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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软肋冰姬破僵局
“躲起来!收敛所有气息!”朱世倾急促的低语还在耳边回荡,我已被他不由分说地推进牢房最肮脏、最阴暗的角落。
干草腐朽的霉味混合着便桶刺鼻的氨气瞬间涌入鼻腔,几乎让我窒息。
但我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迅速用那些散发着恶臭的干草将自己覆盖,同时将凌露西教导的敛息术运转到极致。
心跳被强行压制到最缓,精神力内缩成一点微尘,仿佛与身下冰冷潮湿的石板、与这些污秽的干草融为一体。
几乎就在我藏匿好的瞬间,“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尖锐地划破了牢房的死寂。
那扇厚重的、隔绝了希望与自由的特殊金属牢门,被缓缓推开了。
一道被门外昏暗光线拉得极长的影子,率先投映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影子轮廓高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的压迫感。
紧接着,两个身影前一后,踏入了这间狭小、潮湿、充满绝望气息的牢房。
走在前面的是洛伦。
他依旧穿着象征帝王身份的墨蓝色常服,只是此刻,那衣袍上精致的刺绣在牢房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冰冷和讽刺。
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刻意伪装的稚气或是在朝堂上表演出的“痛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阴鸷、得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的神情。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牢房内扫过,最后牢牢锁定在站在中央、神色恢复平静的朱世倾身上。
然而,我的全部注意力,几乎在下一秒,就被洛伦身后的那个身影彻底攫取、冻结——
是严司辰。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肩章闪烁着寒光的墨蓝色星际执法官制服,身姿挺拔如松,仿佛无论身处何地,都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但这一次,他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那种纯粹的、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温和气质,而是一种……实质般的、几乎要凝成冰刺的凶戾之气。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精心雕琢的冰雕,完美却毫无生机。
可那双深邃的眼眸……天啊,那双眼睛!
我曾无数次凝视过这双眼睛,在地球时,它们偶尔会闪过一丝让我心跳加速的复杂微光;在永昼星重逢后,它们大多时候是冰封的,带着审视与疏离;即使在朝堂上他落井下石的那一刻,我也只看到了冰冷的决断和那一闪而逝的、因我而起的阴暗波动。
但此刻,这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没有了之前因我而产生的那些许波澜。
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残酷。
那仿佛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颗镶嵌在冰山深处的、经历过无数血腥杀戮与背叛的、属于某种远古凶兽的瞳仁!
里面翻涌着的是对生命的极度漠视,是对摧毁与支配的本能渴望!
潇涵……潇涵在《高维空间》里写的,竟然都是真的!
她笔下那个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情感为无用累赘的严司辰……并非虚构!
那才是他隐藏在冰封外表下的真实本性!
而我,竟然一直被他偶尔流露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些许不同所迷惑,甚至……心存幻想!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蜷缩在恶臭的干草堆里,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暴露,而是因为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信仰瞬间崩塌带来的巨大恐惧和……恶心。
“朱世倾,”洛伦率先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考虑得怎么样了?在这‘蚀魂虫’的陪伴下,滋味不错吧?”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空荡荡的牢房,显然,那无形无质、侵蚀精神的东西,就是他口中的“蚀魂虫”。
朱世倾面色依旧苍白,但背脊挺得笔直,他无视了洛伦,目光平静地看向严司辰,声音沉稳听不出波澜:“严执法官,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是找到了证明我清白的新证据,还是……终于决定,要亲自执行你们的‘正义’了?”
严司辰没有说话。
他甚至没有看朱世倾,那双凶兽般的眸子,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器,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视着整个牢房。
他的目光掠过冰冷的墙壁,掠过那张简陋的石床,掠过地面污浊的水渍……最后,仿佛不经意般,扫过我藏身的这个肮脏角落。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冰冷的视线冻结、剥离出来!
我拼命收敛所有气息,连思维都几乎停止,生怕一丝一毫的生命波动都会引来这头凶兽的致命一击。
他的目光在我藏身之处停留了不到半秒,便移开了,仿佛那里真的只有一堆无用的垃圾。
然后,他终于将视线投向了朱世倾。
没有愤怒,没有质问,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待实验台上小白鼠般的审视。
“你的灵魂强度,比预计的要坚韧。”严司辰开口了,声音比这牢房的空气还要冰冷数倍,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蚀魂虫’啃噬了三天,竟然还没能让你精神崩溃,或者吐出有价值的记忆碎片。”
他往前迈了一步,仅仅是这一步,整个牢房的气压仿佛都骤然降低,让人喘不过气。
洛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对这股力量的忌惮。
“看来,常规手段对你效果有限。”严司辰继续用他那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同时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的手掌修长,指节分明,此刻却萦绕着一层极其黯淡、却让人心悸的灰黑色能量流,那能量流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比“蚀魂虫”更加阴邪、更加暴戾的气息!
“那么,换个方式。”他抬起眼,那双黑暗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狩猎者锁定猎物时,残忍而兴奋的光芒!“直接撕开你的精神防御,抽取我需要的信息,虽然粗暴了点,可能会对你的灵魂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损伤。不过,无所谓了。”
“严司辰!你敢!”朱世倾脸色终于变了,他感受到了那股灰黑色能量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那是足以将人变成白痴甚至直接魂飞魄散的恶毒术法!
“这里还是永昼星!你身为执法官,岂能动用此等禁忌之术!”
“禁忌?”严司辰嘴角极其轻微地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冰冷而残酷,让我如坠冰窟,“在我的权限范围内,为了获取必要情报,一切手段皆被允许。至于永昼星的规则?”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洛伦,“你们的皇帝陛下,对此并无异议。”
洛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被狠厉取代:“世倾,识时务者为俊杰!把你知道的关于极乐世界、关于创世之源、还有你和凌沐祈之间的灵魂联系都说出来!或许还能少受点苦!”
原来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构陷朱世倾,更是要挖掘我们灵魂深处,可能与前世相关的秘密!
尤其是……我和他之间的联系!
眼看着严司辰手中那灰黑色的能量愈发凝聚,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声缓缓伸向朱世倾的额头,朱世倾咬紧牙关,周身泛起微弱的白光试图抵抗,但在那灰黑色能量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不能再等了!
我藏在干草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我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愤怒。
理智告诉我,此刻暴露,我和朱世倾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严司辰此刻展现出的实力和冷酷,远超我的想象!
但是,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朱世倾的灵魂被他残忍撕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报——!!!”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牢房外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洛伦的亲卫甚至来不及行礼,直接冲到了牢房门口,脸色煞白地喊道:“陛下!不好了!棍……棍国镜璃公主她……她带着一帮人强行冲击宫门,说要见您,为世倾陛下讨还公道!宫门守卫快要拦不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牢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洛伦的眉头瞬间拧紧,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断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朱镜璃那个疯丫头,竟然真的敢闹到这里来!
而严司辰,那即将触碰到朱世倾额头的灰黑色能量微微一滞。
他缓缓收回手,萦绕在指尖的恐怖能量悄然散去。
他转过头,看向那名亲卫,然后又看向洛伦,那双黑暗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冷的审视。
“看来,你的‘家事’还没处理好。”严司辰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保证干净利落。”
他话语中的“处理”二字,让洛伦和我同时心头一寒!
他指的绝不仅仅是驱散示威那么简单!
洛伦脸色变了几变,显然对严司辰这种毫无顾忌的“帮助”也感到忌惮。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不必劳烦严执法官了,一点小骚乱,朕亲自去处理即可。这里……就交给您了?”
他最后一句话带着试探,显然既想借助严司辰的力量撬开朱世倾的嘴,又害怕这头凶兽彻底失控。
严司辰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朱世倾,仿佛在思考着是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情,还是暂时放过这只已经到手的猎物。
洛伦不敢再多待,狠狠瞪了朱世倾一眼,低声道:“今天暂且放过你!”
说罢,便匆匆带着那名亲卫离开了牢房。
沉重的牢门再次关闭,但这一次,牢房内只剩下我、朱世倾,以及……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严司辰。
空间仿佛再次被冻结。
严司辰没有立刻动作,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山,目光再次落回朱世倾身上,也仿佛……再次扫过了我藏身的角落。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朱镜璃的意外搅局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但也可能激怒了这头凶兽!
他现在会怎么做?
突然,严司辰再次抬起了手。
但这一次,他指尖凝聚的不再是那灰黑色的毁灭性能量,而是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芒。
那银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游丝,悄无声息地射向朱世倾。
朱世倾下意识地想要抵抗,但那银光速度极快,且并非攻击性质,瞬间没入了他的眉心。
朱世倾身体猛地一颤,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随即又恢复了清明,但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一个小小的‘精神印记’。”严司辰淡淡地开口,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了它,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而且,它会慢慢放大你内心的负面情绪,尤其是……对某些人的‘牵挂’和‘担忧’。”
他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我藏身的方向!
他知道了!
他一定察觉到我的存在了!
他这是在警告!
在用朱世倾的安危,逼我现身?
还是……有更恶毒的目的?
严司辰看着朱世倾强忍痛苦的模样,那双黑暗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扭曲的满足感。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迈着如同丈量好的步伐,从容地离开了牢房。
牢门再次紧闭,锁芯转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直到那冰冷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如同虚脱般,浑身被冷汗浸透,几乎瘫软在恶臭的干草堆里。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我的心脏。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认识到,严司辰,他不仅仅是我曾经心存幻想的那个冷漠强者,更是一个潜藏在冰封外表下的、凶残而恶毒的……魔鬼!
而朱世倾,他不仅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更被种下了如此恶毒的印记!
我们的处境,比想象的还要绝望百倍!
我挣扎着从干草堆里爬出来,顾不上满身的污秽,冲到朱世倾身边。
“世倾!你怎么样?”我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急切地问道。
朱世倾摇了摇头,努力想给我一个安抚的笑容,但那笑容却因为灵魂深处传来的、被放大的担忧和针刺般的痛苦而显得无比勉强。
“我……没事……”他喘息着,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浮木,“沐祈……你快走!立刻离开这里!严司辰他……他已经发现你了!他刚才……是故意的!”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最先想到的,竟然还是我的安危。
“不!我不走!”我斩钉截铁地拒绝,扶着他坐到石床上,“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有办法解除这个印记,一定有办法揭穿他们的阴谋!”
我看着他那双即使承受着巨大痛苦,却依旧温润清澈的眼眸,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再次浮现——星语婆婆!
她那看似怪异、深不可测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关键的线索!
还有她和星黎的失踪,与严司辰、洛伦的阴谋,是否也有着某种联系?
严司辰的真实面目已经暴露,洛伦的疯狂嫉妒显而易见。
这场风暴,早已超出了个人恩怨的范畴,它关乎永昼星的未来,关乎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我必须去找到星语婆婆!
必须弄清楚这一切的根源!
“世倾,你听着,”我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会想办法解除你身上的印记,我会证明你的清白!但现在,我需要你先在这里……坚持下去!相信我!”
朱世倾看着我,他眼中被印记放大的担忧如同潮水般涌动,但他最终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信任的光芒从未熄灭:“我信你。一直……都信。”
这一刻,所有的恐惧和绝望,仿佛都被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驱散。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残余的精神力。
前路漫漫,凶险未知。
但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
无论是为了朱世倾,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这片星空下被阴谋笼罩的无数生灵,我必须走下去。
直面那冰封下的凶兽,揭开那层层迷雾后的……血腥真相!
是啊,严司辰那最后若有若无扫过角落的眼神,那意味深长的话语……他就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享受着猎物在恐惧中挣扎的快感!
这种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恶毒……这种以他人痛苦为乐的冷酷……
“不对……”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至关重要的信息,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却清晰的闪电,猛地劈入了我混乱的脑海!
我抓住朱世倾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瞳孔因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想而骤然收缩。
“严司辰……他曾经亲口对我说过……他说……他有时无法控制自己,他说……他有双重人格……” 我的声音因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微微发颤,语速极快,仿佛慢一点这个关键的念头就会溜走。
朱世倾忍痛抬起头,困惑而担忧地看着我。
我急速地回忆着,试图在那片冰封的记忆中找到佐证:“在地球的时候,在他还是‘御星严’的时候,他偶尔会流露出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偏执和阴郁!虽然很短暂,但那种感觉……和刚才的他……很像!只是远没有刚才那么……极端和恐怖!”
难道……刚才那个凶残恶毒、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严司辰,并不是完整的他?
他只是被那个更强大、更黑暗的人格暂时压制、甚至……吞噬了?
这个推测,并没有让我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带来了更深的寒意和复杂情绪。
这意味着,严司辰本身就是一个极其不稳定、极度危险的个体。
那个偶尔流露出些许“人性”的他,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而潜藏在下面的,是足以毁灭一切的黑暗深渊!
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冷酷的执法官,更是一个体内囚禁着凶兽的、随时可能彻底爆发的怪物!
“双重……人格?”朱世倾低声重复着,眼中也闪过一丝明悟与更深的凝重,“所以,他之前对我的那些……若有若无的针对,以及刚才那纯粹的恶……可能源自不同的人格?但……无论哪一个人格,现在的他,都是极度危险的!”
“是的,危险……”我喃喃道,心乱如麻。
知道他有双重人格,并不能改变我们此刻岌岌可危的处境,甚至让情况变得更加诡异和不可预测。
我们无法确定哪个“他”会何时出现,也无法预料那个暗黑人格的下限在哪里。
但这一点,或许……能成为我们未来与之周旋时,一个极其微弱,却不得不去抓住的突破口?
比如,能否找到方法,唤醒或强化那个相对……“正常”一些的人格?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更紧迫的现实压下。
现在不是深入研究严司辰人格分裂的时候!
“无论他是什么人格,他留在你身上的印记都是真实的威胁!”我甩开纷乱的思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世倾,你听着,我会想办法解除你身上的印记,我会证明你的清白!但现在,我需要你先在这里……坚持下去!相信我!我必须去找出这一切的根源,也许……答案就在星语婆婆那里!”
朱世倾看着我,他眼中被印记放大的担忧如同潮水般涌动,那不仅仅是对自身处境的忧虑,更是对我即将独自面对未知危险的深深牵挂。
但他看着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最终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信任的光芒从未熄灭:“我信你。一直……都信。你自己……万事小心。”
这一刻,所有的恐惧、混乱和绝望,仿佛都被这份在绝境中依然毫无保留的信任驱散了些许。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残余的、正在缓慢恢复的精神力。
前路漫漫,凶险未知。
不仅要面对洛伦的阴谋,还要警惕一个拥有双重人格、随时可能化身为魔鬼的严司辰。
但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
无论是为了朱世倾,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这片星空下被阴谋笼罩的无数生灵,我都要一直坚强的走下去。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强忍着立刻去找洛天依的冲动,决定先独自前往星语婆婆那位于竹林深处的家,留下朱世倾继续待在大牢里。
或许,这位能洞悉命运轨迹的老人,能给我一些指引,甚至可能有办法解除朱世倾身上的“精神印记”。
心念一动,精神力勾连空间之弦。
有了之前无数次练习和那次惊险的长距离传送经验,这次从洛国都城到那片熟悉竹林的瞬移显得顺畅了许多。
轻微的眩晕感过后,周身燥热污浊的空气被竹叶特有的清冽芬芳所取代。
我站在那栋由泛着幽然青光的古竹搭建的简陋房屋前,心中却莫名一沉。
太安静了。
不仅是没有了上次来时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神秘能量感,甚至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竹屋的门虚掩着,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轻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丝不寻常。
“星语婆婆?星黎?”我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竹林中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屋内依旧简洁,甚至可以说……过于整洁了。
之前来时还能看到一些星黎散落的画册、玩具,以及星语婆婆晾晒的草药,如今却空空如也,仿佛被人刻意收拾过,抹去了一切居住的痕迹。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草药味,证明着这里曾有人生活。
我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星语婆婆和星黎,她们去了哪里?
是主动离开,还是……被迫消失了?
联想到之前星语婆婆提到星黎想去星际旅行时那无奈又惊恐的神情,以及她后来在洛伦面前那些语焉不详、甚至可能带有误导性的话语……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星语婆婆,或许早就身处险境,甚至可能受到了某种胁迫!她的某些行为,可能并非完全出于本意!
我立刻转身,在竹林附近寻找、打听。
然而,这片竹林本就僻静,附近的住户寥寥无几。
我接连询问了几户人家,得到的回复都是茫然地摇头。
“星语婆婆?哦,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婆啊,不怎么跟我们来往的。”
“不清楚,好些天没看到她了,她那个小孙女也不见了。”
“没人知道她们去哪儿了,搬走了吧?”
无人知晓她们的去向。星语婆婆平日里的离群索居,此刻成了掩盖她们行踪的最好屏障。
最后一丝通过正常途径找到她们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沮丧地瞬移回了洛宫,身心俱疲。
星语婆婆这条线索似乎断了,朱世倾还在牢里承受着蚀魂虫和精神印记的双重折磨,严司辰那头凶兽不知何时会再次亮出獠牙……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几乎要将我淹没。
就在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廊下,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阵压抑着兴奋的窃窃私语从拐角处的花丛后传来,是几个年轻宫女在闲聊。
“……真的假的?陛下昨晚又去了天依公主的寝殿?”
“千真万确!待了快一个时辰呢!而且我听说啊,前几天天依公主心情不好,陛下还把南方进贡的那串‘星辰泪’项链赏给她了!”
“啧啧,要我说啊,陛下心里最在乎的,恐怕还是咱们这位天依公主。别看陛下目前喜欢着凌侍卫,但那都只是暂时的,感情哪能跟天依公主比?”
“就是就是,他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听说当年天依公主差点就和别人定亲了,是陛下硬是给搅黄了……”
宫女们后续的八卦我已经听不清了,但她们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却像是一道灵光劈入了我混乱的脑海!
洛伦极有可能还爱着洛天依!
而且,从他俩青梅竹马、洛伦甚至不惜搅黄她婚事也要将她留在身边的路径过程来看,这种执着、这种占有欲……我总觉得,他俩之间的关系,绝非普通的堂兄妹或者旧情人那么简单。
那种感觉,很像……很像某种灵魂层面的深刻羁绊!
双生火焰!
这个词如同魔咒般再次浮现。
碍于我暂时找不到星语婆婆了,没法找她这位通灵大师帮忙确认洛伦和洛天依是不是传说中的双生火焰。
但是,根据我以前在地球和永昼星查阅到的关于双生火焰的讯息,这种关系中的双方,无论外表差异多大,其内在核心性格、灵魂底色总是惊人地相似,如同镜子内外的一体两面。
回想洛天依平日里的做派——高贵、冷艳、对除了洛伦之外的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感。
这不正和洛伦那隐藏在伪装下的、极端自我、冷漠无情的性格底色如出一辙吗?!
这个发现让我心头剧震。
如果洛伦和洛天依真的是双生火焰,那么洛伦对凌沐祈那扭曲的“爱”,很可能只是一种“业力”或者“镜像”的投射,他灵魂深处真正无法割舍、甚至可能他自己都未能完全明晰的,是洛天依!
而洛天依,显然也并非对洛伦无情,否则她不会至今未嫁,安然待在洛宫。
一个大胆的、冒险的计划,瞬间在我心中成型——求助洛天依!
虽然她是个跟洛伦一样不爱多管闲事的冷血动物(从她平日行为判断),但为了救出朱世倾,我别无选择,必须利用她这唯一的,可能也是最大的“软肋”!
我再次动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从几个资历老的宫女那里,打听到了一个关键信息:洛天依是个极度狂热的猫控。
她养了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取名“雪球”,爱若性命,平时几乎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照顾得无微不至。
很好,这就是突破口!
我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在一个午后,确认洛天依被洛伦传去商议事情(或许是关于朱镜璃闹事的后续处理),短时间内不会回宫后,我悄无声息地瞬移进了她奢华却透着冷清的寝殿。
殿内熏着淡淡的冷香,布置精致却缺乏烟火气。
很快,我就在一个铺着柔软天鹅绒垫子的窗边矮榻上,找到了那只正在慵懒晒太阳的白色波斯猫。
它通体雪白,毛发蓬松,一双异瞳(一蓝一黄)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并不怕生。
“对不起了,小家伙,借你用一下。”我低声说着,动作轻柔却迅速地将它抱起。
它只是微微“喵”了一声,在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打盹。
带着雪球,我再次瞬移离开,将它暂时安置在我寝殿一个准备好的、铺了软垫的隐蔽篮子里,并放上了清水和食物。
然后,我便开始了耐心的等待。
夜幕降临。
我估算着洛天依差不多该回宫了,便提前抱着雪球,隐匿在她寝殿外一根巨大的廊柱后面,收敛了所有气息。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洛天依回来了,她似乎心情不佳,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耐烦。她径直走向寝殿,习惯性地呼唤:“雪球?宝贝,我回来了……”
呼唤声在空荡的殿内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洛天依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快步在殿内寻找,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慌乱:“雪球?别躲了,快出来!”
寻找的范围扩大,从内殿到外厅,甚至翻找了柜子和床底,依旧一无所获。
她脸上的镇定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焦急和恐惧。
“雪球!我的雪球呢?!谁看见我的雪球了?!”她抓住门口一个值守的宫女,厉声质问,声音尖锐。
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连连摇头表示不知。
就在洛天依快要崩溃的时候,我抱着那只依旧在惬意打盹的白色毛团,慢悠悠地从廊柱后转了出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别找了!”
洛天依猛地回头,看到我以及我怀里的雪球时,瞳孔骤然收缩。她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凌沐祈!是你!你把雪球怎么了?!快把它还给我!”
我轻轻抚摸着雪球柔软的毛发,看着洛天依那彻底失态的模样,心中更有把握了。
我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殿外庭院阴影处一个我提前放置的、看起来颇为可疑的金属桶(那其实只是个普通的空桶,但我刻意让它看起来像是装着什么危险液体)。
“它现在很好,”我语气不变,目光直视着她,“但你要是不帮我呢,我现在就把这只猫,扔进我特制的硫酸桶里!”
我说着,作势要朝那个桶的方向走去。
“不要!!!”洛天依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所有的骄傲、冷艳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几乎是扑过来的,但在距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不敢再上前刺激我。
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看着我和我怀里的猫,眼中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行!行行行!你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伤害雪球!求你了!”她语无伦次,甚至“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为了这只猫,她可以放弃一切尊严!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长公主此刻卑微哀求的模样,我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更加确定了洛伦与她之间那深刻的灵魂联系——他们都是那种,对于自己真正在乎的、认定的“所有物”,会表现出极端执着和占有欲的人。
我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我的要求:
“我要你,不惜想尽一切办法,让洛伦主动公开承认,他是和严司辰一起故意污蔑朱世倾的,不仅要还朱世倾清白,还要把他从大牢里放出来!”
洛天依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
这个要求,无异于让她去撼动洛伦的统治根基,去揭开那最黑暗的阴谋!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她看了看我怀中那只毫无危险意识、甚至舒服地打了个哈欠的雪球,眼中挣扎、恐惧、无奈最终化为了一片决绝的灰暗。
“……好。”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干涩沙哑,“我……我答应你。但你需要给我时间,而且……你必须保证雪球绝对安全!”
“当然,”我微微颔首,“在你做到我之前,它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但别耍花样,洛天依,你应该知道,我能悄无声息地带走它一次,就能带走它第二次。而且,下一次,我不会再给你谈判的机会。”
我将雪球递还给她。
洛天依几乎是抢过去般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脸颊贴着猫咪柔软的毛发,身体还在后怕地微微发抖。
她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恨意与一丝认命般的颓然:“我会想办法……但你也要记住你的承诺!”
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身影融入夜色,几个瞬移便消失了踪影。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我成功地利用了洛天依最大的软肋,将她拖入了这场危险的棋局。
然而,我知道,真正的难题才刚刚开始。
让洛伦亲口承认罪行,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洛天依会用什么方法?她能成功吗?
前方,依旧是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但至少,我为自己和朱世倾,撬开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直面那冰封下的凶兽(或许不止一头),揭开那层层迷雾后的……血腥真相!
残阳如血,将我的影子在身后拉得悠长。
风猎猎作响,卷起尘沙扑打在脸上,我却迎着风的方向奋力奔跑,任由狂风灌满衣袍。
世倾,等着我……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我也定会……撕开这重重黑幕,将你从炼狱中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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