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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对
“稀客呀。”唐夭将茶推向桌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唐夭操着新学的成语向傅琴湘展示。傅琴湘示意近卫退下,自己坐在桌前,袖中一个荷花香囊顺着喝茶的动作掉下,恰好被唐夭看见。
“嗯?国师心有所属了?”傅琴湘伸手要拿,被唐夭先一步勾在指尖端详。
香囊里确是荷香,这香囊是江南的绣工,又用金线穿了,一看就是傅琴湘的手笔。
“可国师这样日理万机的人物也能有仰慕之人吗?简直不可思议。”唐夭把香囊放在手里来回翻看,心中略有忐忑地检查上面是否绣有名字。
“咳,送你的。”傅琴湘略显尴尬,又咽下一口茶水,“收着吧,只要不送男人,随你处置。”
唐夭一听,起身背手道:“哦,原来是绣给我的,那就是钟意我咯!”她又转身凑近傅琴湘,看着眼前人比上朝时还精致的红妆,十分得意,“堂堂国师,只送这个,诚、意、不、够。”
那一对鹿眼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自己,傅琴湘有些慌乱,歪头回道:“前两天是我怠慢,连夜缝了个香囊自然是配不上黎妃的,若还有想要,请尽管说来。”
唐夭仔细一想,说道:“想要的都有了,只缺一样。”
傅琴湘抬头:“什么?”
“缺国师日日陪伴,替我解闷,”傅琴湘刚要开口,却被唐夭伸手小小地掩住唇,后者微微一笑,“小妹自知国师宵衣旰食,但国师先别急着拒绝,请看——”唐夭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一截断裂的冰弦,在傅琴湘眼前晃动,“姐姐可熟悉?”
傅琴湘瞳孔骤缩——这正是她遗落御花园的琴囊中的冰弦。她旋即笑道:“好妹妹哪里得来?还不快物归原主。”
唐夭假意上前递出,在指尖触到傅琴湘掌心之时瞬间收手道:“如何证明?”
傅琴湘感觉被这小妃子耍了,起身向殿中的鸣凤琴走去,赌气一坐便拨弄琴弦,琴声穿堂,不似抚琴人焦躁。
“国师性情中人,这曲《霓裳》也是情调绵绵,可宫商错乱这样的错也犯,想必不是冰弦之主。”唐夭扬起下巴,露出娇嗔表情。
傅琴湘摊手道:“正因缺了冰弦才不完整。”
“你说的。”唐夭势在必得,将香囊系在腰间显眼处,两手来回摆弄那弦。
这时傅琴湘才发觉中计,她无奈一笑:“唉,熬不过黎妃才气,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忽然欺身过去,“整日与我私通朝中情况,易惹杀身之祸,妹妹可要想好了。”
唐夭毫不犹豫,只微笑道:“我自不怕一死,只愿莫要牵连了姐姐才好。”
临行前,傅琴湘又瞟了一眼唐夭怀中弦,她眼中一沉,待出了宫道才对近卫说:“那冰弦偏偏就被唐夭拾了,她还偏是个识货的,真是棘手。”
“无妨,别被她绊住才好。不就是琴弦么,我夜间亲去调虎离山。”近卫轻描淡写道。
唐夭遥遥向窗外望了一眼,楼台修了二层,能瞧见远处的青山云天——近处的山色深,远处却只见一丝山边轮廓,儿时自己与一个叫果果的女孩长大,果果是晋阳人,她告诉自己,河东那里是群山环绕的,与铜洗神似。但自己稍大些便再没见过她,向兄长打听才知是卖到了崔氏大宅做仆。自己本也不是名门出身,兄长还阴差阳错地做了军长,却又遇饥荒,自己卖艺换粮才供得起兄长的饷钱。大雁正在碧空上盘旋,唐夭出神一笑,自己早就身在万山之中了。傅琴湘的轿子还晃晃悠悠地走着,她那种常年运筹帷幄的人看起来永远不会失手,这皇城看似金碧辉煌,可总也被她这种阴云般的人物所笼罩。傅琴湘接近自己,自然是为了让自己帮衬她。这沉重的车轮还能滚动多久?她不知道,但自己的青春年华燃尽后,就完完全全到头了。
她看了许久,携去眼角的泪,转身掩上了窗。
不过命运呀,你碰上硬茬了。唐夭想。
————
朔风穿堂,赵佩鸣残破披风卷尘翻飞,他玄甲未卸,此刻绽着血梅,闪冽冽寒光。他反握腰间弯刀,战靴踏金阶,左脚微跛却难掩铿然声响,如同拖着边关黄沙行进。殿门轰然洞开,赵佩鸣解盔掷地,拔出弯刀的瞬间眼神逼退左右侍卫,又在众人惊异声中取乱发一缕尽数割断,掌心也因刀刃一同出血,他行军礼振声道:“微臣赵佩鸣,携沙芥塞萨仁满都拉首领鹰骸,斗胆献沙芥塞舆图于上!陛下是斩是剐,还请过目后再做分辨!”
刘官华阴笑出列道:“呦,赵小将军好大本事,两千精锐转眼耗为六百不到,该当何罪呀。”赵宸张口欲骂,傅琴湘轻轻叩桌,歪头盯紧赵宸。她面色不怒不喜,待赵宸看过来,便挑挑眉。
赵佩鸣一支冷箭从袖中甩出,正刺入刘官华帽顶,吓得后者险些跌倒。赵宸哼笑,也对傅琴湘挑眉。傅琴湘则作势要喝止,赵佩鸣抢先开口:“本将首级沙芥塞悬赏万金!若您有胆有谋,不如明日挂帅出城直斩沙芥塞部首!我残军六百零八人誓死追随!若没这本事,就少些口中虚言,多做实事!”
“够了!”皇帝掷笔喝道,“赵佩鸣初伐边关遇奇袭,能带舆图已是大有用处,现放半日花助垦,岁末粮赋加三成!若少一粒,提头来见!”
赵佩鸣再拜谢恩,下意识偷瞄傅琴湘近旁两侧,却没发现新位子,正奇怪着,忽瞟到阶下着五品官服一个高他人一头的男子,也就都明白了。赵佩鸣盘算好要抑着笑,嘴角却还是微微一挑。
“陛下明鉴!敢问半日花为何地?有无提举?”赵佩鸣拱手道。
皇上指指阶下,江珩向前一步躬身道:“在下江珩,半日花由微臣暂领,若有疑问请与在下交涉。”
“求江大人赐新渠图以便垦戌!”赵佩鸣转向江珩,始终未抬头。
江珩先是打量赵佩鸣一番,后拂袖轻笑道:“败军之将也配用我的图?”半日花可不养丧家犬。”他随手将渠图一掷,众人便见那册子化为灰烬。
赵佩鸣喉中已有腥甜,见江珩此举更是疑惑抬眼,眼前人不比先前,从那股悉心照人的柔和君子气中竟脱出些自己从未见过的近似疏离的冷淡气,最可怕的是竟然连自己都没放过——两人好不容易书信往来维好交情,此刻都烟消云散了!但当他瞟到江珩腰间系的半截衣带——正是自己用来绑信的拙物,便仰天一笑道:“好一个丧家犬,好一个半日花提举!若本将惨死半日花,可要夜夜向江大人讨木棺一口,永不罢休!”
江珩冷笑一声,掩袖入列。
傅琴湘微笑拭指,疑云稍散——江珩终究是高门大户的少爷,自然瞧不起军将世家,更别提是这种人人急着踩一脚的败犬。只要这两人合不来,在半日花便能互相掣肘,反而容易对付。
由内侍递了卷轴,赵佩鸣拜别父亲,献了舆图,又将那鹰尸包好上交,这才在众人目光中离开。
江珩心想,飒沓骑余部不可能全部驻扎,定要被分一部分精锐做备用军,这部分若不能全力夺入赵宸手中,就必会落在傅虎之口,自己要做的就是将那部分保全,否则傅党只会将登天之梯架得更高。而赵佩鸣将功赎罪需本人亲领,半日花实则全部托付给他了,自己还有一份渠图,不知如何寻机会当面交纳?正出神,忽被人一杵断了思绪,抬头,正是许燎香。
“退朝啦,还想些什么?不会被赵佩鸣那厮吓住了吧!不妨事的,他不单单对你如此,”许燎香打趣,“这人常年一身戾气,讲话也阴沉得很,我也是听前辈说来的,你跟他有些距离是好的,咱们还是和武将走得远些为上。再说,在朝中,咱们这些执笔的就是要比执刀的吃香呀。”说罢,他还安慰似的拍拍江珩肩膀,不料拍到结实的肌肉,他好奇一捏,“咦,怪了怪了,我们学堂最不好动的小公子竟背着好友偷偷练武?”
江珩别扭闪开,快走几步道:“朝堂不比学堂安逸自在,若不懂些自保的招数,恐怕连这等门槛都难迈进。”
许燎香又凑近一闻,咯咯笑道:“那这桃花香是为何?你若说也是为了上朝我可就不信了,怎么,有心上人啦?”
江珩没想太多,面无表情道:“许大人惯会说笑,江某自读书时起十余年来从未有过心悦之人,你们惯嘲我是心如顽石。今凭我些许变化就妄自揣测,不知算盘几何?”
“诶呦诶呦,江公子如今气度的确不同往日,许某误会啦。明日休沐,今日早些休息吧,若有疑问,尽管来东道百花阁一叙。”许燎香说罢,江珩欠身行礼,目送同窗招呼着谢以杭走远。
傅琴湘总派人监视自己,江珩觉得有些不自在。而他穿了官袍,夜里总会做噩梦,故近日也打不起精神,恰逢皇帝将傅琴湘留堂秘议,江珩便打算向花园寻寻近月的荷花解闷,还未踏入草丛,只听得一声巨响,有人应声倒地。他正疑惑何人在大殿花园中急行,忽听到熟悉声音,他心头一颤,循声入廊。
这人头发衣物都跌散了,腿上渗血将裤角都打湿,江珩从身上翻出药瓶,快步上前,对方何等眼神自己来不及看,现下他眼中只有那伤。待他撩起裤腿,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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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感情线非常关键
原来是大人的情意绵绵话,爽哉爽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