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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室血影
“大师可曾听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姜婉看向空相禅师,她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质问。
只是这样的话,在寺庙里说出,对象还是寺庙的方丈,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量力。
人寺庙吃的就是这碗饭,同样的话语,空相禅师不知对多少达官显贵说过,至于为何没有平民百姓,那是因为此处虽是空门,却不是平头老百姓的空门,护佑的是皇室福源。
平民百姓当然可以来参拜,只是接待他们的是寻常小沙弥。
姜婉儿和陆云归刚刚出现,空相禅师便在不知不觉中先将二人打量了一遍,从二人穿着打扮而言,已在他心中分作下乘。
如今姜婉儿又说出如此不知轻重的胡话,他自然不愿意给二人好脸色。
正准备下逐客令的时候,姜婉儿冷然一笑:“看来大师仍旧执迷不悟,不过无妨……”
“修佛可以照见未来,大师可曾窥见未来的自己,会与三僧于烈火中重逢。”
空相禅师微微一愣,面露惊恐:“你怎知三僧?”
“他们正趴在你肩头啃咬,你说我如何能不知?”
姜婉此言一出,众皆愕然,他们看向空相禅师的肩头,那里分明空无一物。
但是空相禅师却下意识按下自己的肩头,看那惊恐的模样,分明是让姜婉儿说中了。
空相禅师连忙上前,脸上的谄媚与先前的淡漠形成鲜明对比:“大师救救贫僧。”
这换脸的速度让一旁的陆云归瞠目结舌,刚刚还准备让小沙弥撵他们走呢,最近遇见的人都不太对劲,先是齐管事,再来秦二爷,现在又是这空相禅师。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是阿姐,阿姐是如何知道的,莫非阿姐真能看见对方肩头趴着的僧鬼?
在知晓二人是兵马司秦二爷介绍来的神人后,空相禅师面露欣喜,先前高人一等的模样尽数收敛。
他本是皇室不受待见的子嗣,为求个好出路,这才自请来守皇室宗庙。
佛法精深,那都是人设需要,毕竟真正知道他跟脚的人,已经所剩不多,如今大概只有宫里的太皇太后。
正所谓披着高僧大德的皮久了,演着演着便也将这高僧的做派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原本他还真觉得自己有几分佛缘,直至最近,他在这天王殿念诵经文的时候,总是看到一些虚影,然后菩萨像莫名流下血泪。
还有夜里入睡时,总是有人在梦中追赶自己,他们俱是僧众模样,身体面容烧得焦黑,数量不多不少,正是如姜婉所言,三个。
梦里他们总是趴在空相的肩头,拼了命的撕咬。
若只是噩梦,倒也还罢了,只是这样的梦做久了,醒来后真在自己肩头发现了牙咬的痕迹。
这可把空相禅师这个高僧大德吓坏了,驱邪是和尚道士的真本事,他这个冒牌货哪会这些。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空相禅师与那兵马司秦二爷走得还算近,酒肉穿肠过之后,秦二爷将最近在公主府的遭遇当作醉话说给了他听,没想到暗合空相禅师最近种种遭遇,于是将卓耘与陆云归的事说出。
眼下这空相禅师见姜婉儿说出他梦中所见,遂将姜婉儿当作卓耘弟子,这可帮一旁的陆云归给整不会了。
“陆大师,听闻你会奇门遁甲之术,还请救我。”
“我姓陆不错,但旁边这位才是能救你的人。”
开什么玩笑?开坛做法他陆云归可不会,陆云归正准备开口否认,却见姜婉儿皱着眉头对他摇了摇头。
到了嘴边的拒绝,登时在陆云归的嘴里转了个弯,没办法,这是阿姐的要求,他不能拒绝,就算不会也得硬着头皮说会。
想象着便宜师父卓耘平时说话的模样,陆云归有样学样:“尽管大师业力缠身,但身为一寺主持,身上有伟力加持,自然不惧邪祟。只是肉体凡胎,终会有些难以察觉的疏漏,不妨先带我们四处看看,或许能查出缺漏。”
空相禅师不明所以,但念在姜婉儿切实说出三僧伏肩的噩梦,于是便也遂了陆云归所言。
临去时,小太监沐佟留在原地没有跟随,姜婉想着初见时,在对方身上看见的诡异幻象,想到对方可能与那焦黑人影有关,于是出言询问。
“你不一起去吗?”
沐佟摇了摇头:“我哪也不能去,就留在此间。”
姜婉还欲再问,空相禅师连忙出来制止:“这可是宫中来的贵人,他另有要事在身,我们就不必再耽误他了。”
话已至此,姜婉也不便再问,他们走出天王殿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沐佟就站在供奉经幡的位置,远远地眺望着他们离去,一动也不动,就像一支清明时节的招魂幡,只是站在那里沉默不语,却仿佛在接引魂灵。
陆云归将阿姐的异样都看在眼里,他不解阿姐为何对那少年如此在意,明明他才是阿姐的亲弟弟,为何阿姐注意力一直都在对方身上。
难道是他这个弟弟长得不如别人好看?
不对!陆云归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要想办法摆平眼前这个难搞的空相大和尚吗?
就在这时候,姜婉儿开口,打破三人诡异的沉默:“大师方才所说,那是宫中来的贵人,不知是宫中哪位?我看他阴阳颠倒,鬼气森森……”
“这话可不许乱说,那是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至于你说的阴阳颠倒,鬼气森森……自然是因为他没了不净根。”
这不净根自然是暗指对方的太监身份,空相禅师说到这里不由再对姜婉姐弟生出钦佩,那沐佟左看右看都是个寻常少年样,若非自己知晓其中隐情,根本就看不出对方是太监。
原来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太监,可是太皇太后身边何时有个这般模样俊俏的小太监?
姜婉想起这谢家天下真正的主人,那位看似一团和气,实则绵里藏针的老妇人。
当初姜婉儿初入皇宫,可是挨了太皇太后不少收拾,对于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已是了若执掌,从来就没见过这个人。
莫不是最近才新收入宫的?
对方身上为何能看到那个浑身焦黑的人影幻象?
抱持着疑问,三人不知不觉间已来到空相禅师所住的禅房,这禅房就在藏经阁边上,可谓环境清幽,出世不堕尘。
然而当他们推开门,却见到大大小小奢华的金铸佛像,还有卧榻之侧没能藏住的美酒,便可见这空相禅师平时生活有多么纸醉金迷。
空相禅师见露出马脚,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或是歉疚,反倒一幅出世淡然的模样:“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却是让二位看笑话了。”
说完这句,他不着痕迹地指着卧榻之侧的墙壁,示意姜婉儿与陆云归查看此处。
她二人没能明白其意思,只见空相禅师吃力的挪开床榻,却见那先前被遮掩的地方,出现了一连串诡异的血抓痕,这血抓痕已经有些时日,如今颜色已变作深黑。
“这血抓痕是我初次梦魇时出现的,彼时还只是不清晰的一小片,如今已然连成了片。”
“初时我还以为是有人趁着我入睡故意戏弄我,后来我在入睡时派人守在门外,结果翌日醒来,这血抓痕还是出现了。”
“不知二位可否能查明原因?”
听到这话,陆云归看向自家阿姐,希望阿姐给个建议。
姜婉看着那些血抓痕,眉头紧蹙,心口的玄牝珠释出阴冷的气息,她的视线里出现一道如云似雾的气机,这气机弥散在整个房间里,在血抓痕的位置尤为集中……这些气机似乎是从床榻旁的墙里发散出来的。
“墙不对劲。”
“砸开看看。”
姜婉指着血抓痕的位置,得令的陆云归立马行动起来,他们突然的行径却是让空相禅师一惊。
怎么突然就开始砸墙了?不对,这是皇室宗庙,不得擅动,砸墙岂不是坏了规矩。
当初姜家那位左相,再滔天的权势,再受宠的女儿,最后就毁在这上面。
“砸不得……”
反应过来的空相禅师已来不及阻止,只见陆云归指尖捻着一张软塌的黄符,突然流光一闪,黄符激射而出打在血抓痕处。
砰!
沙尘四起,完啦!
来不及哀嚎的空相禅师被墙里流出的事物震住,里面居然往外喷洒颜色浑浊带着恶臭的液体,这股腐烂的腥臭味让他想起动物的尸体,亦或是……
人的尸体!
空相禅师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掰开那处墙面破损,里面露出人的皮肉,随着露出的地方越来越多,墙里居然是堆叠的尸体。
他们身体弯折在一起,头颅被砍下,不知因何故被单独堆叠放置,这些头颅对方的位置正好对着空相禅师平时睡觉面朝的方向。
再看那些头颅上依稀可见的戒疤……
这些人生前应是寺中僧众无疑。
再看那些折叠的尸身,其中一个手里还死死攥着念珠,那串念珠上还有个极其醒目玉珠。
这串念珠他认识,当初是他赐给了寺中的一个小沙弥。
那个小沙弥与他而言并非是外人,而是他偷偷接进庙的私生子,后来在大火中失踪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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