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哥

　　白清正在收拾东西，见她从屋里出来，招呼道：“醒啦？行李箱帮你收好了，等会吃完早饭出发吧。”

　　这次新年的旅行是日本。

　　白语握着手机：“等会，我打个电话。”

　　她走到阳台上，拨了林也的手机号码。

　　固定频率提示的电子音响了足足十几声，电话接通。

　　“被拍到了？”她问。

　　对面笑了一声：“只是吃饭。”

　　“噢，那发个声明吧，老是这么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浅薄的呼吸声起伏着，他没有应，白语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还是说这是你们剧组安排的……”

　　“不是。”他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急，轻咳了一声：“没有，不用担心，你们是不是快要出发了，这次是去哪里玩？”

　　朝南的小院里，有地栽的玫瑰和番茄，春夏时期经常开得红艳艳的，十分惹眼，这会却只剩下灰色的枯枝，被白女士用白布裹上根，寄予来年还要开花结果的厚望。

　　白语盯着那片空地，沉吟了片刻：“你这部戏之后能不能先休息一段时间？”

　　她看过那些收到的合约，知道在这日新月异的娱乐圈中，想要火就得趁着那一口气。

　　电话那段是沉默。

　　“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出张专辑吧。”她说。

　　林也没有直接给她答复，他说他考虑一下。

　　白语知道，那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新年时分的东京，还飘着白雪，气温却比上海怡人得多，白语对这种家庭旅行实在提不起来什么兴趣。

　　也许是因为她总觉得别扭。

　　傍晚时分一家居酒屋内，白语的手机响了。

　　她看到来电显示，朝白清他们打了个招呼：“我有电话，先出去一下。”

　　许晖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

　　许中山：“小语工作还真是忙啊，上班确实是不容易。”

　　白清喝了一口酒：“银行早就放假了，估计八成还是她那工作室的事情。”

　　“噢对，小林被拍了，应该是有点棘手。”许中山抬手给她添满，“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一直以为林也那小子是和小语早就在一起的，怎么感觉从来没怎么听她提起过？”

　　白清没说话。

　　许中山接着道：“以前林也还只是唱唱歌，也比较单纯，现在真正进了这个圈，要不然还是算了，闹心事太多。当初小语那合同签的就有问题，哪有只签歌曲版权的，一般都是直接签人划得来……”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白清笑了一声：“小辈的事，咱们就别管了，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人生。”

　　“也对。”

　　玻璃门外，白语没有穿外套，身上一件深红色毛衣垂到脚边，一双黑色的靴子踢着地上的那点被踩成灰色的雪堆。

　　“怎么了？”她一开口说话，白色的雾气汹涌外溢。

　　“专辑的事。”

　　“嗯？”

　　“我答应你。”他的声音低而柔和，白语抬头望着路灯下轻缓而下的雪花，看得入神。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她轻笑了一声：“这还有条件呢？”

　　林也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你要陪我一起。”

　　——“试试看吧。我陪着你。”

　　眼前的雪花仿佛是从上海飘来，从四年前的冬天飘来。

　　白语呼吸一窒。

　　“行么？”

　　她握着手机，缓声道：“当然。”

　　“那你现在回来。”

　　“……”

　　她差点没被这一转折噎住：“现在？”

　　“对，现在。”

　　“你不是……”

　　“你现在回来。”他低声说。

　　“行，你等我。”

　　白语回到了屋中，三人的目光齐聚她身上。

　　“我有点事，得先回上海了……”她说。

　　许中山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白清朝她挥挥手：“那你注意安全，到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许晖紧抿着唇不说话。

　　白语点点头，离开了。

　　等她到了上海已经是深夜。

　　灯火通明的机场，她刚一走出航站楼，便看到了林也。

　　今时不同往日。

　　白语四下望了望，快步走到他身边：“你怎么过来了？林大明星，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小糊咖吧？”

　　许久未见，他瘦了很多，穿着最简单的一身黑，带着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些许眉眼。

　　他握住她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攥得她有点疼。

　　“没关系，被认出来就认出来好了。”他牵着她往地下二层走。

　　地下停车场里，白语拉开门坐进了车里。

　　林也意识到她在看着他，伸手想将口罩摘下，却被一把按住：“这不安全，我们先回去。”

　　他身上那种凌厉的气氛陡然消失，归于一片虚无。

　　“我记得你们这部戏要拍到三月份的来着。”她问，“怎么突然就结束了。”

　　林也声音轻飘飘的：“因为不想拍了。”

　　“嗯？”

　　“因为我想唱歌了。”

　　飘进她心里的那句话，忽然如山峦轰然落下，沉甸甸压在她心上。

　　“你能不能请假？”他问。

　　白语正翻看着热搜，听到他这句话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什么？”

　　“请假，你年假一直没休，能不能请一段时间？”

　　“你要干嘛？”

　　“我们还没一起出去玩过呢。”

　　他今天格外的反常。

　　白语说她研究一下假期，话音未落，就看到另一条热搜爆了出来。

　　林也疑似签约天星娱乐。

　　她指尖停留在词条上，一时间竟没敢点开。

　　林也等了一瞬，轻轻打着方向盘：“怎么样，好请吗？”

　　“嗯？”

　　白语息了手机屏幕，目视前方：“好请，15天，够吗？”

　　515的房间内。

　　白语的行李箱几乎不用打开，她站在客厅中，看着林也收拾东西。

　　“今天晚上赶不及了，我们明天出发吧。”他说。

　　“嗯？”白语问，“去哪？”

　　这是一个好问题。

　　“你想去哪？”

　　“我？”她什么想法也没有，她只想问他签约的事情，又隐隐举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曾知道的，但是一时间她竟然又不敢轻易开这个口。

　　好像一旦说了，如同亲自跳下了鸿沟之中。

　　“我都行。”

　　这些年她去过很多地方，但是都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仿佛那些新鲜的景色并不能够打动她这颗沉寂的心。

　　林也走上前来轻轻拥住她，他缓缓弯下腰，头放在她的肩膀上。

　　“那我们先上路，你指个方向，我们就一直朝那开。”

　　白语听着新奇：“开不动了呢？”

　　“开不动了，就停下，歇两天再开。”

　　*

　　阳光从窗沿一点点爬上床。

　　白语翻了个身，这一觉睡到自然醒，林也躺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你有点吓人了。”她的声音还带着昼夜颠倒的疲惫。

　　林也无声笑着，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什么也没说。

　　等两人拎着行李扔进后备箱时，白语望着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念头。

　　“林也。”

　　“怎么了？”

　　白语坐在副驾上，静静凝视着他。

　　“你和天星娱乐要签约了吗？”

　　她直接问了出来。

　　空气安静了一秒。

　　“嗯。”

　　他不闪不避，那目光甚至慢慢灼热起来，好像在勾着她再问点，多问点。

　　无数个曾经好奇，不解的问题在脑海中滚动。

　　白语看着他那张许久未见的素颜，青白的皮肤贴着骨面，有些微微凹陷，比不上镜头中看起来的那样完美，却是触手可碰的真实。

　　“这是你想要的吗？”

　　她一直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林也抿着唇：“我需要它。”

　　两相对视。

　　白语率先收回了视线：“好。”

　　她像是解脱了一般。

　　“那我们出发吧！”

　　*

　　一路向西。

　　最著名的那条国道线，从上海到西藏，全程3581.52公里。

　　318国道线上。

　　这已经是第三天。

　　他们开得不算快，这天才刚到武汉。

　　他们蹲在高速下道口的加油站边，吃泡面。

　　番茄鸡蛋面。

　　白语抬头望了眼太阳。

　　亮得跟手电筒一样，一点温度也没。

　　她喝了一口汤，敞着两条长腿舒了一口气。

　　“你说，微博上吵炸天的那些人知道，你堂堂一个大明星蹲在加油站吃泡面吗？”

　　林也比她还糙，他胡子都不刮，戴着顶棒球帽，呼呼喝着面。

　　“他们吵的不是我，是他们自己。”

　　白语看了眼手机，“我去个洗手间，等会换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会。”

　　她扔了垃圾，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林也望着她的身影，摸了一根烟出来叼在嘴里也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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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真一点变化也没有啊。”

　　“你变化挺大，更漂亮了。”男人轻声说着，视线都不曾在她脸上停留过一分。

　　林知逸抬手将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她笑着：“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林也沉默了一瞬：“出道前的那张专辑，我要著作权。”

　　她笑意更深：“好啊，本来也就是你的东西。”

　　林也有些诧异，不敢相信他犹豫了这么久的事情竟然一句话的功夫就谈妥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张到一半的口又慢慢闭上。

　　“我这里有一个电影，你去参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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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语从洗手间走出来，就见到林也瘦削的一道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一直到她脚下。

　　他逆着光，嘴里叼着烟。

　　“钥匙。”她朝他伸出手。

　　林也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掌心。

　　“今天晚上去看星星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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