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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图夜劫
京城潘家园的日头刚斜过琉璃瓦,六子攥着怀里的粗布包,脚步轻快得像踩了风。
他蹲在角落那个不起眼的旧货摊前,本是冲着摊主腰间的老铜烟壶去的,目光却被摊角一卷蒙尘的残图勾了去。那图材质怪得很,既非纸也非帛,摸起来糙如树皮,却带着一丝沁骨的凉,边缘还沾着些暗红的斑驳,像是干涸的血迹。图上画着些扭曲的符文,弯弯曲曲如蛇缠树,中间隐约能辨出半截山形,山底一个模糊的“幽”字,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老板,这破图怎么卖?”六子故作漫不经心,指尖却忍不住摩挲着图边。
摊主是个独眼老头,瞥了眼残图,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小伙子有眼光,这可是我从乡下收来的老物件,要不是急着周转,贵贱不卖。”漫天要了个价,六子砍了一半,揣着残图转身就走,没瞧见身后老头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
回到自己家的小别院,已是月上中天。六子关紧门窗,点上一盏昏黄的台灯,小心翼翼展开残图。符文在灯光下竟微微泛着银光,他越看越入神,琢磨着这会不会是什么古墓的藏宝图,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着,忽听“哐当”一声巨响——
后窗被人一脚踹碎,玻璃碴子飞溅满地!
两道黑影如鬼魅般窜了进来,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双泛着寒光的眼睛,手里的短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光。“把残图交出来,留你全尸!”其中一人沉声道,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六子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将残图塞进怀里,翻身滚到床底。短刀“噗嗤”一声插进床板,木屑四溅。他手脚并用地爬出来,抄起墙角的木凳就砸了过去,“你们是谁?这图是我的!”
黑影不答话,刀光如织般劈来。六子本是街头混大的,有些拳脚功夫,可面对这两个下手狠辣的蒙面人,根本不是对手。没过几招,胳膊就被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他踉跄着退到门口,眼看另一把刀就要刺进胸口,猛地抓起门边的煤炉子,朝着黑影狠狠砸去。炉子“哗啦”一声碎裂,滚烫的煤块撒了一地,黑影躲闪不及,脚面被烫伤,发出一声闷哼。
六子趁机拉开门,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刀锋划破空气的“嗖嗖”声在耳边响起。他不敢回头,拼了命地往胡同口跑,夜风吹得伤口生疼,怀里的残图却被死死攥着,硌得胸口发紧。
直到跑到灯火通明的大街上,看到巡逻的警察,身后的黑影才不甘地隐入黑暗。六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想起刚才的生死瞬间,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衫——差一点,他就真的命丧九泉了。
他摸出怀里的残图,符文依旧泛着淡淡的银光,只是此刻在他眼里,这哪里是什么藏宝图,分明是催命符。可那图上的秘密,还有半夜袭来的蒙面人,像钩子一样勾着他的心,让他既恐惧,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六子被巡逻警察送到附近诊所,胳膊上的伤口缝了七针,缠上厚厚的纱布。他没敢说实话,只谎称是遇到了抢劫,敷衍过警察的询问后,揣着残图,躲进了城郊一处废弃的仓库。
仓库里弥漫着霉味和灰尘,他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再次展开那卷残图。这一次,他发现符文之间隐约有细线相连,顺着线条拼凑,竟能看出那半截山形旁,还藏着一个极小的“乌鸡岭”三字——正是之前李三胆等人要去的地方!而残图边缘的暗红斑驳,凑近了闻,除了血腥味,还有一丝淡淡的土腥味,像是从深埋地下的古墓里带出来的。
“难道这残图,是乌鸡岭古墓的另一半线索?”六子心头一震,忽然想起古玩市场那个独眼老头。当时老头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说不定那老头根本就是故意把残图卖给自己,引他入局!
正思忖着,仓库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踩在碎石上“沙沙”作响,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六子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紧了身边一根生锈的钢管,屏住呼吸往黑暗里望去。
月光从仓库破损的屋顶漏下来,照亮了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礼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正是昨晚追杀六子的蒙面人之一!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图我还给你就是!”六子强装镇定,将残图攥在手里,随时准备扔出去。
黑衣人轻笑一声,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嘲弄:“六爷,别紧张。我们要的不是残图,是图背后的秘密。你爷爷莫老三当年藏起来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我爷爷?”六子猛地一愣,“你认识我爷爷?”
“何止认识。”黑衣人往前踏出一步,帽檐下的目光如寒刃般刺来,“我们找他找了二十年,没想到他的孙子,倒是先一步拿到了残图。识相的,就跟我们走,一起去乌鸡岭,找到那批宝藏和兵奇书,否则……”
匕首“唰”地出鞘,直指六子的咽喉。
六子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残图,而是爷爷留下的秘密!他想起爷爷失踪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只说了“乌鸡岭”“叛徒”“小心影阁”几个字,当时他还以为是爷爷老糊涂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想让我跟你们走,没门!”六子猛地将残图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就往下咽。他知道,这残图是唯一的线索,绝不能落入这些人手里。
黑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匕首直刺而来。六子早有准备,猛地侧身躲开,挥起钢管就朝黑衣人砸去。仓库里顿时响起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六子凭借对仓库地形的熟悉,与黑衣人周旋,可他伤口刚缝好,动作受限,没过几招就被逼到了角落。
就在匕首即将刺中他胸口的瞬间,仓库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大喝:“住手!”
六子抬头一看,只见三个身影冲了进来,六子虽然不认识,但是看他们狗咬狗,也未尝不是好事。
李三胆手里握着一把短刀,他想着偷摸着跑出去,却不想被两方人堵在了柱子后面。
“不想死,你就不要动!”黑衣人拿起匕首直接架在了六子颈部。“哎呀,你们别打,你们先说说到底为什么吧,让我死了也做个明白鬼。”六子带着哭腔说到,他那里见过这种阵仗。
“萧玉,你说吧!”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说到。
破屋漏风,卷着屋外的寒雾灌进来,萧玉往火盆里添了把干柴,火星腾地窜起,映得他眼底亮堂了几分。“六子,我抢那残图,不是为了独吞云上宫阙的宝藏。”
他指尖敲了敲桌案上那张皱巴巴的残图,纸页边缘还沾着泥土,“这事儿的根儿,还得算在你爷爷莫老三头上。”
六子攥紧了拳头,烟锅子在桌角磕得邦邦响:“我爷当年咋了?他拼死从夜王墓带出来的东西,轮得到旁人觊觎?”
“你爷是英雄,可也犯了探墓人的大忌——独吞重宝。”萧玉的声音沉了下来,“夜王墓里的云上宫阙地图本是完整的,平玉禅也该是一整块。你爷当年拿走的是青玉禅,并非平玉禅,那是夜王用昆仑玉髓炼制的护身法宝,能避尸气、挡机关。可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墓外早有三股势力蹲守:官府的密探、关外的盗墓团伙‘黑风寨’,还有前朝皇室的残余势力。”
火盆里的柴禾噼啪作响,萧玉继续说道:“那些人都是冲着重宝而来。你爷杀出重围后,被三方势力追了整整三年。他知道青玉禅和完整地图太过扎眼,便将地图撕成三块,藏了两块,剩下的一块在一次追杀中不慎遗失,几经辗转就流落到了古玩市场。而青玉禅,他一直贴身带着,直到临终前才传给了你爹,只是你爹不懂其中门道,把它当了出去,最后落到了我手里。谁知道,青玉禅被张家人看到,拿我全家的命要挟,让我交出去。最后我迫不得已给了南京张家。”
“我追查这残图和青玉禅多年,就是想集齐地图,找到云上宫阙。”萧玉抬眼看向六子,目光诚恳,“并非为了宝藏,而是云上宫阙里藏着一件能打开萧家禁地的宝物流光古琴。你爷当年或许也知道这一点,才拼死护住了青玉禅和部分地图。实不相瞒,我需要古琴配合着萧家青玉萧合奏,打开萧家禁地里萧家古楼,拿到如意帛书,找到当年萧老太爷离奇失踪的真相。因为只有萧家的嫡系血液可以通过如意帛书看到当年的真相!”
六子愣住了,手里的烟锅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六子上次和谢泠他们一起,就听谢泠说起,老九门当年因为一个弥天大谎,让很多人丢掉了性命。他看着萧玉手里的平玉禅,又看了看桌案上的残图,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破屋外的风声更紧了,像是在诉说着那段尘封的往事,又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凶险征程。
他不想去,上次的探险已经凶险异常,现在这个连谢泠江野陈天都不知道结果,何况他一个半罐子水的人,只是略通一点东西,跟着萧玉去,等于找死。六子转身就要跑,破屋的门被萧玉一脚踹上,木栓哐当锁紧,将屋外的寒雾彻底隔绝。六子刚要抄起墙角的柴刀,手腕已被萧玉死死扣住,力道大得像铁钳,疼得他龇牙咧嘴。
“放开我!你这狗娘养的,凭啥强迫我去南京?”六子红着眼嘶吼,另一只手往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他的烟锅子早被萧玉收走了。
萧玉将那张残图拍在桌案上,青玉禅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莫老三当年藏了另外两块残图,线索全在谢泠手里。你是莫老三唯一的孙子,也是谢泠的朋友,只有你出面,谢泠他们说不定能跟我们合作。”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要么跟我走,要么留在这儿,等着黑风寨的人找上门,把你挫骨扬灰。”
六子梗着脖子,胸口剧烈起伏:“我爷的仇还没报,凭啥听你的?谢泠那伙人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你们要挟我去南京就是羊入虎口!你们不怕他们杀了你?”
“你有的选吗?”萧玉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钉在残图旁,“我和你朋友只是为了合作,我还能帮你找到杀害你爷的真凶,说不定还能找到失踪的尸体。南京一行,成了,你既能和朋友一起探险,又能报仇;败了,我陪你和你的朋友一起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六子脸上的倔强:“我知道你恨我抢残图,但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黑风寨已经查到了你的下落,再磨蹭下去,谁也活不了。”
六子盯着匕首上的寒光,又看了看桌上的平玉禅,想起爷爷临终前捂着黑疤的模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半晌,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烛火摇晃:“好!我跟你去南京!但要是你们敢耍花样,我第一个剁了你们!”他知道,他爷爷莫老三死后,连尸体都找不到,肯定跟这群人有关系。可眼下,黑风寨和萧家都盯上了残图,他能想到的是说不定谢泠他们能救自己一命。
萧玉颔首,收起匕首:“今晚收拾东西,明早出发。路上少说话,一切听我安排。”他转身走向窗边,望着屋外沉沉的夜色,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南京城藏着的,恐怕比夜王墓的机关还要凶险。
六子愣住了,原来这一切,早就注定好了。他看着眼前的三人,又摸了摸怀里的残图,忽然明白,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跨越数十年的阴谋之中。而乌鸡岭的千年秘辛,也即将在他们面前,缓缓揭开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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