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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次看到她哭
叶榆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一进房门,许文卉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敷面膜,叶榆昔好像看不见她这个人,失魂落魄地将包丢在地上,然后跌进了沙发里。
“你怎么啦?”许文卉坐起身来,好奇地问道。
叶榆昔仿佛中邪了一般,双目无神,嘴里念叨:“太抓马了,这一切都太抓马了……”
“什么什么?快跟我讲讲!”嗅到了瓜的味道,许文卉直接从床上跳下来,蹦到了叶榆昔身边,拍了拍她。
叶榆昔也好似被拍回了魂,腾地一下坐起身,激动昂扬地跟许文卉讲了起来。
十分钟后。
“我去!”许文卉咽了咽唾沫,面膜都被掀掉了,“不是,你跟她,真的好抓马啊!”
叶榆昔似哭又似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文卉认真地回味着情节,突然睨了她一眼,说:“但是我怎么觉得,你俩有种……诡异的甜?”
“啊?”叶榆昔一脸问号。
“你在说什么啊?哪里甜了?你不要乱说……”
叶榆昔不是很认可许文卉的说法,诡异是蛮诡异的,但是甜这种元素,只有情侣或是相互喜欢的人才会有吧。
“切,我看你挺开心的。”许文卉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模样。
“我——”叶榆昔欲言又止,她发现她好像不能反驳许文卉,但又说道:“我确实有开心,但又不全是开心,还有很多其它的东西,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受,我描述不出来。”
她很开心,这么久以来,钟忆第一次认真地看向她这个人,给了她个正眼,即便不是她自发的,只是形势所迫。
以往都是自己在角落里偷窥她。
许文卉见她神情落寞,也变得正经起来,拍了拍她的背:“嗯,我知道的。”
“我好奇,她有喜欢的人吗?我觉得她身边莺莺燕燕肯定不少。”许文卉又问道。
“呵,”叶榆昔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摇摇头,方才的惆怅不见踪影,眼中不屑又冷冽:“她谁也不爱,她只爱她自己,只爱她那堆破烂。”
叶榆昔说的是气话,她自己也喜爱这个圈子,只是因为是钟忆,所以她高低都想骂她两句,顺便恨屋及乌,也骂她热爱的东西两句。
她真恨,恨自己喜欢上这样的人,一个心里有执着的热爱,有理想要追逐的人,当她还没有达到目标时,她热爱的东西就永远是她心里的第一位,又怎么会轮到别人呢。
“她就跟她的cosplay过一辈子吧。”叶榆昔诅咒似的,恨恨地说道。
见她这副恶毒怨妇的模样,许文卉忍俊不禁,又想起什么,问道:“诶,那你对别人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芮霖?沐沐?她们个个都长得很好看啊。”
叶榆昔“嘶”了一声,皱起眉头:“对啊我就纳闷了,我怎么对别人就是死活没那种感觉?”
她站起身,往窗边走去,望着城市的夜景,“我喜欢芮霖,很喜欢芮霖,但这种喜欢,是想要跟她成为亲密朋友的喜欢,就像我俩这样。”她又转过头看向许文卉,“对沐沐也是这样,甚至沐沐都公开自己喜欢女孩子。可是只有沉吟,只有她,我对她从头到尾好像就没单纯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身上有股劲儿,莫名地吸引我。”
这种吸引力会滋生出缠缠绕绕的藤蔓,浸染着欲望名为探索和占有的毒液,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爬满她全身,将她活活勒死。
“举个例子,我看到有人去找芮霖和沐沐,对她们表达喜欢时,我会觉得开心,觉得别人喜欢她们是应该的。但是看到别人亲近沉吟,我脑子里只有创死全世界。”
这就是区别。
只有那种感情,才是自私的,荒唐的,无法解释的。
临睡前,两人并排躺在大床上,许文卉拱了拱叶榆昔的胳膊,突发奇想地问:“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叶榆昔望着天花板。
“假设,我是说假设,如果有一天沉吟跟你表白,你会怎么做?”
“……”
蓦地,叶榆昔突然双臂交叉,完全遮挡住自己的脸,小声嗫嚅:“你不要这样说……”
“你这样说,会给我希望,让我产生不该有的幻想。”
她从来没幻想过这个问题,最奢侈的也就是当初跟钟忆表白,她幻想着她会答应自己。
钟忆跟她表白,有点超前了,有点过于奢侈了。
一周后,大学生都要开学了,许文卉离开了襄城,叶榆昔也回了学校宿舍。
叶榆昔看到,钟忆这两天接了个外地的展子,好像在一个什么小岛上,宣传得花里胡哨,挺特别的。
但这天下午,叶榆昔不断刷到吐槽这个展子的帖子,骂声一片。
嗯?这么糟糕吗?那她岂不是要吃苦头。
最开始,叶榆昔有点幸灾乐祸,小人得志的心态。
让她天天去。
让她天天给别的女人亲给别的女人抱。
吃苦头了吧。
活该。
晚上,叶榆昔看见钟忆显示在直播,她老样子切小号点了进去。
然而,点进去看到的不是钟忆,是另一个coser,钟忆在跟别人连线,并没有露脸。
下一秒,耳机里传来一阵哭声,而画面里的这个coser并没有在哭。
叶榆昔呆掉了,是钟忆在哭。
“我真的不明白,她不喜欢我瞧不起我,为什么还要请我?”
“在那里呆了两天,我没有吃过一顿饱饭,饿着肚子站了两天,我好累……”
“那么多人,她就给那么一点伙食,怎么够啊?还是夫人们给了我一些吃的,才勉强维持住,我一直在说‘我好饿我好饿’,她根本不理。”
“而且那个地方穷乡僻壤的,根本打不到车,连交通工具都看不到,走都走不掉。”
“她还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把所有委托老师都嘴了一遍。”
“不喜欢我就不要请我啊……”
随之而来的又是极尽委屈崩溃的哭声。
叶榆昔捂住嘴巴,难以置信。不敢相信钟忆受了这么多委屈,不敢相信她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那个冷漠拒绝她告白的钟忆,那个在漫展人群中高冷伫立的钟忆,那个面对别人游刃有余的钟忆,此刻都无法与屏幕那头的人重合,更无法与那哭声重合。
钟忆抽泣了一会儿,又说道:“她还说什么自己身体不好,有什么病,我请问玩二次元的有几个身体好的?谁不是拖着一身病坚持着自己热爱的事情?”
“我脖子上那道疤,很多夫人都来问过我,我每次都会说没什么,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
叶榆昔记得,委托那天她也问过钟忆,是钟忆很怕她介意的那条疤,甚至很多时候别人还会把它当成草莓调侃。
“那是我八岁的时候得了淋巴癌,差点死掉,留下的手术疤。”
“我从入圈以来,赚到的所有钱加起来,都不够付我的医药费。”
“总是有夫人说我看起来高冷,觉得我难以接近,可我只是嘴笨,不会表达,我怕我说错话,所以索性就不说。”
“很多时候,我真的会害怕,怕一不小心做错什么说错什么就会被挂,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叶榆昔静静听着,那一字一句都像一把把锋利尖锐的刀,狠狠划在她肉上,重重扎在她心上。
捂着脸的手感到一阵湿热,放下一看,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忽然想到自己表白的第二天,在高铁站破防,对钟忆发出的那一句: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她真想扇自己一耳光。
她真该死。
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
顷刻间,叶榆昔眼泪如同洪水冲破闸门,泄了出来,她走出宿舍跑进安全通道里。
在这无人的寂静里,她蹲下身,放肆哭出声来。
一如那个被钟忆拒绝的夜晚。
她的哭声夹杂着手机里钟忆的哭声,两人几乎同频。
她们在一起哭。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乐她所乐,悲她所悲,连她哭,你都会不由自主跟她一起哭,被她带动着,牵引着。
弹幕上都在安慰钟忆,让她不要哭,有很多暖心的话,同她连线的coser也一直安慰她。
钟忆看到,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说道:“好,我不哭了,我不喜欢哭,我平时真的不哭的,我只是,只是泪失禁体质,我忍不住……”话音刚落,她又低低呜咽起来。
那语气娇娇软软的,活脱脱一个受尽委屈,可怜巴巴的小姑娘。
叶榆昔忽然破涕为笑。
好可爱。
她第一次觉得钟忆像个小宝宝一样可爱。
好想把她抱进自己怀里,哄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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