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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密欧与朱丽叶
这天收了摊，祁朗被启明领着去了石桥村，说是正好有人要卖驴。
“朗哥，我舅舅说那家畜生养得可好了，你去了肯定满意。到时候再去买辆车就行，麻是麻烦了点，肯定比骡马市场上便宜。”
“真有那么好？”
“附近村都是在这儿买的骡子和驴，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就连鸡都比其它人家的肯下蛋。”
“哦？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文启明先领着祁朗去了他舅舅家，开门的是个抱着娃的妇人，虽然穿的也是普通的粗布衣裳，可举手投足间瞧着却是不一般。
“启明，你今天怎么来了？”
“朗哥准备买驴，舅舅说带他去吴家看看。”
“哦，这位就是祁家的小哥吧，今天可算是见到真容了。快进来歇息会儿吧，启明舅舅去地里还没回来，不过估摸着也快了。”
林氏把手里的娃交给文启明，没一会儿端着茶过来了。
“家里没有好茶叶，祁小哥还请不要嫌弃。之前亲家奶奶说你们打算卖早点，问要不要搭上卖点豆浆豆腐脑。说实话，我们原本没抱多大的期望，没想到竟是日日都有进账。”
“那是婶子家的东西好，不然搭上什么都没用。”
“话可不是这样说，你们卖的什么生煎包和油条，启明都带回来给我们吃过。那些东西新奇不说，味道也好，在别家卖可没这么好的效果。”
“没办法，做吃食就得想法子吸引人，不弄点新鲜玩意儿，味道好也不一定有用。县里卖早点的老铺子那么多，人家为什么就要买我们的，可不得想法子弄些不一样的。”
“是是是！”林氏笑着点点头，又给祁朗添了一杯茶，“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些，是不是从北方来的吃食？”
“呃……是，是从前在家乡常吃的，稍微改了一下。”
“你们一路上过来不容易吧？流民过来的时候他舅舅不让我出去，不过我也听村里人传了不少。说是从北边来了不少人，好些都是拖家带口的，各个都面黄肌瘦，瞧着就吃了不少苦。”
都快忘了自己是逃难来的祁朗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都有些记不太清了，当时只想着走远些，也不知道怎么就到清河来了。”
“记不得好记不得好，怪我，没事提那些。左右都过去了，现在你们日子慢慢好起来，等过两年存了钱娶个媳妇儿生个娃，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婶子你可别打趣我，娶媳妇儿还远着呢。”
“远什么，你年纪够了模样也俊俏，等赚了钱把新屋修起来，附近村里的好姑娘还不是随便挑，成家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新屋现在连个影都没瞧见呢，还是等修好再说吧。何况家里还有好些个弟弟妹妹，说不定人家看不上我们这一大家子。”
“怎么瞧不起，这兄弟姐妹多呀也分情况。你们一家子是同心协力一起赚钱，不像其它人家，人多事也多，没个消停的时候。倒是启明，和他舅舅一样闷不吭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上人家。”
“舅舅不是有婶子你收了，启明自然也有人要，只是还没到时候。”
“哼，你是没看过他舅舅三棍子打不出来个屁的样子，我有时候真是要被气死。启明，以后可不许学你舅，哄人的话也说不好，给台阶都不知道下。”
专心哄娃的文启明没想到会突然被点名，正想着要怎么回才好的时候，他怀里的小娃娃突然伸着手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爹，爹爹，爹。”
院子里，孙二放好农具洗了手进屋，他从文启明怀里接过小娃娃才对祁朗点了点头。
“可算是回来了，祁小哥正等着你呢。行了，把晨儿给我吧，赶紧办正事去。”
孙二没动，从怀里掏出对耳坠对林氏说：“今天货郎从村里过的时候，我见你看了好几次，喜欢怎么不买？”
“你……”林氏看着手里的银耳坠，忍不住埋怨，“你买这个干什么？我平日里要干活，哪有时候戴这些，丢了都不知道。”
“丢了买新的，你戴着好看，我喜欢。”
林氏的脸瞬间红了，偷偷向文启明和祁朗那边瞄了瞄，发现两人都在往这边看着后，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大白天的，没看见有客人在？祁小哥还等着你呢，别让他等急了。”
吃着狗粮的祁朗赶紧摆摆手：“不着急不着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不行，办正事要紧，赶紧去。”林氏红着脸把祁朗他们赶出了屋，“你一会儿好好帮祁小哥和吴老九说说，能便宜一点是一点。”
“嗯。”
吴老九家后院有好些个棚子，除了骡子和驴，鸡鸭鹅也养了不少。
“祁小哥你买驴是用来做什么的，耕地还是拉货？我好好帮你挑一挑。”
“主要是用来拉货的，我家没几亩地，暂时用不上。”
“那就这头吧，拉货的驴要腿长耐力好，这头正合适。你看看牙口，好着呢，上个月刚满三岁，正是健壮的时候，买回去还能拉个十年货。”
“我不懂这些，吴叔你是专业的，你挑的自然是好的，叔你报个价吧。”
“诶，你这娃爽快，我就爱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这样吧，这头驴我也不多要了，就五两银子怎么样？你去别处买可没这样的好价格。”
祁朗看了看文启明，见对方在偷偷点头，便不再还价：“行，五两就五两，就这么定了。”
从二十五两到五两，这差距实在是太大，祁朗上手摸了摸呲着个大牙的灰毛驴，越看越满意。
驴就驴吧，能拉车就行，主要是这个价格太香了。
在孙二的见证下，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祁朗牵着驴往外走，那畜生却一动不动，任凭他怎么拉也不走。
吴老九见到这情形，直接上手抽起鞭子来，可那驴像是成了精似的，一边躲一边叫愣是一鞭子没挨上。
祁朗躲着吴老九的鞭子，一个没注意松了手，那驴竟直接向棚子里跑去，和另一头棕毛驴一边叫一边亲昵地蹭着脖子。
看多了动物通人性故事的祁朗小声问文启明：“怎么回事，这是受不了母子分离？”
“啊？朗哥你看仔细点，那母驴比公驴还小呢。”
“哦，那就是受不了父女分离？”
“呃……应该不是吧，这才刚成年的驴，哪有那么大的娃。”
“那是怎么回事？”
就在祁朗疑惑的时候，吴老九又开始挥着鞭子了，这一次灰毛驴没有再躲，而是结结实实地挨着打。
“你这畜生，毛都没长齐就开始勾搭姑娘，现在又犟着不走，信不信我阉了你？！”
灰毛驴仍是不动，没办法吴老九只好换了目标，开始对着棕毛驴抽打。刚刚还无动于衷的灰毛驴却急了，进了驴棚拦着吴老九，宁愿自己挨打，也要挡在棕毛驴面前。
祁朗在外面黑着脸：“我还以为是母子情深，结果居然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什么鬼。”
“朗哥你说什么呢，什么骡什么猪，这不是驴吗？”
“没什么，就是想不到这畜生居然还是个情种。你别说，它还挺有担当，比有些男人强多了。”
再怎么说也是费心伺候出来的，打坏了心疼的还是自己。吴老九挥着鞭子的手渐渐停下，他抹了把脸，靠着柱子坐下：“祁小哥，这畜生不听话，你等等，我再给你挑一头。”
“不用了，这驴挺对我胃口。破坏小情侣的事我干不出来，反正我这还有预算，那头母的也一块买了吧。”
“不行不行，小哥不是我不卖，实在是这母驴还没到能卖的时候，就算买回去也干不了什么重活。”
“本来也没什么重活，拉个小车总可以吧。”
“这……不太重的倒也没问题。”
“那就都要了，要是能下几头崽，说不定我还能赚回来呢。”
“你实在想要也可以，就是这母驴还没到年纪，我没训过，一时半会让它拉车估计做不好。要不等我训完了，过几日再给小哥你送过去？”
“行啊，我先带一只回去，叔你训好了有空给我送过来就行。”
“好好好，我过几天就给你送过去。”
“那就这么定了。”
祁朗交了钱牵着灰毛就要往外走，这次灰毛倒是没抵抗，只是它的小对象不乐意了，也不叫不踹人，就是拦着灰毛不让走。
“嘿，就几天都分不开，灰毛你魅力挺大啊。”祁朗摆摆手，让吴老九替灰毛对象戴上缰绳，“算了算了，我直接带回去吧，拉个车而已，熟悉熟悉就好了。”
吴老九不干了，他养畜生这么多年，手里卖出去的驴不少，还没卖过这么拿不出手的，这不是坏他的名声吗。
沉默片刻之后，吴老九掏出银子塞进祁朗手里：“这驴本来就没到能卖的时候，干不了什么活还得费精力养着，要是吃饭的本事还不学好就让你带走，那也太不像话了。不过我也是拿这两个东西没办法，又不能真打坏了，既然卖了孬货就不能收你那么多。”
祁朗看着手里的银子愣住了：“不是，这头本来就只收了四两，不就是拉车的功夫没教，也不用退我二两这么多吧！”
“也不只是为这个，这两个畜生现在不听话，将来肯定也不好管。如果不是你坚持要，我是不会卖的，它们俩就只值这么多。”
什么孬货好货，祁朗没想到吴老九要求还挺高。虽然他开玩笑说这两个东西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可也没指望它们真能通人性，畜生不听话不才是常见的吗？
在吴老九的坚持下，祁朗只花了七两银子就买了两头驴。
看着不用赶就乖乖跟着自己走的两头驴，祁朗想不明白：“这不是挺听话的，怎么就是孬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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