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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乌尔珠也愣住了,回过神后,他咬牙切齿地盯着不远处的顾子庸。
但毕竟话已经放出去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赵玄真黑亮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即使乌尔珠很想把自己放出去的话叼回来,却也拉不下这个脸面。
顾平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乌尔珠咬牙切齿地站在远处,用仿佛要吃人的表情狠狠地看了顾平一眼,而后不情不愿地捡起地上的抹布,拖拖拉拉地往佛堂里面走去。
赵玄真与顾平二人表情一个比一个淡漠,却在乌尔珠进入佛堂的瞬间侧头对视抿嘴偷笑。
知书见状也捧着点心匣子低低的笑,她们殿下跟小侯爷可真真是坏到一块儿了。
乌尔珠平白吃了个哑巴亏,心里自然不顺,他动作粗鲁地擦着佛像,眼神却一直忍不住往佛堂的门槛上瞟。
见赵玄真吃了牡丹卷,又吃梅花酥,吃了梅花酥,又吃杏仁酥酪……
好歹是没跟顾子庸说话,也没跟他有任何互动,乌尔珠烦躁不已的心这才稍微平静一些。
顾子庸长在再好又怎样?
再招九公主喜欢又怎样?
横竖身份上他就不占先机!
九公主将来必定要按照旧俗联姻,他俩之间绝无可能。
乌尔珠心里一亮,他在心里不屑地笑了一声。
顾子庸这下三滥的货色,也就只能在现在靠着一些下流招数讨九公主欢心。
天天装得一副正人君子克己复礼的样子,他骗得过公主,还能骗得过同样身为男子的自己吗?
那天看自己撕了他的狐狸皮,叫他露出真身来,让公主好好看看他的真面目!
乌尔珠这么想着,余光却瞥见赵玄真就着顾平手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他大脑一顿,心里大怒,当即把抹布重重一扔。
啪嗒——
带着水的抹布砸在地砖上发出一声巨大的清脆声响。
原本借着喝水的功夫与顾平对暗号的赵玄真被突如其来的声响猛得一惊,瞬间呛了口茶水,咳了个昏天黑地。
顾平下意识抬手想帮她拍背,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了什么,抬起的手在空中略微一顿,继而坚定地伸过去,轻轻的拍上了赵玄真的后背。
知书动作慢他一步,一双手霎时间顿在空中无处可去。
“就呛了口水而已,”乌尔珠气急败坏又有些心虚地从佛堂中跳出来,他站在赵玄真身后,看着二人亲密的举动,语气不悦地放风凉话,“你看你虚的。”
“真是娇弱。”
“以后要是嫁给我,可怎么得了。”
空间瞬间一窒,赵玄真咳嗽的声音一顿,顾平拍背的动作一僵,知书的目光在眼前的三人身上挨个流转。
乌尔珠一向这样,赵玄真都快习惯了,又因乌尔珠不敢再人前如此言语,她便也懒得跟他计较。
但她千思百虑,唯独把顾平给忘了……
赵玄真心里咯噔一声,有些心虚地用抬眸觑顾平的脸色。
顾平背对着光,整张脸都藏在阴影处,赵玄真看不清楚,便只好把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顾平给自己拍背的手上。
她忍着喉头的不适感,一声也不敢出,直到顾平的手再次落下,她这才再次咳嗽起来。
顾平是个君子,君子海量,宽容大度,应该不会与乌尔珠计较这些口舌之利。
赵玄真在心里给顾平戴高帽,默默地安慰自己。
顾平若是真要计较,她真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但顾平若真不计较,她心里又觉得不痛快。
赵玄真神情隐隐有些落寞,她止住咳嗽,拂开顾平给自己拍背的手,侧头警告的凝了乌尔珠一眼。
顾平默不作声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乌尔珠的话确实让他心头不快,可他想着自己前段时间刚因为这人与赵玄真发生过争执。
那天,赵玄真亲口说她与乌尔珠之间并无交情往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让自己宽心,不要多想,顾平听进去了,他学着宽容,逼着自己不在乎,不多想。
他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为了旁人与赵玄真争吵,不值得。
这才堪堪维持住此时表面上的冷静。
但此时赵玄真与乌尔珠对视的这一眼却让他勉强维持住的表象彻底崩塌。
咔哒——
空气中爆开清脆的碎裂声,顾平右手中那只方才用来给赵玄真喂水的杯盏裂出一丝细缝。
下一秒数道碎裂声同时炸开,裂缝如同藤蔓般在瓷杯上生长。
数道目光顺着身上投射到自己的身上,顾平无言,他将杯子放在地上,站起身,抬步朝前走去。
赵玄真见状抬步要追上去,却在此时又听得身后乌尔珠道:
“娘子,为夫方才劳作辛苦。”
赵玄真脚步一停,满心全是:完了。
于此同时,那只遍布碎片的茶杯适时碎开,大大小小的瓷片叮铃咣当地落了满地。
前方的顾平周身气压骤然降低,透骨的寒意顺着空气蔓延,大有把周围以前全部冰冻起来的架势。
“顾平,”赵玄真不顾宫规朝着他的方向跑了几步,口中道:“你听我解释。”
“我……”
顾平冷漠地转过身来,一张俊脸寒如冰霜,见赵玄真朝自己奔来,顾平后退一步,冷声道:“公主止步。”
“宫中不可疾行。”
“你!”赵玄真气结,她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又急又气还兼几分心虚地看着顾平,重复道:“你听我解释。”
“解释?”
顾平心中冷笑,唇角也挂起一抹凄然的笑,他道:“还是狡辩。”
“九公主巧舌如簧,臣真是怕了。”
“我不是,我没有……”赵玄真看着远处的顾平,一时间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仰天绝望感叹:“顾平!你怎么性子这么倔啊!”
顾平呵笑一声。
还未等他言语,乌尔珠便摸准时机火上浇油,夹着嗓子矫揉造作地撒娇讨宠:
“为夫此时腰酸背痛,需得娘子疼疼方才能好。”
听乌尔珠此言,赵玄真简直要疯!
她飞快转身,厉声喝道:“你闭嘴!”
乌尔珠非常听话地闭上嘴,还冲着赵玄真比了个俏皮的手势。
赵玄真简直想扶额仰天长叹。
“呵,”顾平冷笑。
这么自然亲切的互动,赵玄真还骗自己说与他并无交情?
自己真傻,真的,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在那天轻易相信她的言语。
自己就该逼着她,直接让她跟乌尔珠断绝关系。
或者直接把她掳走,关起来,藏起来,锁起来……
这样,她就永远是自己一人的了。
顾平眸色陡然一暗,他盯着不远处的赵玄真,无穷无尽的邪念从心头涌出。
——“我是公主。”
——“我要权。”
赵玄真的声音忽然间在脑海中浮现,顾平眼眸震颤,暗色丝丝缕缕地褪/去,逐渐变得清明。
不,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权,要自由,要上金殿,要万人之上。
自己不能……
不能……
顾平垂在身侧藏在衣袖中的手握紧成拳,他用力太过,以至于指甲都扎进肉中,细密的痛感刺着他的神经,逼着他冷静下来。
赵玄真将他的变化全部收进眼中,只觉得心惊肉跳,她略带谨慎地朝后退了半步。
这一退,她与顾平之间的距离便拉大了,与乌尔珠之间的距离便小了。
这两段只半步之差的距离就像跟刺一般扎在顾平心中,他眼底发红,直视赵玄真的眼睛,咬着字眼,缓声念道,后又厉声质问:
“我性子倔?”
“公主觉得我性子倔?”
被他这么一质问,赵玄真心中原本那一点心虚便如同水雾般的消散。
自己原本就与乌尔珠无甚交情,今天这一遭对自己来说完全就是飞来横祸。
顾平不相信自己不说,现在还这般质问自己。
他凭什么!
赵玄真几乎咬碎银牙,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对!”
“你性子太倔,不仅小肚鸡肠,还无理取闹。”
“我是不是说了,让你……”
赵玄真那“听我解释”四个字还没来及说出口,便见顾平惨然一笑,凄然打断自己的话,道:
“好,好,好。”
“我性子倔,我小肚鸡肠,我无理取闹,”
顾平盯着赵玄真,又瞪向乌尔珠,讽刺道:“他性子不倔,不小肚鸡肠,也不无理取闹。”
“他既然那么好,那么和你心意,你还招惹我做什么!”
“我!”赵玄真张了张嘴,抬手指了指自己,又皱眉看着顾平,心里又气又疑惑,她到底什么时候说乌尔珠好了?
“还是说,”顾平语气一转,强忍着心疼道:“他一人,不够啊。”
“顾平!”赵玄真怒道,“你疯了!”
“我疯了!”顾平讽刺地笑道,“我早就疯了!”
赵玄真气得要打他,她抬脚朝顾平的方向跑,却见这人脚下一点,利落地踏上树梢飞走了。
“顾平!”赵玄真只能站在原地咬牙切齿怒道,“你等着!”
眼前的一切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乌尔珠属实是没想到,自己随便两句话竟能引起这样一场大戏。
他在背地里嘶了一声,觉得周身发凉,抬眼朝旁边一瞥,看见知书仿若要杀人般的眼神。
乌尔珠讪讪地移开目光,忽而耳边听得远处传来赵玄真冷冽但带着疲态的声音:
“好看吗?满意吗?觉得回味无穷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乌尔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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