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规则

　　就在褚绪和顾霄在阳台谈论范樊的事时，李鹤励在操场上和Kivi“散步”。就是战神也有疲惫的时候，这几天李鹤励遇上了学习倦怠期，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以往这种不好的状态顶多持续个两三天。有时候停下来放松放松也未尝不可。
　　手机屏幕里是Kivi圆圆的脸，碧蓝眼睛睁得大大的，透过耳机传来稍带着失真的清脆说话声：“哇哦！小鹤哥哥你们那边真黑！”
　　“因为是在操场啊，晚上10点多，为了省电，我们学校把灯关了一半。”李鹤励用法语回答道。
　　Kivi不开心地说：“那我就看不到你的模样了，好伤心~我要看小鹤哥哥的脸！”
　　李鹤励把脸贴近手机摄像头，因为光线不好，只能拍出个模模糊糊的正脸，但Kivi还是满足得发出了哼哼声，那花痴样让李鹤励很不好意思，他赶紧把脸撇开。
　　“小鹤哥哥你害羞了！我刚刚可是给你截图了哦，耳朵红红的真可爱。”Kivi笑着调戏道。
　　李鹤励深呼吸一口气：“再胡说八道我就挂了啊。”
　　“不要不要！我那么乖，你不要讨厌我啊。”屏幕里的少女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吵吵闹闹地抗议着。
　　“Kivi，你当初是怎么知道自己擅长编程的？”李鹤励重新把脸正对上手机摄像头，看着屏幕里活力满满的女孩子。
　　Kivi的头发扎了两个丸子，她摇头晃着那两个金黄色丸子玩：“我只是凑巧而已。就是那时候我不是很低落吗？我爸给我买了各种不同的书，我一眼就看中了里面的编程书。后来爸爸给我报了课外班，我很快就超越了我的编程老师。然后爸爸又给我报了专门学习的正规院校，我用了一年时间就攒够了毕业学分，绩点也在同年级排到了第一。那时候刚好有个国际青少年竞赛，老师推荐我去参加，我进了前10。后来有研究机构找啊，雇主找啊，反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参与进去了。怎么样，我的经历对小鹤哥哥你有帮助吗？”
　　李鹤励想，像这种天才级的成长历程，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谢谢。
　　“Kivi，跟你比起来，我真的太普通了。”他走出操场，往走廊方向走去，那里比较亮，“就是有时候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担心自己天赋不足。”
　　Kivi一脸关切：“可怜的小鹤哥哥，真想给你一个安慰的抱抱，我有时候也会像你说的那样迷茫。可是一想到一旦成功了，我将会非常开心。然后又有动力做下去了！”
　　好一个鸡血大法，李鹤励真心佩服Kivi，她是先画饼再做饼，靠着自己做的一个饼一个饼把自己喂饱。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谢谢你，好Kivi，我前几天给你寄了我手工制作的白玉兰香膏，希望你会喜欢。”李鹤励已经走到走廊下，灯光亮了许多，他朝屏幕里的人笑，“还有上次我们的合照，我也做了个相册，放在同一个包裹里。”
　　“哇！小鹤哥哥你真好！”Kivi欢欣雀跃，“好爱你！”
　　李鹤励趁着自己的脸还没红起来，赶紧说道：“额……我要回宿舍了，下次聊。”
　　Kivi不舍地看着他：“好吧，那我们下次聊，小鹤哥哥再见啦，我会想你的！”
　　李鹤励朝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在对方挂断了视频的一瞬，他觉得这个世界太大了，而且冷清得很。
　　也许真的太安静了，在几米远的别人的说话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已经过了晚上10点半，天上还飘着细碎的雨，走在外面的人并不多。
　　李鹤励本来是要直接回宿舍的，人家说话也不关他的事。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生声音从前面拐角处传来：“范樊，我求你去看他一眼，好不好？就出去一小会儿，没人会发现的，求你了。”
　　男生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我都说了，过几天要考试要考试，钱我都给你了，你能不能消停一下，我不是不想管你们，而是现在真的没时间。”
　　“我……真的好累，他一直哭，我肚子又痛，他哭个不停。”女生哭腔更明显了，声音变得扭曲。
　　“我昨天也去看过你们，前天也是我在照顾他。阿玲，你乖一点好不好，我们都要努力，过几天我真的要考试了，到时考上我们当初约定的大学。我们一起在附近租个房，一家三口每天都住在一起。”男生声音变得温柔。
　　李鹤励看到地上借着灯光映出的影子，是俩人抱在了一起。
　　抱了一会儿，大影子分开成两个小影子，再次出现男生的声音：“好了，阿玲，我等下要复习知识点，你先回去吧，回去给我发个徽信报平安。我爱你。”
　　李鹤励看到女生的影子转了个方向，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慌乱地四处寻找，瞟见一张巨大的实心石椅，快步走去，他得蹲下藏起来，不然女生就会看到自己。
　　刚走到石椅旁边弯下腰，便被人拽住了，一人轻轻嘘声，另一人则是毫不客气地捂住了他嘴巴，示意他快点蹲下。
　　李鹤励从一开头的错愕中反应过来，往阴影里挤去。三个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周围太安静了，他们不敢吭声，呼吸也是放得极轻。
　　女生貌似身体很虚弱，走起路来步子像是飘浮的一样，她抽泣着消失在黑夜中。
　　刚刚的男生在告别女生之后，早就走了。所以他们等到完全看不到女生身影后，就放心地站了出来。
　　身边站起一男一女两个同学，这时李鹤励才发现，原来刚刚是熟人捂了自己。
　　陆嘉琪尴尬笑了笑：“战神，真巧啊。”
　　余梓飞挠挠头：“刚刚不好意思，就是太突然了。我们听到一半，听到后面有人要过来，就躲到石头后面，不是有心想听你讲电话的。”
　　自己最柔情的一面居然被不熟的同学偷看了去，唯一庆幸的是刚刚全程法语，他们听不懂自己说什么……稳住。
　　李鹤励维持着一张冰山脸说道：“没什么，刚刚是你们以前的同班同学吗？我记得我们以前一起去过图书馆自习？”
　　陆嘉琪不放心，他们刚刚也算是经历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她指了指更空旷的操场说：“要不我们还是去那边聊吧，这里旮旯位太多，怪吓人的。”
　　这时雨已经停了，三个人踩在操场湿漉漉的塑胶跑道上，慢悠悠地边走边聊。
　　余梓飞率先开口了：“没想到烦烦这么贱，他怎么做得出来的。”
　　李鹤励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身边两个同学约得自己来一起谈话，就是可以问的意思了，他不解道：“刚刚他们说的什么事？”
　　陆嘉琪叹了口气：“你知道上学期刘玲退学的事吧？”
　　对此李鹤励有印象，那时候学校说刘玲得了重病，也不说具体得了什么病，反正就是要给她退学。后来还有不少热心同学组织捐款活动，说是要给刘玲筹医疗费。但都被学校压下去了，捐款活动不了了之。
　　“有点印象，就是那个得了重病的女生。”李鹤励眼睛看着地上三个并排而行的人影，说道。
　　陆嘉琪语气里带着低落继续说：“其实刘玲没有得重病，而是她和范樊在一起，还怀孕了，让学校发现了。听说后来范樊和刘玲的家里人都劝她把小孩打掉，然后继续念书，但是学校要她转校。刘玲不肯，一直拖，拖到最近孩子出生了。范樊问了很多同学借钱，而且不还。他又没办法保持成绩，实验班也不要他了。”
　　“我跟你说了他是个渣男，你偏不信。”余梓飞恨恨骂道，“出事了吧。”他拿手指戳陆嘉琪的额头，力度很大，陆嘉琪捂着额头不作声。
　　一时间，没人说话，余梓飞瞪了一眼陆嘉琪，不打招呼转身就走了。
　　静谧的操场里，是陆嘉琪抽鼻子的声音。李鹤励扭头看身旁的女同学，她蹲在地上，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肩膀随着哭声颤动。
　　他最见不得别人哭了，不管是Kivi还是阿绪，或者是这个出了名花痴的隔壁班女同学。
　　他把一包纸巾塞到陆嘉琪手里，然后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醒悟了，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嗯……谢谢……”陆嘉琪哭得不能自己，“阿鱼说得对，我太傻了，我……我……呜……我会改的，我一定会的……”
　　“你可以再哭一会，我就在那边等你。已经很晚了，等下我们就走好不好？”李鹤励指着几十米远的楼梯说。
　　陆嘉琪泪眼汪汪地抬头看他指着的地方，点头应了，又埋头哭了起来。
　　李鹤励等在操场出口的楼梯处，按刚才的话，他大概能猜到这几个人的关系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
　　应该就是渣男范樊同时渣了两个女生，一个是刘玲，一个是陆嘉琪。然后把刘玲的肚子搞大了，但是陆嘉琪是个恋爱脑，所以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直到今晚偶然撞见了两个人的对话，再加上她的男闺蜜劝她，所以她就醒悟了。唉，怎么听着好累好复杂。李鹤励还是喜欢简简单单的高中生活。
　　陆嘉琪用掉了一整包纸巾，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抽抽搭搭地朝李鹤励的方向走去。
　　“谢谢你的纸巾，战神，你说怎么样才能消除内心的愧疚感？”陆嘉琪问他。
　　李鹤励反问她：“你说的是什么事？”
　　陆嘉琪破罐子破摔，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我们还在高一五班时，我看到刘玲跟范樊很暧昧的样子，所以……我撮合了他们两个，他们谈了一年多，后来就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了。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
　　原来事情并不像刚刚李鹤励猜想的那样，是他龌龊了。
　　李鹤励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人永远不要美化自己没选的那条路，也许真像你说的是你让刘玲的人生发生了转变；也许即使没有你的插足，他们最终也会在一起，你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我觉得也不全是你的错吧，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你也要引以为戒吧。”
　　“谢谢……我明白了。只是这种愧疚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过几天周末，我去看望一下刘玲。”陆嘉琪吸了一下鼻子，跟在李鹤励身后慢慢走着。
　　李鹤励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幸好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他目送陆嘉琪进闸门，朝她挥手告别之后，独自往男生宿舍走去。
　　走了一段路，李鹤励察觉到身后跟了个人。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个人说：“下次别这样了，一点都不绅士。”
　　余梓飞挠挠头说：“刚刚谢谢你送陆嘉琪回去。其实我刚走开没几步就开始后悔了，留一个女孩子跟一个男同学单独在一起算什么东西。可我又不好意思再被她看到，后来就一直躲起来看你们了。”
　　李鹤励朝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余梓飞也不恼，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直到要分开了才匆忙道别。
　　回到宿舍，他打开徽信找到褚绪，给他发信息：阿绪，给你提个醒。如果三班的范樊找你借钱，你不要借给他，因为很可能收不回来。
　　没一会儿，褚绪回了个哭脸表情过来。
　　褚绪：借了100块钱，别和别人说。
　　李鹤励：李复愁不知道这事吧？
　　褚绪：我不敢跟他说，他绝对会生气的。
　　李鹤励：也是，那你别跟他说了。方便语音电话吗？
　　李鹤励等了几分钟，手机弹出个语音，他走到阳台关上门，接通了语音电话。
　　然后他把今晚的所见所闻，省去了陆嘉琪那部分，跟褚绪细细说了出来。
　　“啊……好大一个瓜！”电话里是褚绪惊叹的声音，“没想到还发生了这么多事，话说回来，你平白无故给我讲他们的事做什么？”
　　李鹤励也不知道怎么婉转地回答他，索性直接说了：“没什么，就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一下恋爱脑的下场。”
　　电话那头无端端被扎了一刀的褚绪反驳道：“我才不会！”
　　“行了行了，反正我是提醒你了。早睡早起身体好，拜拜。”他不等对方搭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鹤励洗漱完，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心想今天可真够累人的，除了Kivi，没一件省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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