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话未完

　　星期二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淌进高二（一）班的窗户，把讲台上那摞蓝色研学手册照得发亮。

　　班主任刚踏进教室，后排就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谢瑾瑜的笔在练习册上划出个歪歪扭扭的圈，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直勾勾盯着那叠手册——昨天孟桉玖就跟他说，这次研学能去宏村，白墙黑瓦配着穿汉服的姑娘，拍出来的照片能直接当壁纸。

　　“都安静。”班主任把手册往讲台上一磕，金属环扣发出清脆的响声，“周三早上九点，校门口集合，七天真人版‘徽派生存实录’，现在开始划重点。”

　　他推了推眼镜，投影幕布上立刻跳出行程表，“每天六点半晨练，七点半早餐，晚上七点查寝，谁敢夜不归宿，回来就等着抄《中学生守则》一百遍。”

　　底下响起一片哀嚎，谢瑾瑜却在偷偷计算：晨练到早餐有一个小时，足够他把夏云培的那份牛奶也喝掉——那人总是嫌牛奶太甜。

　　这时徐彦辰从后排探过头，用课本挡着脸：“谢瑾瑜，咱仨跟萧逸组队呗？我刚问过七班的，他们班也去宏村，正好凑一桌麻将。”

　　“谁要跟你打麻将！”谢瑾瑜没好气地怼他，余光却瞥见夏云培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凑近一看，发现他在“自由活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猫爪印，跟自己书包上挂的那个一模一样。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赶紧假装翻书，却把语文课本拿倒了。

　　“住宿两人一间，自由组队。”班主任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现在开始统计，夏云培，你跟谁一组？”

　　夏云培抬头，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谢瑾瑜身上：“谢瑾瑜。”

　　三个字说得干脆利落，谢瑾瑜的脸“腾”地红了，感觉全班的目光都扎在背上。徐彦辰在后排吹了声口哨：“哟——”被班主任一个眼刀扫过去，立刻蔫了下去。

　　这时七班的孟桉玖抱着作业本从窗边经过，听见动静扒着门框喊：“萧逸跟你们住吧！我跟我们班女生约好了，要穿汉服拍夜景！”

　　她身上那件鹅黄色的襦裙随着动作飘起来，谢瑾瑜突然想起自己昨晚翻出的那件灰色连帽衫，料子软乎乎的，不知道能不能让夏云培也穿一件——两人穿同款，拍出来的照片肯定好看。

　　“研学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但别给我整奇装异服。”班主任敲了敲黑板，“就刚才路过的女同学说的那几套汉服算传统服饰，没问题，但谢瑾瑜，你把校服裤剪破当破洞裤就不行。”

　　全班哄堂大笑，谢瑾瑜气得想把手里的橡皮砸过去，却被夏云培轻轻碰了下胳膊。“别闹。”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笑意，“老师在看你。”

　　他把自己的研学手册推过来，只见上面用红笔标着：“周四下午竹编体验，穿旧衣服”“周六爬山，带驱蚊水”，甚至在“每日观察日记”旁边写了行小字：“谢瑾瑜的字太乱，记得让他重抄”。

　　“谁字乱了！”谢瑾瑜气鼓鼓地瞪他，却在低头时看见自己手册上的“零食清单”已经列到第三行，最后还画了个流口水的小猫头。

　　放学铃一响，谢瑾瑜抓起书包就往外冲，被班主任叫住发手册。

　　蓝色封皮上的烫金字体闪着光，他刚翻开就被夏云培拽住手腕：“等会儿。”对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支笔，在他手册的“紧急联系人”那栏填了自己的手机号，笔尖划过纸面时，不小心蹭到谢瑾瑜的手指，像羽毛扫过似的痒。

　　“干嘛写你的号？”谢瑾瑜嘟囔着，心里却甜滋滋的，好像那串数字能开出花来。

　　“怕你迷路。”夏云培把笔塞回他手里，转身时校服后摆扫过谢瑾瑜的书包，挂着的小猫挂件轻轻晃了晃，“晚上记得收拾行李，别又熬夜打游戏。”

　　谢家的客厅从傍晚就开始鸡飞狗跳。

　　谢瑾瑜把超市买的零食倒在地板上，正试图把两盒曲奇饼干塞进运动鞋里，谢祁念就抱着胳膊倚在门口，无奈地叹气：“我说你是去研学还是去开小卖部？老师说了，超重的行李自己扛。”

　　“这不是怕路上饿嘛。”谢瑾瑜举着袋牛肉干比划，“夏云培肯定只带些面包，到时候分他点，省得他低血糖晕倒。”

　　“分他？”谢祁念挑眉，从零食堆里扒出包棉花糖，“上周是谁跟我抱怨，说夏云培管他像管儿子似的？”

　　“那、那是两码事！”谢瑾瑜的耳朵红了，把棉花糖塞进箱子角落，“他对我好，我当然要对他好。”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孟桉玖的尖叫。

　　两人冲进隔壁房间，只见孟桉玖的行李箱倒扣在地上，口红、眼影撒了一地，最惨的是那件水绿色的汉服，裙摆上沾着些饼干渣——显然是谢瑾瑜刚才乱扔的。“谢瑾瑜！”孟桉玖拎着裙子，气得眼眶都红了，“这是念姐姐托人从苏州定做的！你赔我！”

　　“我赔我赔！”谢瑾瑜赶紧去捡薯片，却被谢祁念按住。

　　她从衣柜里翻出几个真空压缩袋：“别吵了，把裙子卷起来抽气，化妆品用化妆包分层装。”她一边说一边把孟桉玖的真丝衬衫折成豆腐块，“你带三条裙子和两套运动服够换了，剩下的地方给瑾瑜装零食——他刚才还想把巧克力塞进袜子里。”

　　谢瑾瑜在一旁小声嘟囔：“那是应急方案……”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找夏云培确认行李，摸出手机就给“思恩”发消息：【你说我带那件灰色连帽衫好不好？夏云培好像也有一件差不多的。】

　　【思恩】：有点幼稚。

　　【谢瑾瑜】：你才幼稚！对了，你说夏云培晚上睡觉打不打呼啊？要是他磨牙怎么办？

　　对话框上方的“正在输入”闪了很久，才跳出一条消息：【他不打呼，也不磨牙。但他会早起，你最好别睡懒觉。】

　　谢瑾瑜看着屏幕傻笑，没注意到谢祁念正和孟桉玖交换眼神。

　　“你看他那傻样，”孟桉玖压低声音，“肯定是在跟夏云培聊天。”谢祁念摇摇头，拿起谢瑾瑜扔在沙发上的灰色连帽衫：“这件衣服洗了没？没干的话明天穿什么。”

　　“洗了洗了！”谢瑾瑜立刻蹦起来，“我特意让洗衣机甩了三遍，保证明天能穿。”

　　折腾到半夜，谢瑾瑜的行李箱终于拉上了拉链，轮子上还沾着些零食渣。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象着明天和夏云培坐在一起的场景，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机给“思恩”发消息：【要是夏云培不愿意跟我坐一起怎么办？我要不要再想个理由把徐彦辰他们支开？】

　　这次“思恩”回得很快：【不用。】

　　【谢瑾瑜】：为什么啊？

　　【思恩】：他在等你。

　　星期三早上七点，临安私立中学的校门口已经停满了大巴车。

　　谢瑾瑜穿着灰色连帽衫，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往高二（一）班的车跑，远远就看见夏云培站在车门边，穿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灰色外套，白衬衫的领口露出点锁骨，被晨光镀着层金边。

　　“夏云培！”谢瑾瑜喊着冲过去，行李箱的轮子在柏油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也穿这件啊！”

　　夏云培低头看了看他的衣服，嘴角弯了下：“嗯，比较舒服。”他的目光落在谢瑾瑜鼓鼓囊囊的背包上，“你把家搬来了？”

　　“哪有，就带了点必需品。”谢瑾瑜拉开背包拉链，露出半袋棉花糖，“你看，都是实用的。”行李箱就不一定了。

　　这时萧逸和徐彦辰勾肩搭背地走过来，徐彦辰一看见夏云培就嚷嚷：“夏哥，咱仨坐最后一排啊，我带了副扑克，路上正好斗地主——”

　　“不行！”谢瑾瑜脱口而出，看见夏云培看过来的眼神，赶紧找补，“徐彦辰，你看那边，三班的林薇薇一个人坐呢，她昨天还跟我说想找人聊天。”

　　徐彦辰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林薇薇抱着书包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头玩手机。他的脸瞬间红了：“真、真的？”

　　“骗你干嘛，”谢瑾瑜拍着胸脯保证，“我跟她初中是同学，她早就想认识你了。”他又转向萧逸，“草字头，你跟那个大马猴一起去呗，正好帮他壮胆，免得他紧张得说不出话。”

　　萧逸挑眉，用胳膊肘碰了碰夏云培：“行啊，那夏云培就交给你‘照顾’了。”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拽着还在发愣的徐彦辰往女生那边走，路过夏云培时还挤了挤眼睛。

　　谢瑾瑜看着他俩坐下，立刻拖着行李箱蹿到夏云培旁边的座位，把背包往空位上一扔：“太好了，没人跟咱抢了！”

　　夏云培看着他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眼神里带着点无奈：“你就这么想跟我坐？”

　　“谁、谁想跟你坐啊！”谢瑾瑜别过脸系安全带，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来，“我是怕你一个人坐着无聊，毕竟你这人又闷又——”话没说完，就被夏云培塞过来的一瓶矿泉水堵住了嘴。

　　“闭嘴，开车了。”夏云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指尖不小心碰到谢瑾瑜的嘴唇，两人都顿了一下。
　　谢瑾瑜猛地转过头，假装研究窗外的风景，却在玻璃倒影里看见夏云培正低头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像被风吹起的书页角。

　　大巴车九点准时出发，车厢里很快热闹起来。

　　前座的女生在讨论新出的韩剧，后排传来扑克牌的洗牌声，谢瑾瑜从背包里摸出袋薯片，刚撕开包装就被夏云培按住了手。

　　“老师说了不准在车里吃零食。”

　　“就吃一片！”谢瑾瑜举着饼干凑到他嘴边，“你尝尝，草莓味的，超好吃。”

　　夏云培偏头躲开，却在他缩回手的瞬间，用指尖捏走了那片薯片。“咔嚓”一声脆响，他面无表情地嚼着，眼神却柔和了点：“还行。”

　　谢瑾瑜眼睛一亮，又掏出颗巧克力递过去：“这个更好吃！黑巧的，不甜。”

　　“不用。”夏云培推回去，“你自己吃吧，别把碎屑掉我本子上。”他摊开笔记本，上面列着一串研学地点的注意事项，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在“竹编体验”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猫爪印。

　　“你连这个都标？”谢瑾瑜凑过去看，发现他甚至在“自由活动时间”旁边写了行小字：“看住谢瑾瑜，别让他往水里扔石头”。

　　“上次在湖边是谁差点掉下去？”夏云培反问，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还有，把你那件连帽衫的帽子戴好，风大。”

　　谢瑾瑜乖乖把帽子戴上，毛茸茸的边缘蹭到脸颊，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时萧逸从后排探过头：“谢瑾瑜，来玩斗地主啊？徐彦辰那个傻逼正跟林薇薇聊得火热，我一个人无聊。”

　　“不来！”谢瑾瑜脱口而出，看见夏云培看过来的眼神，又赶紧补充，“我要跟夏云培看风景。”

　　“哟——”萧逸拖长了调子，“看风景啊？宏村的风景有夏云培好看吗？”

　　谢瑾瑜的脸瞬间红透了，抓起个抱枕就朝徐彦辰扔过去：“你闭嘴！”抱枕没砸到人，反而掉在过道里，滚到了孟桉玖脚边。

　　她正对着小镜子涂口红，见状笑着喊：“谢瑾瑜，你跟夏云培聊什么呢？脸这么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谁、谁跟他聊天了！”谢瑾瑜气得想跺脚，却被夏云培按住了手。

　　对方的指尖很暖，轻轻一握就把他的躁动压了下去。“别闹。”夏云培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再吵老师就要来点名了。”

　　他从包里掏出本《徽派建筑史》，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你看，这是宏村的月沼，下午我们会路过，适合拍照。”照片上的白墙黑瓦倒映在水里，像幅水墨画，“要是穿汉服站在那里，应该会很好看。”

　　“那我呢？”谢瑾瑜脱口而出，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夏云培抬眼看他，阳光从车窗照进来，落在他眼睫上，像撒了把金粉。“你也好看。”他说得很认真，笔尖在照片边缘轻轻画了个圈，“比风景好看。”

　　谢瑾瑜的心跳突然变得像打鼓，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窗外的风景飞快倒退，路边的树影在夏云培的侧脸上明明灭灭，他偷偷看过去，发现对方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像藏着整个春天的秘密。

　　“对了，”谢瑾瑜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夏云培手里，“给你的。”是颗柠檬味糖，糖纸是汽水图案的。

　　夏云培捏着糖，指尖轻轻摩挲着糖纸：“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柠檬味？”

　　“猜的。”谢瑾瑜别过脸，耳根红得厉害，“上次看见你买过。”

　　其实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夏云培在超市货架前站了很久，最后拿了包柠檬糖，结账时还特意看了眼生产日期。

　　车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暖和，车厢里的喧闹声慢慢低了下去。谢瑾瑜啃着巧克力，听着夏云培翻书的沙沙声，突然觉得这漫长的车程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他偷偷把脚往夏云培那边挪了挪，两人的鞋尖轻轻碰到一起，像两颗悄悄靠岸的星星。

　　“还有多久到啊？”谢瑾瑜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

　　夏云培看了眼手机：“还有两个小时，睡会儿吧。”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谢瑾瑜身上，带着点阳光晒过的皂角香还有一点夏云培身上独有的雪松味，“到了叫你。”

　　谢瑾瑜“嗯”了一声，往他身边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肩膀。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夏云培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贪睡的小猫。”

　　或许，有夏云培在身边，就算是七天七夜的研学，也会变得像糖果一样甜吧。

　　谢瑾瑜想着，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在摇晃的车厢里，坠入了甜甜的梦乡。

　　谢瑾瑜睡得并不沉，车厢轻微的颠簸像小时候的摇篮，夏云培身上的雪松味裹着阳光的暖意，让他忍不住往那片温热里又蹭了蹭。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指尖微凉，带着柠檬糖纸的粗糙触感。

　　“唔……”他嘟囔着往夏云培的肩膀撞了下，像只护食的小猫，把脸埋进对方的外套里。

　　布料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混着夏云培独有的气息，让他想起上周雨天，这人把伞往他这边倾斜时，自己也是这样埋着头，听着雨点打在伞面的声音。

　　夏云培低头时，正好对上谢瑾瑜无意识蹭过来的脸颊。

　　少年的睫毛很长，睡着时不安分地颤了颤，他指尖悬在半空，终究只是轻轻把滑落的外套重新拉到谢瑾瑜肩上，目光落回笔记本上——刚才写下的“谢瑾瑜的巧克力沾到嘴角了”后面，被他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前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徐彦辰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了林薇薇旁边，正手忙脚乱地给她递纸巾：“不好意思啊，薯片渣掉你本子上了。”萧逸在旁边帮腔：“他不是故意的，他这人吃薯片总掉渣，上次还掉我鞋里——”

　　“萧逸！”徐彦辰回头瞪他，动静大得让谢瑾瑜皱了皱眉。

　　夏云培立刻朝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眼神冷得像冰，徐彦辰识趣地闭了嘴，只敢用口型说：“小气鬼。”

　　谢瑾瑜被这阵动静搅得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夏云培正低头看他，笔记本摊在腿上，上面画着只蜷缩成球的小猫，旁边标着“睡相差”三个字。

　　“你骂我。”他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像在撒娇。

　　夏云培把笔记本合上：“没骂你。”指尖却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揉了揉，“醒了？还有半小时到服务区，去不去洗手间？”

　　谢瑾瑜坐直身子，发现自己的口水差点蹭到夏云培的外套“不去！”他拽过自己的背包挡在身前，却听见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响亮。

　　后排传来萧逸的笑声：“谢瑾瑜，你肚子在唱空城计啊？早说让你跟我分点面包——”

　　“要你管！”谢瑾瑜从背包里摸出好几包软糖，刚想撕开，就被夏云培按住了手。

　　“还有半小时吃饭，现在吃这个，等会儿该吃不下了。”夏云培从自己包里掏出个苹果，用湿巾擦得干干净净，递过来时还贴心地削了皮，“垫垫肚子。”

　　苹果的甜香混着清新的汁水味，谢瑾瑜咬了一大口，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刚想抬手擦，夏云培的指尖已经凑了过来。

　　微凉的指腹擦过他的唇角，像羽毛扫过，谢瑾瑜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嘴里的苹果都忘了嚼。

　　“看什么？”夏云培收回手，指尖还沾着点果汁，他若无其事地往裤子上擦了擦，“吃你的。”

　　谢瑾瑜低下头，苹果的甜突然钻进了心里，甜得他想跺脚。

　　他偷偷抬眼，看见夏云培正望着窗外，耳根却红得像被夕阳染过，比他手里的苹果还要艳。

　　大巴车驶进服务区时，谢瑾瑜被孟桉玖拉着去洗手间，刚拐过拐角就被她按住：“坦白从宽，你刚才是不是靠在夏云培肩上睡觉了？我从后视镜看得清清楚楚！”

　　“谁、谁靠了！”谢瑾瑜想否认，却想起自己把口水差点蹭到对方衣服上的事，脸瞬间烧了起来，“就是不小心……”

　　“不小心能靠那么久？”孟桉玖挤眉弄眼，“他还帮你擦嘴角了吧？啧啧，我就说你们俩不对劲，连穿的外套都一样。”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我带了支草莓味的唇膏，等会儿借你用用？万一等会儿拍照，气色好点。”你这点小心思我好不知道吗，这俩人啥时候才坦白啊，

　　谢瑾瑜正想拒绝，就看见夏云培和徐彦辰、萧逸走了过来。

　　徐彦辰的脸通红，手里还捏着包林薇薇给他的草莓糖，萧逸在旁边调侃：“某人刚才跟林薇薇说‘你的笔记本真好看’，结果人家说那是作业本。”

　　“草字头你闭嘴！”徐彦辰的声音都变了调，看见谢瑾瑜时像看见救星，“谢瑾瑜，你带了什么零食？分我点，我饿了。”

　　谢瑾瑜刚把背包拉开，夏云培就从自己包里掏出袋全麦面包：“吃这个，健康。”他特意把面包往萧逸那边递了递，挡住谢瑾瑜想拿薯片的手，“别吃垃圾食品。”

　　“你才吃垃圾食品！”谢瑾瑜气鼓鼓地瞪他，却在转身时被孟桉玖塞了支唇膏，包装上画着只草莓小熊，跟他书包上的挂件有点像。

　　回到车上时，谢瑾瑜偷偷对着手机屏幕涂唇膏，草莓味的甜香在舌尖弥漫开。

　　夏云培上车时正好看见，脚步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颗柠檬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却盖不住刚才擦过谢瑾瑜唇角的指尖，残留的那点若有若无的甜。

　　大巴车重新启动时，谢瑾瑜发现自己的背包被夏云培整理过了——饼干被塞进了最底层，软糖巧克力和牛肉干整齐地摆在上面，连他乱扔的纸巾都被叠成了小方块。

　　最让他心跳加速的是，那支草莓唇膏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还压着张纸条，是夏云培的字迹：“别蹭到衣服上。

　　他偷偷看过去，夏云培正望着窗外，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藏着颗没说出口的糖。

　　谢瑾瑜把唇膏攥在手里，草莓的甜混着柠檬的酸，在摇晃的车厢里慢慢发酵，像个即将破土而出的春天。

　　“还有多久到啊？”他又问了一遍，这次的声音里带着点期待。

　　夏云培转过头，眼里盛着阳光：“快了。”他指了指窗外，远处的白墙黑瓦已经隐隐可见，“你看，宏村到了。”

　　谢瑾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连片的马头墙在夕阳里泛着暖光，像幅刚铺展开的水墨画。

　　他突然想起孟桉玖说的汉服，想起夏云培笔记本上的月沼照片，心跳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他偷偷往夏云培那边靠了靠，这次对方没有躲，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在说“别闹”，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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