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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益
江离伸出手握住他,“这帖子你来写,也由你送,今晚就去送,明日就去他家。”
忍冬忍了忍,还是开口了,“会不会有些唐突了?”
“他家瞒得这样紧,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那我们就不要脸些,直接怼到他家门口去。也好过,连句话也没有就被拒之门外的强!”
三人相互看了看,行了礼,退了出去。
他们走后,江离走到谢景身边坐下,抱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不要这样。其实,往好处想想,这未必不能保宁安侯府的安康。未来家主身有残疾,总好过阖族送命的强,不是吗?”
谢景反手去摸江离的脸,闭上了眼,“我只是有些不忿。一代侯府,落得如此下场。让人心寒!”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显得很有些疲惫,“阿离,我突然很害怕。未来的我们,会不会也是这般下场?”他扭过头看着一脸静谧的江离,有些不舍。
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他的脸,谢景有些眷恋地蹭了蹭,她才开口,“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死,黄泉路上还有我陪你。可是,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她理了理谢景的领口,靠近他的耳朵,用极轻的声音,低声轻喃,“我什么都不怕,只害怕你会死在战场上,所以,阿景,你就算是爬你也给我爬回来!”然后泄愤一般地揪住他的耳朵,威胁他,“听见了没有?!”
他的下巴搁在江离的肩窝里,“听见了,我的夫人,为夫必定为夫人之命是从!”
“少油腔滑调的。”她退出他的怀抱,“好好琢磨琢磨,这个拜贴要怎么写吧。另外,”她扫了一眼他腰间的玉佩,“这块玉珏也一块附赠吧。”
“好!”
傍晚十分,谢景的马车停在了梁家门口,他下了马车,走到门口,扣了扣,不一会儿就有人前来开门。
小厮看见一个陌生年轻的男子有些愣怔,又见他衣饰华贵,气宇轩昂,想必富贵异常,“敢问,公子有何事?”
谢景掏出拜贴并一个玉珏递给他,“在下,前来拜访梁将军。”
小厮听见“梁将军”三个字,脸色突变,慌忙摇了摇头,“您找错地方了,我们家老爷不是什么梁将军,您找错人了!”说着慌里慌张地想要关上门。
却被谢景轻轻抵住,他轻笑一声,“这边是府里的待客之道吗?还没有道理!”
小厮有些瑟瑟发抖,却还是尽力想要关门。
二人僵持着,直到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干什么呢?”
“管家。”小厮松了手。
那管家见他面色难看,便朝外看去,顿时,他也变了变脸色,转而又恢复如常,“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家中要休息了。”
谢景挑了挑眉,看了看依旧有些亮敞的天,轻笑一声,“您,又何必装作不认识我呢?”
“公子说笑了,你是富贵乡里人,我家不过是乡野村夫,哪里敢高攀。”转而又吩咐小厮,“关门。”
谢景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说,“我从云都来时,听闻,那家的处境并不太好……”
管家变了变脸色,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小老儿会转呈给我家老爷的。”
“那麻烦了。在下,明日前来拜访。”谢景做了一揖转身潇洒地离去。
管家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小厮有些不明所以,“管家,那位是……”
“故人来访。关门吧。”
小厮点了点头照做。
而管家拿着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向正厅,刚跨进门,就道:“老爷,云都来人了。”
头发有些花白的人迟钝地转了转脑袋,而一旁年轻的妇人脸色一僵忙抓紧年岁有些大的妇人,安抚她。
年轻的男子皱了皱眉,“云都来谁了?”
“小老儿看着,像是靖安侯府的世子爷。”他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年轻男子单拎出那枚玉珏,仔细看了看,又呈给首位的人,“爹,是靖安侯府的图腾。”
他摆了摆手,“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拜访您。”然后又将拜贴往前递了递。
年轻男子看了看一旁有些惊恐的两位妇人,道:“嫂嫂,您带母亲进去歇着吧。”
年轻夫人面带悲色,“小叔……”
“没事的。”
那妇人点了点头,扶起人便离开了。
“爹,我们与宁安侯府的关系一向隐蔽,他是怎么知道的?”
苍老的人无力的摇了摇头,“他们家与宁安侯府本就是姻亲,这些年,几大世家相继败落,若非靖安侯府与江家庇护,恐怕,几大世家早就成历史了。”他有些吃力,换了口气,“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不知道此行是他的意思,还是他父亲的意思。”
“爹的意思是……”
“他家到底与宁安侯府有恩,且他的夫人,又是江家人。不看在他们的面子上,还得看江少傅的面子。”
“少傅当年的活命之恩,孩儿记得的。”
他点了点头。
“可是,少傅说,哥哥还是有救的。”他叹了口气,可惜,说完不到半年,他就离世了,“此次靖安侯世子前来,会不会带他的妹妹?”
梁益吃力地抬起头,老眼浑浊,“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老了,动不得了,没用了!”他吃力地挥了挥手,猛咳了起来。
男子慌忙前去抚他的背,红了眼眶,“爹!”
“俊儿,为父真的是老了,怕了!可又对不起老东家!”一阵猛烈的咳嗽,急得梁俊只掉眼泪,老管家也是老泪纵横,“你祖父临终嘱托为父也不敢忘,只是……”
“孩儿知道,孩儿知道。只是父亲年老,可儿子和大哥还年轻,还能打!儿子只要活着一日,就会想尽办法救治大哥,完成祖父遗托。”梁俊跪在梁益面前,字字铿锵,“明日靖安侯世子登门,无论他想做什么,只要能保住宁安侯府安康,儿子都会答应他的。他总不会害宁安侯府的。”
梁益使尽全力将手重重地搭在他的肩上。
次日清晨,梁家中门大开,梁家次子梁俊笔挺地迎着朝霞站在门口,等候谢景。
没多久,一驾马车就缓缓驶来,梁俊立刻下了台阶前去迎接,“草民梁俊给世子见礼。”
车中的两人闻言挑了挑眉,相视一眼,放下心中的疑惑,谢景撩开帘子跳了下去,然后将江离扶下车,转而将梁俊扶起,“不必多礼。此番我冒昧而来,还望见谅。”
“世子登门实属荣幸。”
几人寒暄着进了门。
跨进门就看见首位白发苍苍神色颓废,好似暮年老人一般的梁益,二人很是震惊了一番。
“晚辈谢景携内人江氏,冒昧登门,还望将军海涵。”
梁益摆了摆手,“老夫一介白衣,当不得世子如此大礼,俊儿,请世子和夫人坐。”
“是。”
二人落了坐,奴仆送上茶点便退下了。
“老夫年老体弱未曾迎世子及夫人进门,还望世子不要见怪。”
“您是长辈,晚辈登门已是冒昧,岂敢怪罪!”
他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浑浊,“只是不知道世子此番前来,有何事?”
谢景回想起方才梁家的礼仪,又见他们如此开门见山,心中有了几分成算,便开口,“此次登门是有求于将军。朝中武将匮乏,晚辈希望,将军出山。”
“据老夫所知,谢家军想来镇守北疆,不涉水战。况,如今朝中并无水军。”
谢景皱了皱眉,半晌,才开口,“这边是晚辈担忧之事。朝中能用的兵也只有谢家军了,能用的将也只有谢家人。可是,谢家毕竟孤掌难鸣。”
“上次与胡人一战,便有焱族横插一杠,其中不乏梁卫两国的势力。”他又叹了口气,“如今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姜喻人,徘回于南边,东边隔江相望的黎国,如今也是蠢蠢欲动。”
“姜喻人?”梁益突然反应起来,“他们不是早就被灭族了吗?”
“是,可是就是出现了这么一伙人,身上有姜喻王族的图腾。上次一役,谢家军使计才退了敌。可若是他们卷土重来,亦或者,结了盟,北疆一开,庆零关一破,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梁益倒吸了口凉气,平复了心情,“老夫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谢家军如今不过三十万人,哪里还有人可供老夫差遣?”
“招兵,买马。”江离闷不吭声地吐出两个词。
吓得梁俊白了脸,把杯子都给砸碎了,茶水“滴答滴答”地从桌子上滴到地上。
他费力地咽了咽口水,“这是死罪。”
“贩盐也是死罪,不是吗?”江离淡淡地笑了,“谢家军裁了五万人,给了辅国公世子。”
“辅国公府,也进来了吗?宁安侯府呢?”
“宁安侯府如今已是最好的局面了。将军若是一心向着旧主,大可先自理,待来日,宁安侯府有了小辈,将军再扶持也不晚。”
梁益陷入了沉思。
夫妇二人也只得静静地等着。
打破沉默局面的是梁俊,“我爹年事已高,家中又逢大变。如今,他老人家也撑不住了,大哥又终年躺在床上,家中能用的人仅我一个。世子若不嫌弃,草民愿效劳!”
“不!”一道尖锐的女声传了进来,然后一位妇人踉跄着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梁益身前,哀求,“爹,不要,不要!夫君已经如同活死人一般了,小叔要是再出了什么意外,您让这一家子男女老少如何自处啊?”
“非儿媳胡搅蛮缠,只是两年都是如此难熬,往后的日子,您让儿媳如何去扛?”
梁益看着长媳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他也老泪纵横,拍了拍她的肩膀。
“嫂嫂……”
“你不要说话!”妇人呵斥他,“小叔,你也是妾身看着长大的。你大哥如今这般模样,你就该担起责任,保护一家老小,而不是意气用事!”
面对突如其来的阻碍,夫妇二人皱起了眉头。
江离叹了口气,上去要扶她,却被她一手拂开,踉跄了两步,谢景忙上去扶她。
“少夫人没事吧?”梁俊问道。
“无碍。忍冬,把长夫人扶起来。”
不想那妇人起身后竟死死抓住江离的手,“少夫人,您也是嫁入将门的人,您是知道将门的妇人,整日是如何过得?大玄人才济济,为何偏是我家呢?”
她又慌忙去抓梁俊,“小叔,你看看嫂嫂,你再想想母亲,你如何忍心?你再看看爹,你再看看你大哥和你的侄女。”她哀求着,身子不住地往下瘫。
“大哥还有救得!”
“那也只是可能,并不是一定。你要为了这个可能,舍弃掉这整个家吗?啊?”
“恕我,冒昧,能否,见一下,贵府的长公子?”
那妇人吸了吸鼻子,有些愣怔地看着江离,“对了,你是江少傅的妹妹,少傅说,夫君有活路的。你跟我来,你跟我来!”
她像是疯魔了一般,拉起江离就往外冲,几人也唬得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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