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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上黎安回到宿舍的时候,邱卿来的烧已经退了。
再次面对这个人的时候,黎安心里的情绪极为复杂。
“我问你个问题。”终究他还是没忍住,他是想弄清楚邱卿来和陈家旧的关系,但更想知道他的看法。
邱卿来点点头。
“你…你真的喜欢我吗?”踌躇许久,他也才问了这么个简单的问题。
邱卿来一愣,暂时忘记了陈家旧说的话,放下正在喝的热水杯。
“喜欢啊。”
他肆意的笑着,眼角翘起,像两轮弯月。
“那…那你保证。”
黎安想不出什么要求,只能苍白的为他规划些虚无的东西。
“那这样吧,你说你喜欢我。”邱卿来稍微敛了敛笑,神色依旧柔和。
“我喜欢你。”黎安在这种事上倒是没什么可迟疑的,只是好奇他要干嘛。
“那我们要永远喜欢对方。”邱卿来伸出右手小拇指,“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反悔了的人要吞一千根银针哦。”
黎安也鬼使神差的伸出小拇指,勾住轻轻晃动,最后用大拇指“盖章”。
“好。”
我们都要永远喜欢对方,反悔的人要吞一千根银针。
黎安善于察言观色,他会从微表情中分析对方的心情和是否说谎,他从来不会出错。
但现在他分不清了。
他的眼睛告诉他邱卿来没有说谎,但是他就是怕,怕自己那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判断错误。
“卿卿,我不知道要怎样描述我的感情……”黎安垂眸,微短的碎发遮住眉宇,看不清神色。
“我只知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活下去。”
邱卿来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陈家旧的话不断回响。
黎安…果然是喜欢自己的吗?
“说…说什么傻话,我们都不会死。”邱卿来扶住黎安的肩膀,“赶紧“呸!”,哦对了还要摸木头!”他握住黎安的手放在木制床头柜上。
黎安笑了笑,然后又沉默了,后半句话卡在嘴边没说出来。
「我要是死了,你也得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
-
军训第四天,邱卿来很快痊愈。
“好了伙计们,今天咱们学农。”陈惠如激情呐喊,手里拿着喇叭一身农村打扮加上一顶草帽,俨然化身农民伯伯。额不,农民阿姨。
“大家好啊,我是你们这次的指导员王天放,今天就由我来带领大家下田插秧。”王天放也是差不多的装扮,只不过手里多了个锄头,露出的手臂健壮有力,皮肤却不怎么黑。
领取锄头的时候,陈家旧故意走过黎安的身侧,“小心咯。”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导致黎安后续都一直警惕着周边的一切。
“老朱!还我锄头!”曹敬雨扶了扶歪了的陈姐同款草帽追上去。
最终成功捕获“老朱”一只。
“还抢你爹锄头?”曹敬雨嘚瑟的笑笑,被朱郡轩砸了脑袋。
学农的课程其实只有半个小时,大家在室内听王天放讲解插秧过程。
田地其实挺远的,所以出发前陈惠如就提醒大家一定要上厕所,过去要两个小时,不然就得憋着到那里再上了。
邱卿来没上,但是在车上的时候喝了几口矿泉水肚子有点胀,但暂时还没想上厕所。
绿色的大巴实在明显,车门的图案还是用一只绿鸟画的“低碳行动”的广告。
大家都穿好靴子,从农场大本营赶去田里的时候,正是傍晚六点左右的时候。
突然腹部传来一阵疼痛,邱卿来扶住腰腹,僵持着走向老师,“那个,王老师,我想上厕所。”
王天放皱了皱眉,“可是厕所在大本营,你很急吗?”
邱卿来犹豫着点了点头。“是,我有点急。”
不过这王天放倒是没责怪他,只能为难的指了指一旁的山,“那你只能去那里放水了,不过这深山老林的也有点危险,我陪你去吧,放心,我不看,到时候我背对着你放哨就是了。”
邱卿来有些不悦,他不喜欢在那种地方上厕所,更不想和王天放一起去。
“老师,我突然觉得我不太急了,您能带我回大本营吗?我还能憋一会。”邱卿来涨红着脸说。
王天放笑笑,“可以,走吧,现在咱就上车。”他招招手叫来另一个人看管其他学生,领着邱卿来往自己的私家车走去了。
那是一辆黑色SUV,打开车门,里面的暖气很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很好闻。
邱卿来坐在副驾驶,整个人都很舒服,先前感冒的后遗症都消失了。
轻轻合上眼皮,全身舒畅。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之后自己还呆在这辆车里,而王天放……消失了,无影无踪。
“王老师?”邱卿来疑惑,这才发现暖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掉了,空气变得阴冷,往窗外一看,天早已全黑,车子正孤零零的停在盘山公路上。
没错,盘山公路。
周围一片黑漆,空无一人。
他最怕黑了,更别说在这深山里,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摸了摸口袋,就连自己的手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拿走了。
奇怪的是,这山路上的灯居然一个也没亮。看看月亮的位置,应该是晚上十点左右。
风呼呼的吹着,在他耳边无限放大,他的弱点被一览无余。
突然远处做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邱卿来一惊,刺骨的寒意从心头蔓延。
“你…不要过来!”
随着人慢慢走近,邱卿来想逃,却发现双腿完全不听使唤,怎么都动不了,像是僵住的石头。
“啊!——”
恐惧,惊慌,震撼,诧异。
“陈……”邱卿来瞪大了眼睛,疯狂的惊惧瞬间冲昏头脑,“陈家旧……”
陈家旧脸上带着血,直直的走近他,在他面前三米站定,诡异的歪头笑着。
“你身为我的傀儡,怎么可以动真情?”语调平静,毫无起伏,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你…”
细若蚊声。
“我怎样?”陈家旧反问。
“不是……”邱卿来慌了。
“我本来不想用代码控制你,是因为觉得你还挺有趣,但没想到…….”
陈家旧有些一反常态,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距离邱卿来不到一米,身后的手指轻轻按住遥控器的“静止”按钮,邱卿来深知是面前的人让自己动不了。
“不过,这样,似乎能更好的报复他呢。”陈家旧咧嘴一笑。
他操纵着遥控器,使邱卿来的双目瞬间灰暗,机械的朝着一旁的深山峡谷走去。
“这才对嘛。”
邱卿来踏入下坡,潮湿的泥土使他的脚步一拐,身子歪斜下去,因为坡度大的缘故,加上公路是盘山形的,所以他滚落的方向就是下山,物理意义上的下山,不如说是滚落山崖。
“窸窸窣窣——”
是滚落途中身子擦过树干树叶的声音。
陈家旧笑着松开了遥控器,正在下落的邱卿来猛地恢复意识,无尽的黑暗和未知吞噬五感,手脚冰凉。
“啊——”
一瞬间,邱卿来只感觉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撞上了类似坚硬的石头或者树干,眼前天旋地转一阵缤纷。甚至有一瞬间,邱卿来以为自己要死了,于是最后一个想到的人是黎安。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应该和大部队回大本营了吧。他以为自己背叛了他,本身又是黎明集团的大少爷,又怎么会在意他呢。四肢百骸疼得要命,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
再醒来的时候,睁了眼又好像没睁眼,因为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是一片漆黑。
他眨巴眨巴眼睛,视线逐渐恢复清明。
他在哪?
邱卿来想转头,却发现疼得厉害,低头一看,身上很多碎石的擦伤,这让从小就比较虚弱的他更显得无助。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有点湿湿的,一看,是模糊温热的血。
意识,记忆,都没有变化,好在没伤到要害,估计只是碰了一下。
他撕碎自己的裤脚,用衣物裹住后脑暂时止血,抬眼望向四周,他似乎是在一个狭小的山崖里,周围几乎动弹不得,就算抬头也见不到几缕月光。
看不到月亮,不知道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如何,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不知道陈家旧接下来要干什么,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
“黎安……”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活下去,他还要回去见他。
动了动腿,卡的死死的,现在邱卿来相当于是坠落山崖的途中被石头或者树干嗑到了脑袋,昏过去后又滚进了这个小型峡谷。
相当之小,相当之黑。
小到身体一动就疼,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怕黑本性使然,他忍不住颤抖起来,深夜的风很冷,带起一阵战栗。
极其狭窄的空间加上无尽的黑暗和狼嚎。
谁会不崩溃,何况他还只是个学生。
眼泪扑簌落下,又很快止住哭声。
这里没有水,要想活下去首先就要有积极的心态,自救显然不太可能,没有通讯设备的情况下只能等人来救。
一个小时后,他的心态有些撑不住了,精神更是困倦至极,他知道有几头狼在附近游荡,但也知道它们不可能下来,因为太窄了,窄到一头狼都下不来。
不过要是他没滚进这个峡谷的话,他更有可能直接滚下山摔死。
这样来看的话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又是半个小时,冷汗从额角滴落,紧绷的神经还没放松,长期的黑暗令他感到越来越心慌,气闷,甚至精神混乱。
“不要…不要……”
毕竟是冬衔春的夜晚,在这种了无人烟的地方有的只是寒冷。
“黎安…你在哪…我好怕…好冷……”
突然,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窜入脑海,他看见了,他被人绑在手术台上,强制的带上各类仪器,电流刺激得他被迫清醒着,他的大脑被仪器做了调整,生生插入了不属于他的片段,那是他向来渴望的温馨和睦。
“六号…六号实验体…代号红枫…第七十八次试验成功……”他的手指死命的抓住旁边的岩石,刺破皮肤渗出鲜血也不自知,瞳孔失焦涣散。
他很怕,怕到极致。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长夜,邱卿来瞪大双眼,手指不住的蜷缩颤动……
-
“邱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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