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记忆

　　沈希妍和庄昊看过去，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枯瘦的女人。

　　那女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披散着头发，脸上都没有肉，细骨伶仃地站在那儿，她穿着一件灰黑色的宽大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阴鸷的气息。

　　“程姨，你怎么来了？”曲达跟那女人打招呼。

　　被叫做程姨的女人走了过来，她人瘦衣服肥大，走过来的样子像鬼在飘。

　　她站在玻璃房前打量着沈希妍。

　　沈希妍看着这个女人，想着她说的幸福护养院大火，她记忆残缺，根本没有任何记忆。

　　倒是庄昊道：“你是指十多年前一家精神病医院着火，烧死了几个医生和护士的那个幸福护养院？”

　　庄昊记得十多年前，崇海的一家精神病院着火，院长被烧死，护士被分尸，病人逃走，媒体收到匿名信，有病人的尸体分藏在病院之内。死了不少人，是当时有名的社会新闻。

　　被叫程姨的女人笑了：“还有人记得啊，那你们更应该知道金都山庄了。”

　　她说到金都山庄，沈希妍就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闪过，随即她看着这个女人不确定道：“你，你是程艳？”

　　庄昊疑惑：“程艳？程艳是谁？希妍你认得她？”

　　那个被沈希妍认作程艳的老女人笑了。

　　沈希妍惊诧极了。

　　程艳是最早金都山庄杀人纵火案的凶手，她因为丈夫出轨，杀人放火，据说死在大火里了，难道程艳一直没有死，而且没有离开崇海吗？

　　算算时间，最早的金都山庄的案子发生在二十多年前，一个杀人凶手怎么可能藏匿二十多年？

　　除非，有人在帮她。

　　那程艳说的十多年前幸福护养院那场大火也跟她有关吗？

　　按照庄昊说的，幸福护养院的大火发生在十多年前，从时间上算晚于金都山庄案，是程艳在金都山庄杀人放火后，在幸福护养院故技重施了？

　　沈希妍眉头紧锁，她能想起的关于女性的犯罪特征中，受限于女性自身生理和心理的特点，女性选择的犯罪手法下毒较多，像程艳一样喜欢放火的极少。

　　程艳阴沉沉地道：“难得还有人认得我，不过让你这个丫头说对了，这帮孩子就是在幸福护养院相识的。”

　　沈希妍道：“程艳，真的是你——”

　　程艳笑：“你们这些搞犯罪心理的，不是最喜欢研究人的心理吗，你们之前就跟我家人说我有反社会人格，可是家人是什么，家人是，我杀了人，我姐姐仍然把我藏起来。”

　　程艳，程宽！

　　一直旁听的庄昊小声地跟沈希妍道：“程艳的姐姐可能就是余冽的妈妈。”

　　沈希妍很快就想明白了，二十几年前，程艳杀人后，程艳有个姐姐，帮忙把她藏起来了，如果程家有贩（fan）毒背景，那藏起一个人还真不难。

　　然后，十几年前，幸福护养院里有一批孩子，他们或因为袭击亲人或因为虐杀动物和同伴被送到那里，年龄相近的他们要上同样的课程，他们在那里认识了藏在护养院的程艳，估计她看到这些小疯子，于是同样是人格异常者的她将这些孩子聚在了一起。

　　现在看来，幸福护养院的大火也跟程艳脱不了关系，但为什么没有追查呢？

　　沈希妍不记得，或者说不知道，相比对上千万人口的崇海，精神病患者只占极少的一部分。可是崇海正规的公立精神疾病治疗中心只有两个，满负荷也只能接待不到一千人，再加上精神疾病复发率非常高，病院根本不够用，所以才有了很多类似于幸福疗养中心这样的私立疗养院。他们治疗手段有限，内部管理混乱，收费要比正规医院高，但配有专人看护和值班医生。经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事故，但因为精神疾病患者的特殊性，所有很多事最后都不了了之，幸福护养院就是这样的存在。

　　程艳看看庄昊：“多嘴的男人啊，我们研究出了新玩法，这个房间上面有个喷头，到时候只要一按开关，硫酸就喷的到处都是，房间里的人会化成一滩水。”她枯爪一样的手指着沈希妍，然后对庄昊道：“你，要看着她死！”

　　听了程艳的话，沈希妍扭头对曲达道：“你不是说，你们是在做好事吗，你们杀的人不是无辜的吗！”

　　曲达刚要开口，被程艳拉了一下：“别和她废话了，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刑警那边找你询问这两个人的行程呢，刚刚小冽说警察查到维兴和阿康的车了，不过他们没有证据，现在你是最后跟他们接触的人，警察还会找你，先想好说辞，这两个抽空再收拾。”

　　因为被打断，曲达没说什么，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跟着程艳出去了。

　　走到门口，程艳在停了下来她在一个按钮上按了一下，隔着庄昊和沈希妍的铁栏杆“哐哐”响了两声，就收缩回去了，她道：“让你们好好团聚一下，生离死别，多感人，下次来，我们就是看你们怎么死的，我刚刚在想，如果我们不给你们水和食物，你们会不会吃人呀！”

　　说着她仿佛想到画面般咯咯唧唧地笑了起来，按了旁边的一个按钮，玻璃墙就变成了白色。

　　沈希妍他们听到了关门声——程艳和曲达走了。

　　庄昊走到了沈希妍身边，他听了听外面没有声音。

　　沈希妍道：“他们绑架我们的时候，我正在和潘睿通话，潘睿他们可能发现了线索。”

　　程艳和这群人都是疯子，如果像她说的，要泼他们硫酸，想想都让人心惊。

　　过了好一会儿，庄昊大声喊：“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人搭腔。

　　因为庄昊被放出来，沈希妍他的外套脱下来，给他。

　　庄昊将袖子缠到手上，将纽扣对着玻璃墙的左侧，就是一拳。

　　金属和玻璃撞击发出很大的声音。

　　庄昊只觉得手骨都要断了，玻璃墙毫发无损，庄昊不信邪，又捶了一下，玻璃墙发出闷闷的响声。

　　沈希妍拦住庄昊——这样不行，没等打碎墙呢，就得把人引来，得找工具。

　　这间屋子没有可利用的工具。沈希妍又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洗手池的水龙头镶嵌在地上的螺丝，她把庄昊外套上一只袖口上的纽扣拆下来，用纽扣的凸起部分去扭水龙头的螺丝扣。

　　很快，水龙头就被拆了下来。

　　有了工具，庄昊将纽扣绑在水龙头上，用尖锐的那侧对着玻璃墙壁用力砸。

　　砸了两下后，玻璃墙壁出现了裂纹。

　　庄昊再接再厉地将玻璃墙砸碎了。

　　他先跳了出去，然后接沈希妍出来，在桌子上拿了斧子和匕首。

　　然后，庄昊领着沈希妍往门口走去，可是，还没到门口，门就开了。

　　显然，刚刚那么大的动静还是把人引来了。

　　余冽闪身进来，手里还握着枪，他一见两人居然出了玻璃屋，就用着枪对着两人：“厉害啊，居然出来了，一眼看不到，你们就能整点事儿出来，还好发现的早，现在把手里的武器丢了。”

　　面对黑洞洞的情况，庄昊和沈希妍无奈地把刚到手的武器丢在了地上。

　　余冽笑：“你们两个是唯一打破玻璃墙的玩具。”

　　他咂咂嘴：“之前，我们关了一个女孩，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还陪她做游戏，才十几天，她就疯了，自己撞死了……”

　　他说着转到了沈希妍身边，用枪口抵住沈希妍的脖子，慢慢下移到沈希妍的胸部。
　　“别碰她！”庄昊咬牙道，同时将沈希妍拉到身后，并错前一步挡住余冽。

　　余冽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果然抓两个比较好玩，这么护着，如果……”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开了一枪打到庄昊身边的地上，飞溅起烟尘，庄昊的脸一僵。

　　“我就是要当着你的面碰她呢”，余冽用枪抵住庄昊的眉心邪笑着：“让开，否则下一枪就爆头了哦，脑浆会飞得到处都是。”

　　庄昊僵着没有让开。

　　余冽挥手推开他，伸手抓向沈希妍的胸口，显然他就是想当着庄昊的面轻薄沈希妍。

　　沈希妍下意识地往后退，余冽笑着上前。

　　“你找死！”被推开庄昊突然欺身而上，余冽扭头，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缝，眼底戾气暴起，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庄昊的左肩带起一阵血光，庄昊闷哼一声，但是他似乎铁了心一般，一顿后，去势不变地扑住了余冽。

　　余冽被他扑个正着，后退两步，撞翻了一把椅子，两个人摔倒在地。

　　庄昊死死扣着余冽的手腕，两个人在地上翻滚，在争夺中，枪响了几声。

　　沈希妍几乎是在两人摔倒的那一刻就抓起工具桌上的一把锥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翻滚的庄昊跟余冽，她瞅准一个时机，手握着锥子直刺余冽后背。

　　沈希妍下了死力，锥子刺进余冽的身体，余冽痛叫出声。

　　沈希妍拔出锥子，鲜血崩飞，沈希妍毫不犹豫地又往余冽的后背上捅了几锥子，带起血光无数。

　　余冽手上的力量松了，庄昊趁机夺下了枪，他一把推开余冽，拿着枪起身，几乎没眨眼地就对着余冽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的枪响，余冽胸口被打出了一个血洞，余冽身体颤了一下。

　　庄昊一脚将余冽踹倒，然后不管余冽的死活，看看肩膀，那里被子弹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在刚刚的扭打中，血流得侵染了整条手臂，衬衫都湿透了。

　　庄昊顾不得伤，他用受伤的手臂拉着沈希妍就要往外跑。

　　他心里只想着，他已经受伤，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人，他们需要尽快逃出去。

　　沈希妍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勉强跟上。

　　出了房间，是一个很长的通道，庄昊受伤的手牵着沈希妍，握着枪的手捂着肩膀，快步往外跑。

　　经过了几个房间，其中有个稍大的玻璃房，像是会议室，墙上贴着城市地图，和一些单子，好像什么的记录，沈希妍只匆匆地扫了一眼。

　　这里好像是一个迷宫，两人一口气跑了很远，也不知道在哪儿，庄昊的肩膀汩汩地流血，沈希妍能感觉到庄昊的呼吸越来越重。

　　在跑过一个转角时，之前见过的鹰钩鼻出现了，他一见沈希妍和庄昊，就一愣。

　　庄昊举枪对着鹰钩鼻就开枪，但是枪声居然没有响——庄昊又扣动扳机，但是枪还是没响，刚刚的搏斗中，枪里的子弹打光了！

　　鹰钩鼻此刻也反应过来，冲了过来，抓向庄昊，庄昊侧身闪开，一枪托就砸向对方的后脑，鹰钩鼻一偏头，庄昊的枪托擦着他的脸打了下去，枪托边缘扫到了鹰钩鼻的眼睛，鹰钩鼻的眼角被砸开，鲜血很快涌了出来，但是鹰钩鼻反手抱住庄昊，将庄昊抵在了墙上。

　　庄昊失血过多，没有体力跟鹰钩鼻纠缠，而鹰钩鼻还正好抵在庄昊的伤口上，他满脸血地用胳膊怼着庄昊的肩膀使力。

　　庄昊就感觉一阵钻心的痛，痛得浑身肌肉痉挛，手里的枪脱手。

　　沈希妍扑过去想要想像捅余冽那样捅鹰钩鼻，但是鹰钩鼻维持着怼庄昊的姿态，一把将沈希妍推开。

　　沈希妍本就站不稳，被他大力一推，一下子摔倒在地，头也磕到地板上，脑子被这么一撞，沈希妍感觉脑子里所有的零件都移了位，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她眼睛仿佛充了血，透过蒙着的一层血雾，看到鹰钩鼻掐住了庄昊的脖子，沈希妍从地上爬起，扑了上去，举起手里的锥子，对着鹰钩鼻的咽喉直插了下去，“噗——”一声，沈希妍能感觉到锥子刺入骨肉的钝感。

　　鹰钩鼻的动作停了，沈希妍却没有，她手里的锥子横向一使力，在鹰钩鼻的脖子上划出一条深深的血口，鹰钩鼻松开掐着庄昊的手，捂向脖子，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他人一歪，倒了。

　　沈希妍也仿佛失去控制的布偶一般颓倒在地。

　　庄昊推开生死不知的鹰钩鼻，拉起沈希妍，沈希妍胸口剧烈起伏，拿着锥子的手轻轻颤抖。

　　这时候，他们身后程艳和眼镜男出现了，他俩明显是被打斗声吸引过来的，两个人手里都持着短刀，见当前的形式，就扑上来要拦截庄昊和沈希妍。

　　程艳刀举过肩膀，身体好像一张拉满的弓一样，刀尖对准了庄昊——

　　“去死吧！”程艳面目扭曲，将手里的尖刀狠狠刺向庄昊！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程艳瞅着自己软绵绵失去知觉的右手，大脑就好像当机了一样，原来，庄昊薅住了程艳持刀的手，顺势将她掼到墙上，程艳的头磕到了墙上，也不知道庄昊用了多大力气，听声音，程艳的头骨可能都碎了，她像一只破布娃娃一样顺着墙委顿了。

　　但是，眼镜男的刀子这时候刺向庄昊的后背。

　　PS.要给男女主开金手指大杀四方啦，妍妍昊昊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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