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古宅的新娘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已经有四个人跳进了水井中。

　　盘旋在半空中的怪物逼近凉亭，它不管不顾地冲破禁锢，发狂似的往下探身。

　　低沉厚重的吼声敲打在每一个人头上，震得大家头脑发懵。

　　余下的四人纷纷捂住耳朵，痛苦地皱着眉，被迫忍受这能够震碎她们大脑的声音。

　　倾盆而下的黑雨在地上汇聚成细小的溪流，腐蚀砖瓦的酸气泡泡咕嘟嘟往外冒，把土地和青石砖都变成了危险的地方。

　　凉亭顶上的瓦片和木材被侵袭成小块儿，终于支撑不住，掉落下来。
　　数不清的碎块砸向水井，没一会儿，就堵住了窄小的井口。

　　几人窝在角落里，乱了阵脚，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

　　金莲冷眼看着破败的“战场”，抿了抿嘴唇，忽然抬起手，在凉亭里撑起一个半圆形的结界。
　　她另一只手往外一挥，堵在水井口的断裂木头和瓦片就全都缓缓升空，然后被挪到了一边。

　　“也许她是对的。”金莲平静地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你们还可以逃出去。”

　　烛红看了看水井，又望向空中，她向外匍匐两步，伏在地上不停跪拜，“求主人放我们一条生路，求主人放我们一条生路……”

　　不知道那半空中的怪物有没有听到她的祈求，黑雨仍下个不停，有一片碎瓦猝然掉在她的头顶，顺着金莲的结界滑到了外面。

　　高霞和男人紧握着手，她问金莲：“那你呢？”

　　“我不会走的。”金莲用力加强了结界，“我不应该走。”

　　地上的人和半空中的怪物倔强对抗，谁也不肯退让。

　　而水井之下，闻明蹊循着唯一的光亮，奋力往前游去。

　　没一会儿，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噗通”落水声，不知道是谁跳了下来。

　　她在水下憋不了多久，只能凭借求生的本能，继续往光亮处游。
　　紧接着，又一声落水声响起，闻明蹊心中蓦地燃起一丝期待。

　　会是高霞吗？

　　如果说，高霞先跳了下来，然后那个男人跟在她身后也跳了下来，那倒也是有可能的。

　　水压强劲，闻明蹊勉强睁开了一点点眼睛，她仅仅能匆匆看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

　　重复两次后，闻明蹊大致清楚了她现在的处境。

　　身后和上方，都是漆黑一片，井底深处更不用说。
　　唯有眼前的光亮，透过荡漾的水波，始终照在闻明蹊的眼皮上。

　　闻明蹊顾不上察看身后落水的动静，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她憋着一口气，使劲儿划水。

　　然而，当闻明蹊意识到肺里氧气不够的时候，氧气消耗的速度就愈发快。

　　她感到她的四肢开始无力，像是有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鼻子，又向下扼住她的咽喉，很快，喉头泛出腥甜的味道，她一时间没有忍住，咳了一声。
　　大颗气泡从口中“咕嘟咕嘟”地往外冒，下一瞬间，一大口冰凉的井水猛地灌入，闻明蹊被呛得乱了节奏，她在水中胡乱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这样溺水的感觉，闻明蹊是第一次体会到，她想，说不定这也是她最后一次体会了。

　　可是她不甘心，她离日思夜想的出口就只有一步之遥，她的手要是长得再长几厘米，就可以直接够到了！
　　她不想死在冰冷的水井里，不想不清不楚地死在这座宅子里，不想就这样结束她的一生。

　　她还没有找到她的梦想，没有去到更大、更广阔的天地，没有做她想做的事情……

　　闻明蹊的眼前浮现出不曾发生过的画面，她看到她奔跑在辽阔的大草原上，看到她和朋友笑着聊天，看到她在办公室里自信又游刃有余的样子，看到她走上街头，做着公益志愿……

　　据说人死之前，会看到自己一生中经历过的重要事件，那些标志性的转折、具有纪念意义的场景、始终放不下的遗憾，都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而闻明蹊眼前浮现的，却不是过去的事情……

　　生死一线间，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向闻明蹊伸来，那力量不容置疑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拉。

　　闻明蹊不知道她是怎么获救的，她只知道周身包裹住她的井水不见了，她被猛地拉出水面，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没有了深水的压迫，闻明蹊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猛烈咳嗽着，头发、脸上、身上的水哗啦啦地往下流，砸在她站立的地砖上，发出下暴雨的声音。

　　一瞬间，意识回笼，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气味一齐袭来，明亮的阳光些许刺眼，闻明蹊猛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在醉生梦死了。

　　她忍不住继续咳嗽，喉咙里痒痒的，心口也止不住地疼。
　　没了井水的阻碍，闻明蹊贪婪地呼吸空气，恨不得把刚才缺少的部分全都补回来。

　　过了一会儿，闻明蹊听清了旁边人说话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浑身都湿透了，像是掉进河里了。”
　　“咱这景区里哪儿有河啊？就进门的地方，有一个小池子，里面的水还没有我脚背高呢。”
　　“那她怎么会这副样子啊？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不会是傻的吧？”
　　“她穿的这身衣服，是年轻人玩的那什么cosplay吗？这是哪个人物啊？”
　　……

　　闻明蹊抬起眼，发现她身旁站了一圈人，以她为中心，围出了一个半径两米左右的圆。

　　议论声徐徐钻进闻明蹊的耳朵里，她低头看向自己，衣服正在滴水，说明刚才的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她的错觉。

　　可是，她明明记得，她呛了一大口水，差点儿被淹死在井里。
　　是有人拉了她一把，把她拽出了那口足以夺取她生命的深井，她才能站在这里，呼吸空气。

　　那个人，是谁？

　　闻明蹊的视线扫过眼前围观的群众，她转了个身，在人群缝隙中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直觉告诉她，那个身影，以及拉她一把的人，就是金燕！

　　在水井中，闻明蹊并没有见到金燕的身影，想来，她应该是早就出去了。
　　既然救了她，为什么不和她见面呢？

　　闻明蹊猝然感到指尖一阵刺痛，她颤抖地抬起手，发现手指头被划了一道一厘米长的口子，皮肉翻出，正往外渗着鲜血。
　　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划到的，也只是刚刚才感觉到疼而已。

　　“哎呦，娘嘞，怎么还流血了？”
　　“小姑娘啊，感觉去换身衣服吧！别回头再着凉了！”
　　“伤口处理一下吧，我正好带了创可贴。”
　　“附近有没有朋友、家人呀？让她们来找你啊。”
　　……

　　身旁的几名陌生人围上来，有人给她递干净的卫生纸，有人把创可贴塞进她手里，有人帮她披上温暖的外套。
　　太多善意一齐涌来，闻明蹊忍不住湿润了眼眶，视线变得模糊。

　　后来，闻明蹊不知道她是怎么到派出所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了。
　　她身上披着软乎乎的毛毯，潮湿的衣服不再滴水，算是干了大半。

　　有一名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警弯着腰，视线和闻明蹊平齐，温柔地望着她的眼睛。

　　“孩子，你家住哪里呀？我叫林秋雨，你可以叫我林警官。我现在带你去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联系你的家人，可以吗？”

　　闻明蹊呆愣愣地直着眼睛，她傻傻地点了点头，握住女警伸来的手，跟着她去了无人的办公室。

　　和醉生梦死不同，闻明蹊现在看到的，全部都是现代化的设备和场景。
　　衣服是现代的，人是现代的，房子是现代的，灯是现代的，电脑是现代的，就连窗外的阳光，也是现代的……

　　刚才在景区里的时候，闻明蹊还没有这么明显的感受。
　　出了景区之后，她才缓缓感觉到，她距离那个吃人的宅子已经越来越远了。

　　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闻明蹊却没有想象中轻松。
　　她并没有很开心，总觉得心头像压了一块儿大石头一样，而石头尖锐的棱角和粗糙的表面，都足以将她的心划出血淋淋的口子。

　　闻明蹊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一样，直挺挺地站着，一言不发。
　　林秋雨抬起她的手臂，她就老老实实地举着，等身上的衣服褪去，新的干净衣服换上之后，她还傻愣愣地举着手。

　　林秋雨想，这孩子应该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所以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还不能说一句完整的话。

　　窗外炙热的空气扭曲变形，不时传来几声不知疲倦的蝉鸣。

　　闻明蹊盯着树荫下蹦跳的麻雀，心思还在醉生梦死里。

　　从现在的天气和温度来看，应该正值盛夏。
　　非常有可能，醉生梦死的时间和这里是一样的。

　　还好，还好，还好她跑出来之后，外面的世界不是已经过了七八年。

　　林秋雨轻轻地按下闻明蹊的手臂，帮她整理衣服，然后看她似乎平静了很多，才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孩子，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还是说，你想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我看你身上也没有带手机，你记得家里人的电话号码吗？”林秋雨的声音很温柔，她向来是很有耐心的人。

　　这声音像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把闻明蹊拥进怀里，温柔而有力地安抚她所有的不安。

　　闻明蹊低头想了一会儿，她努力理清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在看到林秋雨身上的警徽时，她突然意识到，她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有问题，找警察！

　　闻明蹊激动地抓住林秋雨的手，真诚地盯住她的眼睛，终于开了口。
　　“姐姐……林警官，我来的那个景区，有一个亭子，那个亭子有问题！我也不知道触发机制是什么，但是我和我朋友不小心闯了进去，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一个废弃烂尾楼里，然后有人把我们带到了一座古旧宅子里，怎么都出不来。我刚才、我刚才就是从那个宅子里跑出来的，可是我的朋友还在里面，她被里面的人洗脑了，我没能带她一起出来……你们一定要救救她！对了，还有其他人呢！他们建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地下室，把人关起来……”

　　闻明蹊的情绪很激动，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内容，而林秋雨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

　　从接到警情，在景区看到闻明蹊开始，这孩子就没有开口说过话。
　　林秋雨以为她受了惊吓，说不出来话也是正常的。

　　这会儿，闻明蹊突然说些奇怪的话，林秋雨不知道这是闻明蹊真实经历的，还是她看到的幻觉。

　　“你说的废弃烂尾楼，还有古旧宅子，具体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林秋雨试探地问，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因为古城景区毕竟是新开业没多久，周边设施也都是新的，根据我们的了解，附近并没有烂尾楼，至于有人居住的古旧宅子……”

　　“叫醉生梦死！”闻明蹊急忙补充道，“和亭子牌匾上的名字是一样的。那个亭柱子上还有一副对联，写着‘固守方寸间，惬意胜神仙’，宅子门前挂了照亮的灯笼，再前面是一大片枯草地！”

　　闻明蹊记得，她清楚地记得她见过的一切！

　　可是，她不太记得去宅子的路……

　　准确地说，是闻明蹊根本就没有走过去宅子的路，她和高霞只是被金莲操纵着，转眼间，就到了宅子外面。

　　林秋雨对闻明蹊说的话半信半疑，关于闻明蹊，她还有些疑问。
　　“你说你是从宅子里逃出来的，那出来之后，你是怎么到景区里的呢？”

　　“我也不知道，那个宅子不太能用我们这边世界的常识解释……我真的是从那里逃出来的，要先跳进一口水井，然后游过去，才可以出来。”闻明蹊说得真诚，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林秋雨的视线从闻明蹊脸上移开，她边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边说道：“知道了，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来了。我们会派专人核查的。你待会儿登记一下基本信息，我们先联系你的家人。”

　　“我说的都是真的。”闻明蹊不放心，她知道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瞎说，可事实就是这样，她甚至不敢有一点儿隐瞒。

　　林秋雨手中的笔顿了一下，随即继续飞快写着。

　　“林警官，你们会查的吧？我朋友还在那座宅子里，那里还有很多需要被解救的人……”闻明蹊很是担忧，她恳求地望着林秋雨。

　　她想到小兰，想到飒飒，想到新来的陌生女孩儿，她们都应该有选择的自由。

　　“说实话，你的描述中有太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漏洞百出。”林秋雨平静地说。

　　闻明蹊吸了一口气，着急地想要辩解。

　　不等她补充什么，林秋雨继续说：“但是我会去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不是小事；如果……那也算是排除了可疑信息。”

　　“林警官，谢谢你。”闻明蹊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有一处结实的土地稳稳地承托住了她。

　　林秋雨抽出两张纸巾，递到闻明蹊手中，“待会儿擦干眼泪，我们再出去。”

　　闻明蹊用力地点了点头，慢慢收住了哭声。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在景区被人群围住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火球自那口水井底端冲出，轰地炸塌了凉亭，也将那怪物炸了个稀巴烂。

　　同时，周彦和书生也侥幸逃离了醉生梦死。

　　不同的是，他们二人去到的，是周彦曾失踪的地方。

　　书生警惕地观察这个陌生的世界，约摸十丈之外，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凉亭。

　　他心头猛地一颤，如同见到洪水猛兽一般。

　　周彦剧烈咳嗽着，他一个腿软，跌到地上，没工夫喊疼、难受，他手脚并用地往外爬，拼了命地远离书生。

　　这个男人肯定是疯了！

　　都说了，“有事好商量”，这疯子还是不留情面地把他扔进了井里！

　　书生紧盯着凉亭，他沿着公园的人行道往前走，绕过半圈，终于看清了凉亭上写的字。

　　牌匾上分明写着“明月清风”四个大字，和“醉生梦死”没有半点儿关系。

　　书生忽然松了口气，自嘲地笑了起来。

　　听见他发笑，周彦更加确信他已经疯了。

　　不远处传来行人散步聊天的声音，周彦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往外挪，心里面无比期盼行人能够发现他。

　　可是周彦没有想到，先一步注意到他动作的人，是书生。

　　他明明走远了，不知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站到了周彦身前。

　　书生蹲下身，抬起周彦的脸，露出一个森然的笑，“你要去哪儿呀？你们的世界很不一样，我初来乍到，自然是需要一个引路人的。”

　　周彦抖得像筛子，他张开嘴，大声喊：“救……！”

　　话没说出口，就被堵回了喉咙中。

　　书生仍然笑着，“嘘……就是你了。”

　　行人们在前一个岔路口拐了弯，周彦只能眼睁睁看着最近的希望从指尖溜走。
　　情急之下，他的眼睛霎时布满了红血丝，而书生看着他，笑得更恣意了。

　　从派出所离开之后，闻明蹊回了家。

　　她每天下午的四点半，都给派出所打一回电话，询问最新的情况。
　　而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正在调查”。

　　一连半个月，天天都是这样。

　　闻明蹊看似逃离了醉生梦死，可是她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地方，导致她一直都睡不安稳。

　　夜半惊醒的时候，闻明蹊不停地安慰自己，她已经逃出来了，梦里的都是她的心魔，都不是真的。
　　白天炎热的太阳，夜晚明净的月亮和闪烁的星星，都是那个地方没有的，她不会再回去了。

　　闻明蹊没有心思找工作，却也不能安心地在家休息，每到白天的时候，她就疯狂地查资料，想要找到有关醉生梦死的一点点记载。

　　可是，她搜到的都是一些没能得到证实的奇闻轶事，没有一个是她想看到的内容。

　　又一天，闻明蹊仍旧不死心地给派出所打去电话，这一次接电话的，是林秋雨。

　　“林警官，你们查得怎么样了？”闻明蹊小心翼翼地问，却藏不住心中的焦急，“有没有高霞的消息呀？”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闻明蹊听见林秋雨叹了一声气。

　　林秋雨的语气有些无奈，她做了个深呼吸，声音温柔地说：“我们没有找到你说的废弃烂尾楼和那个古旧宅子，景区里有三十三座凉亭，但是没有一座的牌匾上写了‘醉生梦死’。小蹊啊，林警官知道，你担心你的朋友，担心被困住的人，可是，你说的那个宅子，真的找不到一点儿线索。”

　　“……”闻明蹊不知道她应该说什么。

　　“后续要是有进展的话，我会再联系你的。你才刚刚毕业，还很年轻，很多时候，要学着往前看。”林秋雨缓缓说道。

　　她看过监控，闻明蹊和高霞两个人，确实曾在景区里出现过，可是她们俩最后出现的凉亭，上面写的字并不是“醉生梦死”。
　　更奇怪的是，她二人拐过墙角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再拍到她们的身影。

　　就连闻明蹊再次出现在景区里的时候，她也是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的，没有她进景区的影像，也没有她游玩的动线，她就那样凭空出现了。

　　这些疑点，并没有得到解释。
　　但那又怎样呢？这个案子完全没有突破口，就算是再心急、再关心，也破不了……

　　电话两边都是沉默，空气中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

　　大约过了半分钟，闻明蹊率先打破了僵局。
　　“我记住了，谢谢林警官，你们都辛苦了。”

　　“后续有进展的话，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的。”林秋雨说得坚定，像是在和闻明蹊做约定。

　　闻明蹊在电话这边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她知道，林警官看不到她的动作，“好，一定要告诉我啊！”

　　窗外拐角处，金燕换了身现代人的衣服，远远地望向闻明蹊家的方向。

　　她没有看到闻明蹊，也没打算上去找她。

　　她们只是并肩走过一段路，如今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已经很好了。

　　时间安静流逝，夕阳缓慢落山，红色的落日没入远处高楼和天空的交界线后，突然坠得飞快。

　　傍晚的风还带着热气，金燕却并不觉得燥热。
　　她盯着坠落的夕阳，目送它一点点消失在天际。

　　伴着漫天红霞，金燕最后看了一眼闻明蹊的家，转身迈步，走入了风中。

　　不管明天是好，还是坏，醉生梦死那样的日子，都不会再有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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