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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阿嚏！”
刚进门的段川流打了个喷嚏，段川筠立马躲开三丈远，嫌弃道：“离我远点儿！”
“阿姐。”
声音可怜巴巴的。
段川流在段家军众将士们面前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厉害角色，在战场上更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一个眼神过去就能吓得人两股战战。
瞧着他这副模样，段川筠就想起小时候，那时候段川流还没自己高，举着剑过来就想跟自己比划两招，结果被自己一枪戳了个屁股墩儿，一张小脸皱巴巴的，要哭不哭，还倔的要命，非要赢自己一次才算。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已经变成了扛起段家军的主将，更重要的是还有了心上人。
于是她招招手，“行了，过来吧，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段川流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十分殷勤的给自家阿姐倒了杯热茶，“我在迎客来订了一桌，明天午时。”
“就请我一个？”
“还有……”段川流悄悄瞟了她一眼，“还有翟罗，孔伯伯，马副将和孙副将。”
段川筠拆着耳坠的手一顿，“算你小子识相，知道我想吃炙羊肉。”
“还有别的事情吗？”
段川流想起自己好友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倒把自己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但他定然是站在自己阿姐这边的。
“翟罗说，既然阿姐回来了，他想把沉玉枪还给阿姐。”
“我都拿不了枪了，还要它做什么？”
“阿姐……”
段川筠终于取下两只耳坠，侧身对段川流道：“你瞧，这是你姐夫买给我的，从前要上战场，一直没机会戴，今天是我第一次戴，好看吗？”
她在烛光里浅笑着，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
段川流把所有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好看。”
“阿姐，那我就不打搅你了，你早些歇息。”
“等等。”
段川筠一脸肃容，“我回来之前路过京城，听说了一些传言。陛下的病实在严重……宫中纷争不断，你切记，自保为上。”
“我知道了，阿姐放心。”
——
次日天晴，陆照雪招呼了一大家子人，去迎客来吃炙羊肉。
正好今日闭店休息一天，巧芝和钱婆子都要回家陪陪孩子。
“我前几天就跟石掌柜说好了！”想到炙羊肉的味道，陆照雪就饿了，早食和午食她特地少吃了些，就等着下午这一顿。
江正跑回屋里，哼哧哼哧提了两壶酒出来，“他家的酒也是从咱家买的，这次我自己带。”
周珠简直没眼看，江正这一卧床便是几月，早就馋了。
迎客来不愧是边城生意最好的酒楼，正是吃饭的时候，迎客来一楼的大堂里坐的满满当当的，几个小二端着菜四处穿梭，忙得热火朝天。
“江掌柜！江夫人！江少爷！还有小陆掌柜！您四位请上楼！我们石掌柜特地在楼上留了雅间！”
陆照雪看了一圈，没瞧见石掌柜，只好跟着小二上了楼，稍后再去拜见。
迎客来的二楼全是雅间，大厅正中还有几个抱着琵琶的姑娘唱着悠扬的曲儿，十分清雅。
在石掌柜为他们留的雅间坐定，小二递了食单上来，“除了早就预订的炙羊肉，几位想吃什么咱们这上头都有。小的先出去，不打扰几位点菜，有事您摇铃，小的立就侯在外头。”
小二为他们指了指门口和窗口悬挂着的铜铃，便轻手轻脚出去了。
迎客来作为边城最大的酒楼，天南地北的菜系都有，陆照雪翻了几页食单，着实是叫人眼花缭乱。
今日炙羊肉是主菜，石掌柜提前同她讲过，他们一家四口，要一只小的都吃不完。
陆照雪便点了几个清爽解腻的小菜和一道汤。
点好菜，小二取走食单，又给他们上了几样果子和清茶。
“小陆掌柜！”小二刚走，石掌柜就进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有失远迎谈不上，今日生意不错？”
“尚可尚可……”跟陆照雪寒暄完，石掌柜又转身看向江正一家。
“江掌柜！许久不见，可好些了？嫂夫人可好？呦！这是江余吧！什么时候也教教我们家那个小子！考了许多次童生都未考中！”
石掌柜一来就把所有人都问候了个遍。
“已经好多了，这不是都来吃炙羊肉了吗？”江正指着自己带来的酒道：“左右店里有伙计看着，来，坐下跟我喝几杯！”
石掌柜面露难色，压低了声音道：“今日怕是不成啊……段将军在隔壁呢，虽说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我这时时都得关切着，喝酒便算了！”
陆照雪现在一听段川流的名字就浑身不自在，昨天晚上江正闷头一句话，搞得周珠和钱婆子都大呼小叫的，现在还以为她喜欢段川流那种类型的……啊不，是喜欢……
咳咳！算了！
无论她怎么解释，两个爱八卦的人就是不听，连江余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周珠一拍大腿，“怪不得！怪不得段将军老去咱们家店里喝酒！”
钱婆子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是啊，前几天为了签契约，还专门往家里来了一趟！”
“段将军今年多大了？”
“应当……应当二十五？”
江正又默默插了句嘴：“段将军还未娶亲……”
“未娶亲！”周珠的嗓音快要穿透榆树巷了，“我怎么才想起这茬！”
舅舅，求您闭嘴。
陆照雪当即高高举起了筷子，大声道：“谁要喝饺子汤！我去盛！”
昨天的误会一直到今天还没解除带来的后果便是——石掌柜说完那句话，其他三个人都齐刷刷盯着她看。
陆照雪若无其事的端起茶喝了一口，险些被烫到，“看我做什么？”
“表姐怎么知道我们在看你？”
江余这孩子真是……怎么还不去书院读书！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陆照雪悔恨极了！
“江掌柜？小陆掌柜？”石掌柜一脸茫然。
“无事。”陆照雪抢先道，“石掌柜若是忙着我们就不打扰了，劳烦您亲自来雅间招呼我们。”
石掌柜摆摆手，“段小姐回来了，那头是家宴，也没那么多规矩。”
“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招呼，小二随时到！”
“段小姐？”
从前只听江正提起过一次段川流还有个姐姐，陆照雪有些好奇，等石掌柜离开，她才问江正。
江正叹了口气，才说起段家小姐的事情，这在边城不是什么秘密。
段家世代为大晏守卫疆土，满门忠臣良将。奈何战场上刀剑无眼，段氏一脉人丁稀薄，到段川流这一辈，就只剩他和他的胞姐段川筠。
段川筠比段川流大三岁，和家中其他人一样，自小开始学习武艺。她天资聪颖，一杆银枪使的是出神入化，十五岁开始上战场，也是屡立奇功。
“去年你还没来的时候……段小姐成亲了……”
那场盛大的婚礼到如今仍在被边城的百姓提起，十里红妆铺满了边城的街道，段川筠一袭火红的嫁衣，手提银枪，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夫君一起策马奔过长街，人人谈起都是一场天赐良缘。
“可惜后来……一场仗，让段小姐再也没了夫君……”
那场仗打赢了，段家却笼罩着一层阴云。
段小姐从此离开边城云游去了，听人说她走的时候只牵了一匹马，穿一身火红的裙装。
她的夫君最爱看她穿红色。
不知怎么的，陆照雪突然想起那天在小河村遇到的红衣姑娘，还有一只白色的胖乎乎的海东青。
海东青啊……
怎么跟窗户外头站的那只那么像？
陆照雪定睛一看，好像真是那天那只，莫非……
“不好意思打搅了！我来抓我的鸟！”
陆照雪所在的雅间窗户外的景色尚可，高大的垂柳下面是隔壁屋子的房顶，从陆照雪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一点房檐。
此时此刻屋顶上蹲着一个红衣姑娘，一把抓住了白色大鸟的翅膀，然后把它抱进怀里，嘴里还念念有词，“让你乱飞！不能在城里乱飞听到没有？今天不给你肉吃了！”
“筠姐姐！”
“照雪？”
段川筠笑着抬头冲她挥挥手，“好巧啊！你也来吃炙羊肉？”
“啊……对，你也是？”
“是啊，我刚回边城，今天是跟我弟弟，还有几个好友一起！”
陆照雪越想越觉得巧合，电光火石之间，她才发觉，面前这个红衣姑娘，应当就是段川流的姐姐……
“照雪，你在跟谁说话？”
周珠走过来，看到抱着鸟的段川筠，也是一惊，“这不是那天帮了我和照雪的姑娘吗？快来快来！咱们一起吃！人多热闹！”
“舅母，筠姐姐应当……”
陆照雪以为那边是家宴，她会拒绝周珠的邀请，不曾想她立马答应下来，“好啊！我还有个弟弟，我把他叫来，咱们一起吃！”
“珠儿，外头是谁？”江正问了句。
周珠转过身解释了几句，回头就看到段川筠抱着鸟在屋顶上几个挪跃，人就跑到另一边去了。
周珠叹道：“嚯！这姑娘身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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