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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也就不早了，温居明看了一眼天色，太阳逐渐沉向西边，他已经在街上到处闲逛了近一天了。
那要不直接回去吧，反正这会儿学堂也快下课了，而且以母亲的性格，会觉得就这么几步路，他自己走回来就行，所以大概也不会派马车过来接他。
对他来说正好，不会因为车夫过来接他而败露他听了一半课就溜走了的事情。
所以他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回了家。
天色渐晚了，温成江抬头看了一眼逐渐下沉的夕阳，今天的工事建造依然顺利，每一天的进度都要比预想的要快上一些，照这个速度下去的话，想必修建完这次水利工事所要花费的时间，要比他们预料的快上不少。
他们原本想着到了晚春可能才能回去，现在看来，冬天未完就能回去的可能大大增加。
这属实是一件好事，越早完工，就越不会耽误今年的农作灌溉，而且，修筑堤坝中一直隐含着的危险也能尽早结束。
前些天发生过一次石料滚落，差点砸到人的事，要不是当时他在盯着工事，远远看见了那石头松动的痕迹，赶紧过去疏散了周围将士们，可能真的有人会命丧于此。
修筑工事本来就耗时长久，风险很大，这也是他即使有皇帝的命令，也不敢随意休息的原因之一。
只要工事在继续，他就根本不敢睡着，勉强浅睡也会被一些奇怪的梦惊醒，生怕一觉醒来，手下给他报上来一桩人命事故。
到那时他得多么自责后悔，产生“要是他当时在看着就好了”的痛悔。
可是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昨天他陪皇帝聊了一夜，今天又照旧过来监督工事，现在站在高台上吹着风，感觉手抖得厉害。
他果然已经不再年轻了吗？他想着，感受着一天一夜劳累过度身体的颤抖，有些气愤自己已经逐渐没有能抗住这么长时间劳作的身体了。
可他依然坚持站在那里，一直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堤坝，今天的工事彻底收工。
夜幕降临，身后的手下为他打上灯，护送他回去。
走在路上，他一直觉得全身哪哪都不舒服，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心无缘无故跳得厉害，不知为什么。
他决定想些别的事来转移注意，于是他想到了温居明，不知道他身上那什么东西撕开的伤好了没有，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去学堂里读书，那个孩子天生性子活泼好动，估计以他夫人的性格想真正把他按进学堂里去，还是有些难度的。
算了，这些事等到回去再说吧，现在他们相隔千里，再怎么着急也没什么用，等到这次大工事完成，就暂时没有其他需要这么长时间离开京城的事了，到时候他回到京城里，再好好收拾温居明。
温居明等到府里的大家几乎都睡了以后，又一次轻车熟路地翻过了墙，穿过街巷来到了云朗宗。
宗中还是点着暗黄色的灯，站得稍远就跌进一片阴影里，而宗主看着温居明走进来，语气温和地问道:“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当然是轻松恢复了，以我的本事，哪能断送在一个小小的尸妖手里。”
众人听到，笑了起来。
“看你这幅活泼样子，大抵是真的好了。”有人说道。
“对了宗主，自上次以后，御道盟就没有其他的消息了吗？就比如说那个尸妖生前是什么人。”一提到尸妖，温居明就忍不住感到好奇。
“嗯，御道盟应该是在查，但是以他们的高傲，估计就算查出什么来也会自己解决，不会再来找云朗帮忙了，我们也就算是意外卷入了一场阴谋里，至于往后的事，御道盟接手以后，也与我们无关了。”
“也就是云朗不管了吗？那怎么行，尸妖这种可怕的邪物，就是要搞清楚背后的起因，他是如何得知这种化妖之法的，在此之前他又在哪里修炼到能化妖的水平的，不然日后再起，该怎么办？”
“云朗想管，”宗主苦笑一声叹气，“也管不了了，尸妖的实力强大是难以想象的，就连那么一个刚刚化妖不久的，才吃了几个人的尸妖，要是没有宁长老相助，我都担心云朗全军覆没。”
“我们可不想再遇到那么大的麻烦了，尸妖在御道盟手中都算是头等大事，必须无比谨慎地对待，而且其中门道颇多，处处是陷阱，防不胜防。”
这样啊，温居明便不再提及了，只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向往御道盟和妖鬼明争暗斗，见招拆招的日子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真正参与厉害的对决的机会，云朗却早早退了出来。
但是他完全理解宗主这么做的原因，本来大家那一次都是抱着“清理散妖散鬼”，再顺便游玩的平常心态去的，都想着不过又是一次常态的处理。
谁也不会想到只是听上去稍有些难缠的家伙，是连传说中都描绘得无比隐晦的尸妖，最后差点让他们损失惨重。
那次之后，别说是继续关心尸妖的事，连处理其他小妖小鬼后大家都变得心有余悸，感慨这一次真的只是普通妖鬼。
而云耀作为一宗之主，自然也得为手下们的安危考虑，这个决定，是非常妥当的。
但是温居明就是不想放过这件事，尤其是他意识到如果就这么和这件事失去所有联系，他可能再也等不到下次能有这种破除暗中阴谋的机会，而且他的日子会再一次被无聊的上学所笼罩。
所以云朗退出了，我自己去找御道盟问呗，毕竟……
毕竟那个很早前就和他相识的白衣男子，他之前一直以为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的宁尘清，可是他在御道盟的人脉啊。
温居明坏笑了一下，暗淡的灯光下，没人看透他的心思。
哦对了，学堂的事，我记得快要到冬天最冷的那几天了吧？那几天学堂是会惯例放假，让学生们回去置备些衣物什么的，那几天就刚刚好。
反正本来之前是打算要去宁尘清那里逛逛的，结果被尸妖一吓，就忘了这事，跟着大伙直直回了京城，才想起来，而且这两天是大冬天，他过去了也不会影响他修炼。
总不能有人大冬天还在修炼吧？
之后那几天温居明也没再继续去云朗，甚至是乖乖去上课，只是他偷偷用家里的信鸽，给很远处的一座山写了信。
他突然变得如此听话连卫夫人都有些惊讶，本来她以为她要想真正看到温居明老老实实去上学，还是得等到他那个严厉的爹回来亲自看着。
但其实只有温居明自己知道，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多么心不在焉，一旦知道快要放假了，那么先生讲的那些文章只会比平时更加枯燥，他就是在心里盘算着快点放假，好早日去找宁尘清玩。
终于是熬过了放假前的最后几天，当先生告诉他们从明天开始不用来的时候，温居明简直都要从自己的位置上跳起来了。
虽然他在学堂总共也没待上几天，但是就这几天就足以把他折磨得身心憔悴了。
而他也终于等到了宁尘清的回信，信中只一句话:“嗯，来吧。”
学堂放了假，娘也没有再拦着他的理由了，只是有些无奈地告诉他:“你可别玩得过了头，赶不及重新回来读书了。”
于是他就收拾收拾，以拜访朋友的名义，又一次离开京城。
陈明昔正在家中研究药材，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到一本古医书，没告诉任何人，就偷偷藏在自己的屋子里。
等到父亲母亲都去忙自己的事时，丫鬟们也开始闲聊，没人再关注她了，她就反锁房门，然后偷偷把外面买的药材和医书拿出来，开始对比。
那医书上面模模糊糊地画着一些图，年代久远，已经几乎看不清了，图边上的文字，则很详细地记着各个药材的药效。
只是部分文字已经开始缺失，陈明昔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去记它们的药效。
而且说实话，陈明昔不知道这书上写的是不是都是对的，她一直知道关于药材最详实的记录都保存在太医院里，她一直都想要跟着太医一起学习。
但是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完全不同意她的想法，没了跟着太医学的可能，她就只能把这一本不知多少真多少假的医书，当成是自己唯一的稻草了。
每次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声响，她就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药材和医书藏起来。
就这么也是积累了一堆不知是真是假的知识。可她觉得这样远远不够，医术不去运用，就跟纸上谈兵没什么区别了，所以配出多么厉害的药材，都得让其他人喝下去看药效才行。
可是去哪里找愿意为她试药的人呢？谁会相信她一个完全名不见经传的小大夫的话，大家估计都害怕她配的药一个不对就把自己毒死了。
“哎……”
陈明昔看着藏在柜子最角落的医书和叠在上面铺得零零散散的药材，在她打开柜门的一刹那掀起一片灰尘。
看着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陪伴着她被隐藏起来的理想，
“要是能跟着太医院一起学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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