂的世界中,她一袭闪亮白色的衣裙极为显眼,那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站在飓风下,举起剑,直面恶魔。
被风衔走的眼泪让米诺看起来勇敢而强大。
逃避了多年的命运策划一场声势浩大的屠宰场,那个从来不在乎她的丈夫,那个杀死她孩子的凶手,已经死了。孤身一人的米诺只需要面对丑陋的命运,去捍卫她的意义,尽到最后的义务。
一个永泉国的王后,始终要以永泉国为主,不管是百姓的生命,还是最后一个稚子的安宁,米诺都该拿起那把剑。
或许她不知道这把剑的由来,但是她知道,这把剑给了她无限的勇气,让她能够面对这一切。
“荆棘国的女儿,从来就不是无能之辈。”
在巨大的压迫之下,即使粉身碎骨,也绝不后退。
法阵抽走发起者的生命,从背后贯穿米诺,刺向恶魔,形成了坚固的牢笼,将残暴虐杀的恶魔困在阵中。在米诺白色的纱裙被染红的刹那,利剑顺着恶魔的眉心刺去,足以颠覆整个国家的恶魔之力全部施加在米诺瘦弱的身躯上。
在凄厉尖锐的惨叫下,刺眼的白光从她的身体内爆发,世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纯白的世界分不清天地,看不到边界,没有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烙在砖瓦中的血迹都已经被清洗干净,在沉睡中醒来的男孩恍惚的走在古堡大的走廊中,门外不再是阴沉沉的暗影,而是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颗莹蓝色的宝石在永泉国中丢出,在空中不知翻转了多久,最后落在了沙漠中一个极深极深的洞穴中。
梦结束时,他穿起了不属于他的制服,带着继承者的手杖,坐在了国王宝座之下。他依旧没能迎来他的成年礼,但却迎来了继承者的加冕仪式。
头顶被带上来沉重的桂枝,这是属于胜者的,并不属于苟且者。
终于不用住在阴冷潮湿的宫殿的玛格丽特感受不到多少欢愉,她站在宫殿中,高阶之下,看着那个面对着王座,却无动无衷的男孩。
深度的沉睡让他的情感出现了短暂的空缺,西拉木讷的摘下了头顶的桂冠,在手中停留几秒后,随意的丢在了王座上。
玛格丽特垂眸无言,站了很久,最后转身离开。
她还是喜欢神月泉,即使生泉水已经浑浊。
始终无法回去的玛格丽特每天能做的事,就只有守在神月泉边上,看着肮脏的生泉水放空思绪,偶尔还能听到菲尔或者伊思在身边怼她的声音,可当她抬首去寻找这些声音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在悄无声息的环境中,门被推开的声响格外刺耳,玛格丽特心中莫名生出一些期翼,她渴望着门后会出来的人。
一个紫色的脑袋伸了进来,小孩子的紫色长发披散着,她迈着小短腿走进来,坐到了玛格丽特身边,和她一样看着生泉水。
“玛格丽特小姐。”小女孩盘着腿,笑眯眯的看着玛格丽特。
不懂离别的女孩丝毫没有沉浸在悲伤里,依旧无忧无虑的玩耍,对于她的那些哥哥姐姐记得的也不多,玛格丽特也不知道该为她难过还是庆幸。
“紫罗兰公主,又见面了。”玛格丽特强打着精神,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你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吗?”
玛格丽特心尖一颤,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她惊恐的看向紫罗兰,那个圆乎乎脸颊的可爱女孩笑的天真无邪,却说出了让玛格丽特最为恐惧的一句话。
“什么下一个?”玛格丽特心中安慰自己,想多了而已。
紫罗兰面色不改,笑盈盈的指着神月泉:“神月泉需要新的祭品,不然永泉国的水源会全部枯竭。”
玛格丽特呼吸一滞,面露恐慌:“你?”
这么年幼的孩子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谁告诉她的,亦或是她自己看到的,无论是哪一种都显得过于残忍。
“我?”紫罗兰学着玛格丽特惊吓过度的滑稽模样:“我怎么知道?哈,当然是因为,我就是神月泉啊。”
惊恐翻倍,玛格丽特的脑子已经完全无法思考,石化般僵坐着。
“每过一百年,神月泉都会诞生一位新的生命,它们纯洁无暇,善良美丽,吸取着沙漠中所有的恶意,肮脏,污秽。人类或者植物产生的一切负面能量都将被它们吞噬,直到负面能力撑破它们的身体,恶魔就诞生了。”
“其实杀死恶魔本就是应该的。只是上一任恶魔吸取的负面能量太过强大,你知道,那个时代的人类活的都很痛苦,所以他太过强大,怨念太重,无法杀死。”
紫罗兰低着脑袋,只能从侧面看到勾着的唇角,却没有半点笑意。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天神星派遣了一位使者,让他在沙漠中种植耀星花,与恶魔一起分担,但是每一次使者都会被恶魔杀死。这个故事有一个很神奇的结局。”
紫罗兰看向玛格丽特,眼底的笑意悲凉,完全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情绪,玛格丽特也仿佛从这幅稚子的躯壳下,看到她苍老的灵魂。
“使者用爱感化了恶魔,恶魔甚至想自行毁灭,来保全那个真诚的爱着他的人。但是永泉国的祖先为了保卫人类的生存,最先,想恶魔发起了攻击。”
“爱,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有人唾弃它无能,有人用它创造奇迹。恶魔的心因为使者而产生的一丝爱,成为了他致命的弱点,因此永远的封死在天树下。他的身体困住了,灵魂却更自由了。”
“恶魔跟随死去的使者一起进入了轮回,于是新的负面能量开始储存,新的生命也在生泉水中诞生。”
玛格丽特头皮发麻,简单的几句话震撼的她大脑一片空白,明明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但脑子里却没有它们存在的痕迹。
“我就是诞生的,还未破茧的恶魔。”紫罗兰笑道。
“他们保护永泉国,更是为了保护我,因为只有我活着,恶魔的负面能量才不会新增,只有我活着,生泉水就能够永远的清澈。”
玛格丽特看向神月泉:“清澈?”
紫罗兰随着玛格丽特的视线看去,现在的生泉水却是是浑浊:“因为恶魔与我抢夺负面能量,所以导致它们停滞,同时也是因为永泉国国王所使用的人类灵魂沉积在泉底。普通的方法已经不能救活生泉水了。”
“那怎么办?”玛格丽特有气无力的问,她对于紫罗兰的身份却是时诧异,但真的消化完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就没几个正常人。
紫罗兰说道:“我需要出一趟远门啦,帮我转告西拉哥哥,让他别担心我。”
“或许,你应该去见他一面的。”西拉是这次事件中受到影响最大的人,玛格丽特想,如果最亲爱的妹妹也离开了,西拉怕是容易想不开。
关键是他的另一个妹妹体弱多病起不来床,两个弟弟也是吃白饭的,整体看下来,大家貌似还没有这个紫罗兰小妹妹靠谱。
紫罗兰的眸中水光流转,似是不舍,却又不得不割舍的妥协:“如今发生了什么都不足以为奇了,西拉哥哥他会理解我的。”
玛格丽特低下头,她是真的不忍心,看着西拉被卷进风暴中,明明活下来了,却给人一种体无完肤的痛感。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玛格丽特哑着嗓子。
紫罗兰轻笑:“我可不能活得长久,不然永泉国可又要遭殃了。”
紫罗兰爬起身,拍拍屁股,背过身挥手。
“走了。”
孤身一人就好像是注定一个国王的命运,可玛格丽特依然想知道,西拉是如何躲过诅咒,将侍者一职废除的。如果恶毒的诅咒消失了,永泉国是不是也引来了新生呢?
而我,玛格丽特,又将在这个时空带上多长时间呢?
既期待着命运的来临,却又恐惧着它的残忍,既希望看到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却又担忧自己将永远困在这里。
玛格丽特不愿意,她再也不愿意离开神月泉。
在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久,久到西拉来找她时,面纱已经摘了下来。
永泉国百废待兴,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受伤的百姓需要安抚,死去的人们也需要好生安置,古堡的破损也要更改,就连那史书也需要重新编写。
大概是做梦?
看到眼前的西拉,玛格丽特昏昏沉沉,丝毫没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活着的。
“好久不见,玛格丽特小姐,您还好吗?”西拉憔悴了不少,整个人瘦到了皮包骨,眼底时抹不开的青黑,他的头发也有段时间没顾得上打理了,长长的发梢已经落在了胸口。
恍惚间,玛格丽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看到那么多人的影子。
“……”玛格丽特双目无神的看着他,缓了很久:“啊,西拉国王啊。”
他已经是西拉国王了,可玛格丽特却不是原来的那个玛格丽特。
西拉笑的勉强惨淡,也没了以前的少年意气:“我还不是国王,我也……不打算坐上那个位置。”
“啊?”玛格丽特彻底清醒了,她揉了揉眼眶,眼前的人确实是西拉,那双雾蓝色的眼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你不打算继承皇位?那你打算让谁去坐?”
你那两个废物弟弟?如果西拉真的动了这个想法,玛格丽特想,她会把西拉的头摁近生泉水里让他也清醒清醒。
西拉摇了摇头:“谁都不该坐上那个位置。”
玛格丽特拧紧了眉头:“西拉,你不会以为只要没人坐上王位就能破解诅咒吧?且不说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光是空闲的王位就足够吊人胃口了。”
到时候万一从哪里蹦出来了狗头嘴脸的皇亲国戚想要这个位置,可不就是一场新的战争嘛,届时又是死伤无数,还可能会让诅咒发展的更加肆无忌惮。
“这个方法绝对不行。”玛格丽特否决。
西拉也不知该怎说,蹲下身和玛格丽特坐在一起,看着从照月台落下的银色亮纱。今晚依旧是一轮美丽的月亮,丝毫不被人类的喜怒哀乐而影响。
“我会让诅咒停留在我体内,由我终止。”
玛格丽特真的是受够了这样的话,她翻身蹲在西拉面前,痛恨又怜悯:“够了,事情发展到这里就让在这里彻底消失暂停不好吗?停手吧。”
到最后玛格丽特都无法分清她到底是在劝阻西拉,又或是别的什么人。
“没必要在做无谓的牺牲了,没有意义的。”
西拉抿着嘴笑的敷衍:“嗯,或许吧,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玛格丽特小姐,你应该回到你的生活中去了。”
不等玛格丽特回应,西拉拿出了一只流光溢彩的水晶雏菊,放在玛格丽特的手中。
“你在,说什么?”玛格丽特看着手中的雏菊,七彩的流光在眼底流淌,身上不由得一阵发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样。
依旧是在西拉的面前,玛格丽特恍恍惚惚的直起身子,双脚怎么也站不稳。
“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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