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问惊鸿

　　“我，”白蝶本来是想好要借林莺歌的势进青/帮主堂的，但看对方的意思，她没有把握，心里又莫名不想利用，索性先拉进些关系，“我们出去逛逛街吧，罗威饭店的鲟鱼子酱非常好吃，我请你去吃。”
　　“这……”林莺歌真是不想去，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蝶这么“重要”，多接触接触万一套出些什么，于是她狠狠心说道：“哪能让姐姐请，这次一定我请。不过……”
　　林莺歌右手握拳抵在唇前，眯着眼睛皱皱鼻子，很是不好意思的说：“林先生让我出门一定要告诉他，还要带着他安排的人，白蝶姐会不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啊？”
　　“不会啊，你去跟林先生说吧，我们等下还可以外带一份给他送去啊，让你们加深感情。”白蝶用扇子头轻轻刮了一下林莺歌的手背，她这副温和让林莺歌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到底是不是披着人皮的鬼。
　　林莺歌点头，去给林惊鸿打电话，岂料接电话的是王五。
　　“林先生，我和白蝶姐要去罗威吃饭。”
　　王五听到了，跟林莺歌说了林先生不在主堂，先生交代过小姐出门记得带人就好。
　　“林先生，”林莺歌没按王五的话走，她继续道：“白蝶姐问要不要给你外带一份，我们等下给你送去啊？”
　　王五没再说话，也没挂断电话，配合林莺歌演戏。
　　“哦，你不在啊，那这次你没有口福啦，下次我们给你带吧，拜拜。”林莺歌遗憾的笑笑，看向白蝶。
　　“白蝶姐，林先生不在主堂，要不我们别去了，我没心情。”林莺歌有点打退堂鼓，毕竟和白蝶相处的几次都不大愉快。
　　“哎呀，那我们去吃嘛，不管他们啦。”白蝶的笑容依旧，今天肯定是见不到林惊鸿了，但白蝶不能浪费任何机会，她传递的信息也不知道他们明不明白，最好是还能再暗示一下。她猜船快到了，这艘船绝对不能送到东北。
　　林莺歌也不好再推辞，挽着白蝶就上了小汽车。
　　阿三做司机，齐二和小刀开着另外一辆车跟在后面。
　　白蝶看到司机后腰分明别着一把枪，心里暗道林惊鸿还真在意林莺歌。如果以后谈崩了，也许能拿林莺歌换香子平安。
　　林莺歌没注意白蝶，一直看着车窗外，这样能不那么容易晕车。车子刚驶进霞飞路，林莺歌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林莺歌停车的话都说出口了，才想起身边还有白蝶，可是来不及了，留着波波头的马愿愿已经发现了她，拽着大杨树一样的林昭然蹦蹦跳跳过来了。
　　“莺歌姐！”
　　已然如此，林莺歌也只好下车。她站定，才发现马愿愿和林昭然拉在一起的手，不禁偷笑一下。
　　林昭然悻悻想要收回手，奈何马愿愿根本不松劲。
　　“你干什么！手臂抽筋了？”马愿愿抬头看向比他高了一个头不止的林昭然，笑呵呵的捏捏他的手臂。
　　“我姐。”林昭然压低声音，脸都红了。
　　“我知道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上次在宴会上见过莺歌姐了。”马愿愿眨眨眼睛，不太明白林昭然的反应。
　　白蝶这时也下车了，明星就是明星，她刚下车，街上所有人都驻足眺望她的美。
　　“白蝶！”马愿愿自从宴会上看到了被欺负的白蝶，一下子就对她改观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一看就不是自愿的。
　　大小姐本来就喜欢过白蝶一阵，后来因为白蝶主动献身徐老头的动静大才犯恶心不喜欢了，这回心疼劲儿上来，拉着林昭然连看了好几场她的电影，虽然每次林昭然都得睡一段。
　　“马小姐好啊！”白蝶露出她的招牌微笑，与电影里一模一样，倾国倾城的美。
　　马愿愿觉得自己要晕倒了，她松开拉着林昭然的手，随手抽出笔记本翻开，拔开钢笔递给白蝶。
　　“白蝶，我超喜欢你，给个签名吧！”
　　白蝶欣然应允，她刚接过钢笔就看到了笔尖篆体的“英雄”字样，她在冈村孝直杀的爱国学生手里见过。她不动声色接过笔记本，看到扉页的四个图形，那是篆体的“勿忘国耻”。铅笔写的，却留下很深的印记，应该是写了又擦，擦了又写直到最后根本擦不干净。
　　林莺歌看到英雄钢笔就觉得不对，眼疾手快赶紧合上了笔记本。
　　“白蝶姐，你不是有海报吗？签两张给愿愿送去吧。”林莺歌现在想把林昭然的脑瓜子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猪下水。林惊鸿和她刚提醒他要小心要小心，他全当大米饭吃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对，也对，马小姐，我回去找人给您送几张签名海报去。”白蝶心下记了马愿愿身边男孩的脸，她听到他刚叫林莺歌姐。
　　“白蝶姐，你跟莺歌姐一样叫我愿愿呗。”马愿愿丝毫没察觉有什么不对，把钢笔和笔记本塞回在一边望风的林昭然怀里。
　　“好呀，愿愿，你和这位？”白蝶看着林昭然，轻眨了下眼睛。
　　“哦，忘记介绍了，林昭然，我的英文老师，莺歌姐亲弟弟。”马愿愿一把拽过林昭然，兴致勃勃给白蝶介绍。
　　“英文？昭然你学的不是文学吗？”林莺歌听着也有些愣，但她确信林昭然和马愿愿的关系可不只是“师生”。
　　“哦，莺歌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林昭然英文超级好，比我一个学英文的还好！”马愿愿不遗余力的夸赞林昭然，林昭然直接转了头充当哑巴。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林莺歌皱着眉毛，嘴角却浮现这“姨母笑”，面上出现副复杂表情。
　　“我们去……嗷！”马愿愿没说完就被林昭然打断了，他还拍了一下马愿愿的胳膊，用力之大，把马愿愿胳膊都拍红了。
　　“我正要带她去卡夫卡斯大餐社吃饭。”林昭然给马愿愿使了个眼色，这位身娇肉贵的大小姐才没发作，不过林莺歌和白蝶都看到马愿愿狠狠跺了林昭然一脚。
　　林昭然没躲，向林莺歌投去求助的目光。林莺歌轻声叹气，拉住马愿愿的手腕，“我和白蝶要去罗威饭店，愿愿是跟我们一起去吃饭还是跟这臭小子呀？”
　　“我们……”马愿愿想问林昭然他们什么时候要去吃饭了，不是去内山书店找林惊鸿是个坏人的证据吗？怎么又去吃饭了！
　　“我们跟你去吃罗威，谢谢姐！”林昭然又是拍了一下马愿愿，甚至瞪了她一眼。
　　“你小子，”林莺歌一巴掌打上林昭然的后背，将马愿愿拉到自己身后，“对女孩子能不能温柔点！你还动起手了！”
　　“姐，我……”林昭然不知道怎么解释，简直百口莫辩，他冤枉啊。
　　“你说说你，请女孩子吃饭怎么能去卡夫卡斯呢，你也不怕人家被你那能给餐厅面包全包圆的肚子吓着。”
　　卡夫卡斯的面包可以免费续，林昭然应该是去吃了几次，那卡夫卡斯的外国人大班就委婉的跟前去续费的王妈表示能不能让林少爷换一家吃。
　　每一次前台服务员远远看到了林昭然，都得单独跑一趟后厨说一声——野猪来了。因为他们那后厨得单独给林昭然单烤一炉子面包，林昭然真的太能吃了。
　　林莺歌付了两倍的价钱，才堪堪让卡夫卡斯继续“允许”林昭然去吃饭。
　　马愿愿噗嗤笑了，显然林昭然的能吃是“远近闻名”的。
　　“莺歌姐，面包算什么啊，他在我们学校食堂都出了名了！”马愿愿清清嗓子，掐着腰，学着食堂阿姨的腔调，“哎呦，格小倌人吃饭像'救火会'冲场子，不一会儿，干干净净喽！”
　　马愿愿演的惟妙惟肖，最后说完还一摊手，颇有样子。
　　白蝶笑得挡嘴的扇子都在颤抖，林莺歌指着林昭然笑得眼泪都要挤出来了。林昭然也想笑，转念一想自己就是这笑料，生忍住了。
　　“行了，别笑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林昭然脸上挂不住了，转头不再看林莺歌她们。
　　“上车，姐带你去好好吃一顿，敞开了吃，姐姐买单！”林莺歌捏着手包里沉甸甸几块小黄鱼，心里说可是拿对了。
　　林昭然向马愿愿一挤眼睛，让她别多话跟上。马愿愿倒也无所谓，她一点不觉得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林先生是坏的，再给林昭然“威风”会儿。
　　马愿愿和林昭然上了后面的车，两辆黑色奔驰前后停在了罗威饭店的鎏金旋转门前。
　　林莺歌一行人刚进了门，穿猩红燕尾服的侍应生连忙迎上来。
　　“林小姐，林先生吩咐给您最好的观景厢房，您看我们现在直接去，还是您挑挑位置？”
　　“去林先生定的位置吧。”林莺歌面上微笑，心里门清，哪是林先生，分明是“王先生”。
　　“林先生太绅士了！”马愿愿直接说出了声，白蝶也附和着，只有林昭然冷哼了一声。
　　他们沿着胡桃木楼梯盘旋而上，二楼回廊处，琴师正在三角钢琴上弹奏，林莺歌听出来那是拉赫玛尼诺夫的《悲歌》。
　　林莺歌一行人坐在了窗边，毗邻苏州河的包厢。林莺歌和白蝶坐在一边，林昭然和马愿愿坐在另外一边。
　　林莺歌打开菜单，中英法三种文字标注着一道道顶级美食——伏特加焗龙虾，鲟鱼子酱，法式焗蜗牛……
　　“我请吃饭，白蝶姐和愿愿先点菜才对，你们随意，不要给我省钱啊！”林莺歌说着点了一下林昭然的菜单，示意他也点自己喜欢吃的。
　　“莺歌姐，那我不客气了？”马愿愿来过罗威饭店，她非常喜欢这的鱼子酱，就是真的有些贵。
　　“跟姐姐客气什么，随便吃，感谢我们愿愿愿意带着这个饭桶一起玩。”林莺歌莞尔，她越看越觉得林昭然配不上马愿愿，这会她俨然真的是姐姐了。
　　“四份沙皇鲟鱼子酱！莺歌姐，他们家的鱼子酱非常好吃！你等下一定要好好尝尝！”马愿愿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冷落了白蝶，赶紧找补，“白蝶姐，前菜鱼子酱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也喜欢他们的鱼子酱，不然怎么说我一见你就喜欢，缘分嘛，妙不可言。”白蝶摇着扇子，看着马愿愿微笑，心底在暗暗计划着。
　　“主菜我要罐焖牛肉，呃……他也一样，再给他来一份基辅鸡卷。”马愿愿说完还是又看了一眼林昭然，“再来个汤？”
　　林昭然不看菜单也知道这里菜贵的吓人，连连摇头，“够了，汤就不要了，多来点面包吧。”
　　“昭然，你想吃就点，”林莺歌说完觉得林昭然定是不好意思，直接给他点了，“给他再来个奶油蘑菇汤。”
　　“莺歌姐，你主菜要什么啊？基辅鸡卷更好吃，但罐焖牛肉安全点。”马愿愿说完还挪着凳子离林昭然远了一点，仿佛都看到他崩一身内馅的惨状。
　　“什么？”林莺歌不明白，看向侍应生。
　　“基辅鸡卷是炸制而成，内馅会比较热，您食用时要小心烫口。”侍应生微笑着给林莺歌解释着，一个穿白西装被称呼为经理的外国人走了过来。
　　“林小姐，刚杜先生致电，如果您主菜想点伏特加焗龙虾今天供应的三份都可以给您。”
　　“伏特加焗龙虾每日限三份，杜先生是包月留菜的。”那外国人说着一口极其流利的中文，只不过他说的越清楚，林莺歌越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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