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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接连几日大雨，今日终于停了。
天清日明，隐见五彩云霞，大吉。
赶着车回府的老仆挥着鞭子，眼睛都要笑没了，喜滋滋道：“大小姐这日子定得好，这几日雨水颇多，原本大家还担心误了出嫁的吉时，谁承想今日这般好天气，把路上的泥土都洗干净了！”
身旁坐着的小厮笑道：“要不说咱们大小姐是有福之人，大好的日子，连天公都作美呢，哎前边绕一下，从后门走，这会子前边可都是客人，别冲撞了贵人。”
老仆一拍脑门：“对对，从后门走，快些回去，咱也蹭蹭喜气。”
成安侯府今日格外热闹，到处都是红绸装点，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带了两朵红绸大花，一片喜气洋洋。
侯府两位公子，正亲自在门前待客。
又一辆低调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门前，驾车的侍卫跳下车辕，放好马凳，恭恭敬敬掀开车帘。
“南老先生。”
车上老者扶着仆从的手走下来，对着迎上来的俩兄弟眼前一亮。
俩人长得极像，大喜之日，皆是峨冠博带，俊雅如竹，举止沉稳有度，让人心生好感。
老者先是恭贺府中嫁女之喜，没忍住问两人：“你们妹子都嫁人了，你二人可曾婚配？”
兄弟俩嘴角抽搐，连忙将人往府内引：“南老先生，家父已等候多时，里面请。”
老者不满，哼了一声，却也不多纠缠，大袖一甩，大步朝府中走去。
两人目送人进去，这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忍不住苦笑，李大公子擦了擦头上的汉，叹道：“这是第几个了？”
李锦川安慰道：“大哥，没事，吉时马上要到了。”
远处，隐隐听见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不远了。
镜中少女凤冠珠翠，流苏轻垂，衬得肤色如玉。
峨眉淡扫，最后红色口脂轻点，恍惚中，似花儿盛开一样。
李夫人停笔，看着花朵一般娇艳的女儿，忽然忍不住落泪。
李锦兰轻叹，替她擦拭眼泪，柔声哄道：“娘，不是说好不哭了吗？你一哭，女儿也想哭了。”
李夫人美目含着泪，替她理了理头上凤冠上的珠子，笑道：“好，不哭，娘这是高兴，你向来是让娘最放心的孩子，嫁人后，也别委屈了自己。”
李锦兰嘴角含笑，微微垂眸：“嗯。”
李夫人擦了擦眼泪：“时辰也快到了，你跟妹妹们说说话，娘去外边看着。”
帘外。
李锦月冷着脸，小声跟灵汐抱怨道：“娘和大姐姐都抱着哭了一早上了。”
大姐姐是嫁人，又不是不回来了。
灵汐看了看她微红的眼角，抿了抿嘴，转过头去，决定不拆穿她口是心非。
就连李锦兰也假装看不到，只拉着她的手嘱咐：“日后我不在府里，若是想姐姐了，便写信过来，别跟人吵架，灵汐妹妹性子闷，你多照顾她些。”
李锦月冷着一张俏脸，她看了灵汐一眼，闷闷道：“哦。”
“还有灵汐妹妹。”
李锦兰另一只手拉着灵汐，轻声道：“你们两个，是我最不放心不下的，日后可别吵架了，好好相处啊！”
一个成天宅着不出门，一个成天冷着一张脸，恨不得创飞所有人。
李锦兰真是想想都操心。
灵汐乖乖点头。
李锦兰轻叹，心中满是不舍：“听说你已经定亲了，不知道你成亲时候，我能不能赶回来。”
灵汐眨了眨眼，故作俏皮道：“若是赶不回来，多送些礼也行。”
李锦兰忍俊不住。
前院，锣鼓声响了起来。
吉时已到。
青云阁向来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处。
一楼散座，二楼雅间，三楼却不常开放。
位置也妙，背面便是沁河，前临闹市，南北通透，阁中雅致清幽，闹中取静。
楼下长长的迎亲队伍路过，不少人都凑到窗边，一眼望去，一身红袍的新郎英俊高大，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方，满脸笑容，喜轿紧随其后，再后边，便是长长的嫁妆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嘶！”
有人看着牙酸：“秦家那小子，也太好命了吧，眼见着他家都落魄了，偏偏被高门贵女瞧上了，看这嫁妆，怕是有上百抬了吧，啧，怎么就没瞧上我？”
身边人取笑道：“方兄，人家姑娘也是有些眼光的，那日春宴，你我皆在，秦家那小子，当真如鹤立鸡群，可怜你我兄弟，活生生当了那陪衬，怪只怪，没有姑娘眼瞎吧！”
“哈哈哈！”
周围一片笑声。
隔壁一处雅间里，披着墨色大氅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身边一个少年忍不住道：“公子，要去见姜姑娘吗？”
杜岑玉收起嘴角的笑意，淡淡道：“不去。”
苍术瞪大了眼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由看向另一边。
静静站在角落的素衣女子对着他无声摇了摇头。
公子从不喜欢事事被人安排，若是强求，怕是要激起他心中的逆反之心了。
苍术想起出宫前陛下的嘱托，心中哀叹，头疼。
“这侯府可是好生大方啊，嫁个女儿，嫁妆丰厚，大摆宴席不说，居然还满城布施，当真是富贵。”
“嘘，俞兄，还在人家府上呢，小声些。”
“唔……怕什么，其他人还在里边喝着呢，这花园里眼下就你我二人，老实说，你难道不羡慕吗？”
“呃，俞兄，缘分之事，妙不可言，强求不来的。”
“什么狗屁缘分！也就骗骗外人，明明是我先结识李家姑娘，秦家那小子，看着一脸正气，殷勤之事，只怕背地里没少做，才后来者居上！”
清醒些的声音无奈叹了口气：“俞兄，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
“好好，你没喝多，小声些，别招人过来。”
花丛后边，灵汐和清梅蹲着腿都酸了，听着前边两人拉拉扯扯半天，分外无语。
你俩到底走不走了？
她原本只是想出来转转，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告辞，谁想两个醉鬼会来花园醒酒。
清梅小心往外瞅了一眼，回过头来，朝灵汐无奈摇了摇头。
那两人一时半会走不了。
灵汐想了想，决定再等等，毕竟现在出去撞上，还以为躲在这偷听呢。
……
“俞兄，看开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李大小姐既已嫁人，京中才貌双绝的佳人多的是，还怕娶不上吗？”
“哼……”
“不过，俞兄眼光太高，一时半会，愚弟竟想不出，谁才能得兄长青眼。”
“……”
“对了，李家不是还有个二小姐吗？必不会差了，俞兄何不……”
“……算了，那就是个冰美人，我可吃不消！”
“呃……”
“对了！俞兄，今日送大小姐出二门的时候，我瞧见一个美人！那样貌，那身段，站在那里，俏生生的像画里走出来一般！就是看着眼生，俞兄与李家交情深厚，可知道那是谁？”
俞兄似乎清醒了些，沉吟道：“跟着一起送人，眼生……我知道了，应该是平阳侯府家的姑娘！”
“平阳侯府？怎么没听说过？”
“听说是表小姐，这些年，平阳侯府低调得过分，你不知道也正常，若不是我家和李家交往甚密，我也不知道。”
听说那位姑娘，不爱出门，很是怕生。
俞兄内心有些遗憾，早知是如此美人，便该厚着脸皮打听打听了。
正在这时，只听身边那位仁兄羞羞答答道：“俞兄既与李家相熟，可否帮愚弟打听那位姑娘？日后一定重谢！”
俞兄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走了，免得有人过来。”
“哦、哦，俞兄，慢些，小心不稳！”
花丛后边，清梅小心看了灵汐一眼，不敢出声。
灵汐指尖点了点脸颊，有些不可置信：“京城里，平阳侯府就一家吧？”
清梅肯定点头。
灵汐无语至极。
谁懂，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走吧。”
灵汐无力道：“差不多了，回去跟李家夫人告辞，至于刚才的事，把它忘了，烂在肚子里，谁也别说。”
清梅快步跟上她，小心道：“小姐，那些人酒后失言，别往心里去。”
灵汐摇了摇头，边走边沉思：“不生气，人家夸我容貌，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只是想到一个问题，家中人少有夸我外貌的，究竟是因为家里人都生得好，显不出我出挑呢，还是他们只关注我身上更大的问题，从而忽略了我的容貌。”
啊？
清梅傻眼：“这……有些复杂……”
灵汐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回神，别想了。”
她只是一时钻牛角尖了。
“对了，最近要是有些约我出去的帖子，帮我想理由拒了。”
灵汐想了想，吩咐道：“虽然我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连订亲这么大的事都静悄悄的，但我毕竟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了，其他的狂蜂浪蝶，都别来沾我边，我不想在成亲前，或者成亲后，再传出一段风流韵事。”
今日过后，她便算是露过面了，这世上无聊的人有许多，她可没兴趣当别人的谈资。
“是。”
远处，舞乐正浓，宾主俱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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